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晉在他大哥死后,繼承了他哥的爵位,成了新定北侯。一起繼承的,
還有他有孕的寡嫂柳卿卿。傅老夫人欣慰小兒子長大了,文武百官更是贊揚傅晉有擔當。
可傅晉白天對著柳卿卿溫柔體貼,晚上又抱著我柔情蜜意。“娘子,等一切結束,
我就把你抬為平妻。”我沒吵沒鬧,他以為我寬容大度。可他不知道,
我不再奢求一生一世一雙人。傅家唯一能留住我的,只有女兒芷怡。
可傅晉與柳卿卿大婚當天,傅家賓朋滿座。我的芷怡卻永遠躺在了無人問津的角落。
而沒人知道,這場喧鬧的喜事,即將就要變成喪事……1今天,
傅家所在的整條街道都很熱鬧。鑼鼓喧天,賓客滿座。就連我這座被遺忘的小院子的院墻,
都掛上了紅綢。透過門縫,我看著我夫君傅晉站在柳卿卿身側迎來送往。
柳卿卿的手扶著孕肚,時不時皺眉,這時我夫君就會輕輕拍撫她高聳的腹部。“麟兒乖,
不許折騰娘親。”傅晉大哥在半年前去世,留了下剛剛害喜的柳卿卿。
傅晉雖是侯府最不成器的小兒子,但也是傅家唯一的血脈。
盡管傅氏宗老并不愿意傅晉繼承他大哥的定北侯爵位,但在傅老夫人的強勢鎮壓下,
傅晉依舊繼承了爵位,以及他懷孕的長嫂。今天,是傅老夫人的壽宴。
而我這個只上了傅氏族譜的正妻,卻只能被鎖在傅晉曾精心為我布置的愛巢里,
看著別的女人站在本屬于我的位置上,與他在人前恩愛有加。站了許久,
柳卿卿有些體力不支。傅晉見狀,將她拉進懷里。她依偎在傅晉懷里,突然嬌柔的說道。
“阿晉,難得家中有喜事,就讓沈南枝出來喝杯喜酒吧,她都很久沒有見過芷怡了。
”聽到女兒的名字,我壓在門板上的手指不自覺用力,逐漸發白。芷怡,
我的芷怡……為什么這兩個月都不來看娘親了?“那瘋丫頭早把她娘忘干凈了,
也就你還掛念著她們母女,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吧。馬上就到預產期了,沈南枝性子又野,
小心別讓她再傷了你。”說著他體貼的摸了摸柳卿卿的肚子,在感受到凸起后驚喜不已。
“你看,麟兒也同意,他還跟我擊掌呢。”我透過門縫看著他臉上幸福的笑意,
心一寸寸涼了下去。抬眸正好對上了柳卿卿的眼,她的眼底早沒了剛才的溫柔,
只余下得意與挑釁。我這才明白,剛才的大度都是她做的戲,
她是故意讓我聽到傅晉和芷怡對我的態度。可明明,之前的傅晉和芷怡不是這樣的。
我喜歡月季,傅晉便遣人前往邊塞各地,尋來最名貴的月季品種,
在定北侯府風水最好的院落,布置屬于我們的愛巢。他說:“娘子,這世間千好萬好,
都該屬于你,因為我,惟愿你好。”而我的女兒,我的寶貝芷怡。更不是傅晉口中的瘋丫頭。
她是個乖巧又孝順的孩子。在我被關進小院后,她每天都會來看我。
小小的她會搖搖晃晃蹣跚的走過來,跪坐在門邊,小小的手指從門縫中伸進來,
勾住我的手指,開心的訴說著一整天發生的事情。盡管她才兩歲,還吐字不清,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但只要聽到她喊一聲娘親,我所有的委屈都煙消云散了。
起初她會帶來幾塊名貴糕點,后來是路邊的小野花。再后來,我已經兩個月沒有見過她了。
傅晉說:“你乖乖待在院子里,我就讓你見她。”可現在他又說,
那瘋丫頭早把她娘忘干凈了。2我最終還是被放了出來。“老夫人讓識相點,
好好伺候少爺和少夫人,一會兒就讓你見到芷怡。”管家往我手里塞了個托盤,
里面是一套傭人的衣服。我換好衣服,低著頭,亦步亦趨跟在管家身后進了主院。
