——"真相像一張被撕碎的拓印,我們各自攥著一角,卻沒人敢拼湊出完整的圖案。"
絳月華站在安全屋的投影屏前,指尖懸停在那張泛黃的舞蹈班照片上。
汝慕卿站在她身后,呼吸微微發緊。
"你確定這是你?"絳月華的聲音冷靜得近乎鋒利。
照片上的短發女孩抿著唇,眼神倔強,手腕上系著一條紅色發帶——和汝慕卿記憶里八歲的絳月華分毫不差。
"是我。"絳月華盯著照片,"但我不記得拍過這張照片。"
汝慕卿走近一步,指向照片背面那行字跡:"臨江少年宮,2009年選拔班。"
絳月華的指尖一頓。
2009年,正是她們被綁架的前一年。
"我查過了,"汝慕卿低聲說,"這個舞蹈班只存在了三個月,之后所有記錄都被抹掉了。"
絳月華冷笑一聲,調出另一份檔案——黑幫內部的情報網顯示,2009年夏天,臨江區的拆遷項目剛剛啟動,而少年宮恰好位于規劃中的核心地塊。
"你父親當時負責這個項目。"絳月華抬眼看她,"而我家某個手下,恰好是釘子戶。"
雨夜,臨江路27號。
廢棄的少年宮后巷,積水倒映著昏黃的路燈。汝慕卿跟在絳月華身后,踩著潮濕的磚墻翻進破舊的建筑。
"就是這里。"絳月華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們被關的地下室。"
汝慕卿打開手機照明,光束掃過斑駁的墻面——突然,她的呼吸一滯。
墻上刻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別相信他們。」
字跡下方,畫著一枚黑曜石戒指的簡筆畫。
絳月華猛地攥緊拳頭。那是她父親的標志。
"綁架我們的人……"汝慕卿的聲音發顫,"根本不是沖著贖金來的。"
絳月華冷笑:"是為了滅口。"
當年,臨江區的拆遷涉及黑幫與政界的秘密交易,而她們兩個——一個是黑道教父的女兒,一個是政界千金的獨女——恰好撞破了不該看的秘密。
安全屋內,絳月華將一枚黑曜石戒指扔在桌上。
"這是你父親送給我父親的。"她盯著汝慕卿,"象征兩家合作的信物。"
汝慕卿拿起戒指,指腹擦過內側刻著的數字:527。
"臨江路27號的門牌號?"她皺眉。
"不,"絳月華調出一份加密文件,"是保險箱密碼。"
屏幕上,赫然是汝慕卿父親與黑幫二把手的會面記錄。日期顯示,就在她們被綁架的前一周,兩人曾密談過"清理障礙"的計劃。
汝慕卿的指尖發冷。
"你父親和我父親的死,根本不是意外。"絳月華的聲音像淬了冰,"是黑幫和政界聯手策劃的滅口。"
深夜,行政樓頂樓。
汝慕卿站在父親辦公室的保險箱前,輸入密碼:5-2-7。
箱門彈開,里面是一份泛黃的合同——《臨江區開發權轉讓協議》,簽署人赫然是她的父親和黑幫前任教父(絳月華的父親)。
而合同最后一頁,附著一張手繪的少年宮平面圖,標注著某個隱藏的地下室入口。
她的手機突然震動,絳月華發來一條消息:「找到真相了嗎?」
汝慕卿深呼一口氣,回復:「比想象中更臟。」
窗外,城市的燈火如繁星墜地。而她終于明白,自己完美無缺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是謊言堆砌的囚籠。
——"謊言像一張網,我們越掙扎,纏得越緊。"
汝慕卿站在少年宮的地下室入口,手電筒的光束刺破黑暗。
絳月華蹲下身,指尖擦過地面干涸的血跡——已經氧化成深褐色,像一塊丑陋的傷疤。
"他們把我們關在這里三天。"絳月華的聲音很輕,"你記得嗎?"
汝慕卿搖頭。她的記憶里只有片段:黑暗、潮濕、絳月華緊緊攥著她的手。
絳月華突然掀開角落里一塊松動的地磚,下面壓著一張泛黃的紙條。
「527不是密碼,是日期。5月27日,他們會在少年宮地下室交易。」
字跡歪斜,像是倉促寫下的。
汝慕卿的呼吸凝滯——5月27日,正是她們被綁架的日子。
"這不是贖金綁架……"她喃喃道,"是有人想阻止我們看見交易。"
絳月華冷笑:"或者,是想讓我們永遠閉嘴。"
安全屋內,投影屏上顯示著舞蹈班的全員名單。
汝慕卿的指尖停在一個被涂黑的名字上:"這個被抹掉的人是誰?"
絳月華調出黑幫的舊檔案,輸入關鍵詞檢索。幾分鐘后,屏幕上彈出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站在少年宮后門,懷里抱著一本素描本。
"林小滿。"絳月華瞇起眼,"城建局長的女兒。"
汝慕卿猛地抬頭:"林部長?就是現在負責新城區開發的那個?"
絳月華點頭:"當年他只是一個普通科員,負責少年宮的拆遷評估。"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林小滿可能是唯一目擊了整個交易的第三方。
深夜,黑幫據點。
絳月華潛入庫房,指尖劃過一排排保險箱。她的目標很明確——二把手的私人檔案。
密碼鎖轉動,箱門彈開。里面靜靜躺著一枚黑曜石袖扣,和她父親那枚戒指是一對。
袖扣背面刻著一行小字:「給阿凜,合作愉快。
阿凜——是她父親的小名。
絳月華的血液瞬間凍結。這枚袖扣,是送給父親的禮物。而二把手,曾經是父親最信任的副手。
她翻出檔案最底層的照片——父親和二把手站在少年宮前,笑容滿面,背后是正在拆除的招牌。照片日期:2009年5月26日。
綁架案的前一天。
汝慕卿坐在父親的書房里,面前攤開那份《臨江區開發權轉讓協議》。
她終于看懂了條款的貓膩——
父親當年以極低的價格將土地轉讓給黑幫,而作為交換,黑幫承諾"清除所有障礙"。
障礙,指的是拒絕搬遷的居民。
也包括……兩個誤闖地下室的小孩嗎?
她的手機亮起,收到一條匿名短信:「你父親當年救了你們。」
附著一張照片:父親站在少年宮外,手里攥著一份終止協議,神情凝重。日期顯示是綁架案的當天下午。
汝慕卿的指尖發抖。所以父親是在最后一刻反悔了?
那為什么……他還是簽了字?
雨夜,臨江路27號。
汝慕卿和絳月華再次站在地下室,手電筒的光照亮墻角的涂鴉——一幅幼稚的簡筆畫:兩個大人握手,一個小女孩躲在門后偷看。
"林小滿畫的。"絳月華低聲說,"她看見了交易。"
汝慕卿突然想起什么,翻開那份轉讓協議。在最后一頁的角落,有一個幾乎被忽略的指紋印——小小的,像是孩子的指印。
"林小滿當時在場……"她喃喃道,"她可能拿走了什么證據。"
絳月華的眼神銳利起來:"比如,真正的合同原件?"
城建局大樓,深夜。
汝慕卿以父親的名義調取了林部長的行程記錄。系統顯示,每年5月27日,林部長都會去郊外的私人墓園。
墓園的登記簿上,只有一個無名墓碑,編號527。
絳月華撬開墓前的石板,下面埋著一個生銹的鐵盒。盒子里是一本泛黃的素描本,扉頁寫著:「小滿的日記,2009年。」
翻開內頁,最后一幅畫讓兩人同時僵住——
畫上是兩個男人在少年宮地下室交換文件,其中一個戴著黑曜石戒指(絳月華的父親),另一個穿著政要的西裝(汝慕卿的父親)。
而角落里,一個小女孩拉著另外兩個女孩的手,正從通風管往外爬。
三個女孩。
汝慕卿和絳月華對視一眼,寒意爬上脊背——她們根本不記得有第三個人。
安全屋內,絳月華調出催眠師的聯系方式。
"我們的記憶被修改過。"她聲音緊繃,"綁架案里還有第三個人,但我們不記得了。"
汝慕卿按住她的手:"如果記憶能被篡改……那我們現在知道的,有多少是真的?"
絳月華沉默片刻,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疤痕:"這個傷,我一直以為是跳窗時玻璃劃的。"
她指向素描本上的畫——第三個小女孩手里,握著一把剪刀。
"是人為的。"絳月華冷笑,"有人不想讓我們記住她的臉。"
黎明時分,汝慕卿站在父親臥室外,手里握著那份轉讓協議。
父親正在熟睡,床頭柜上放著藥瓶——鎮定劑,他從綁架案后就離不開的東西。
她輕輕翻開他的錢包,里面夾著一張裁剪過的照片:年幼的汝慕卿站在少年宮前,笑得燦爛。而照片邊緣,還能看到半截紅色發帶——屬于另一個女孩。
絳月華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找到了,林小滿現在在精神病院。"
汝慕卿合上錢包,眼神冰冷:"我們去見她。"
郊外青山精神病院的鐵門在雨中泛著冷光。汝慕卿撐著一把黑傘,絳月華走在她身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藏著的匕首。
護士長推了推眼鏡:"林小滿?她住在西區特殊病房,很久沒人來看她了。"
"為什么是特殊病房?"汝慕卿問。
"她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癥。"護士長壓低聲音,"總是畫一些奇怪的圖案,說有人要殺她。"
走廊盡頭的病房門被推開,一個瘦削的年輕女人坐在床邊,正用蠟筆在墻上涂抹。聽到動靜,她猛地回頭——
那張臉,和城建局長家的"林小姐"一模一樣。
林小滿的瞳孔在見到她們的瞬間緊縮。她撲到門前,枯瘦的手指抓住鐵欄桿:"你們終于來了!"
絳月華瞇起眼:"你認識我們?"
"舞蹈班,2009年。"林小滿的聲音嘶啞,"我們三個一起逃出來的。"
汝慕卿的呼吸一滯。
林小滿轉身從床墊下抽出一疊發黃的畫紙,最上面那張畫著三個小女孩手拉手逃跑的背影。
角落里用紅筆標注:「慕卿、月華、小滿——快跑!」
"現在的'林小姐'是冒牌貨。"林小滿的指甲摳進畫紙,"我爸當年為了封口,把我關在這里,找了個替身。"
絳月華突然掀開她的袖口——手腕內側有一道陳舊的割傷,和她們倆的疤痕組成完整的三角形。
"這是記號。"林小滿慘笑,"他們怕我們相認。"
林小滿從枕頭里掏出一塊碎玻璃,上面沾著干涸的血跡。
"你父親死的那晚,我在現場。"她直視絳月華,"二把手用這個劃開了他的喉嚨。"
絳月華的指節泛白。
玻璃碎片上隱約能看到半個黑曜石戒指的印記——是重擊時留下的。
"他們吵得很厲害。"林小滿渾身發抖,"你父親發現協議是騙局,臨江區的拆遷款被二把手和你爸的政界同伙私吞了。"
汝慕卿猛地抓住欄桿:"我父親?"
"不。"林小滿搖頭,"是另一個人,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總愛擺弄懷表。"
絳月華和汝慕卿對視一眼——現任副市長周懷瑾。
林小滿突然扯開衣領,鎖骨下方露出一塊燙傷疤痕:"那個冒牌貨這里應該有顆痣,我爸特意讓人點掉了我的。"
汝慕卿想起"林小姐"總是系著絲巾,從不穿低領衣服。
"她們在青少年宮地基里埋了東西。"林小滿神經質地啃著指甲,"下周三是最后期限……"
話音未落,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護士長驚慌地跑來:"有人來檢查!說是衛生局的!"
絳月華迅速塞給林小滿一枚紐扣竊聽器:"裝瘋,活下去。"
三人最后對視一眼,林小滿突然尖叫著打翻水杯,開始用頭撞墻。
當穿西裝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時,看到的只是一個狂躁的精神病人。
回程車上,汝慕卿調出周懷瑾的公開照片。
每張照片里,他胸前都掛著那枚古董懷表。放大圖片,表鏈上隱約可見黑曜石鑲嵌——和黑幫二把手的袖扣同源。
"懷表是鑰匙。"絳月華突然說,"你記得青少年宮平面圖上那個保險庫嗎?需要雙重認證。"
汝慕卿想起父親書房里的舊圖紙,標注著"主控室-懷表+戒指權限"。
雨刷器在車窗上劃出弧線,就像當年三個小女孩逃跑時的路線。此刻她們終于看清——
這場復仇游戲里,沒有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