被賓客里三層外三層圍起的正堂上,傅晉與柳卿卿并排跪在老夫人面前。“娘,
這是我和卿卿一同前往東海尋來的寶珠,整整十顆,祝娘福如東海,壽域華光。
”傅老夫人被哄的喜笑顏開,連說三個好,眼眸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滿眼都是對兒子兒媳的滿意。“唉,可憐了卿卿,
年紀輕輕你大哥就拋下……”想起戰死的大兒子,老夫人又傷心起來,傅晉連忙出聲。
“趁著今天大好的日子,兒子想請娘做個見證。”說罷,傅晉扶著柳卿卿起身。“卿卿,
你愿意嫁給我嗎?我會替大哥守護你和孩子,一生一世,絕不背離。”他目光灼灼,
像極了三年前跪在我面前的樣子。“南枝,嫁給我,我傅晉從此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絕不背離。”同樣的話,三年后,他說給了另一個女人。柳卿卿沒有點頭,卻紅了臉。
“阿晉,你沒必要為了你大哥委屈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傅晉捧起她的手,
視若珍寶般捧在手中。“傻瓜,怎么是委屈,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來人,把祖傳的免死金牌拿上來。
”以傅家唯一一枚免死金牌為聘,定下婚約,足以見得傅家和傅晉對于柳卿卿的重視。
柳卿卿感動不已,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我站在人群后,不自主紅了眼眶。手中的托盤一沉,
一個錦盒放在了上面。“哭什么,還不趕緊送過去!”我被管家推了個踉蹌,
撞到了前面的賓客。賓客笑著打趣。“傅家人都情深義重,連丫鬟都被感動了。”“是啊,
傅小少爺年少愛玩,當年還非要娶個戲子回來,但他大哥死后,他一夜之間就變了,
到底是把定北侯這一大攤子事撐起來了。”賓客們給我讓開一條路,
傅晉和柳卿卿也朝我看過來。我沒有錯過柳卿卿眼底的笑,
更沒有錯過傅晉看到我時緊皺的眉頭。以及他們身側,
笑意不達眼底、冰冷瞪著我的傅老夫人。我麻木的穿過人群,每一步都是虛浮的。
邁過門檻時更是被絆倒,我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前栽去。
我似乎看到傅晉上前一步想要扶住我,我下意識向他伸出手。
可是他在即將拉住我的時候又縮了回去,攬住了柳卿卿的腰。我摔趴在柳卿卿腳邊,
托盤里的錦盒直直砸在了柳卿卿肚子上。“啊!”柳卿卿腿一軟倒在了傅晉懷里。
屋內瞬間亂成一團,傅晉只看了我一眼,就趕緊詢問柳卿卿的狀況,
傅老夫人更是緊張的湊到柳卿卿跟前柳卿卿被嚇的臉色煞白,冷汗直流,
雙手死死捂住肚子倒在傅晉懷里。“阿晉,我的肚子好痛……”聞言,傅晉將她打橫抱起,
不分青紅皂白,一腳踹在了我腹部。“賤人,關了半年都不知悔改!剛出來就欺負卿卿,
侯府養著你,你就這么恩將仇報?!”3我愣愣的看著他,手掌膝蓋擦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但心口比傷口更疼。我忍著痛意,嘗試解釋:“我沒有傷害過她,是她自己……”話剛出口,
卻被他一腳踹斷了音:“你還狡辯!”這一腳,狠狠踹在了難產時剖開肚子的舊傷口上,
我疼的縮成一團,下體不受控制流出一股腥臊的液體。賓客們紛紛捂住口鼻,
嫌惡的眼神將我剝了個干干凈凈。“咦,大庭廣眾的怎么尿了,惡心死了。
”“她就是纏上傅少的戲子吧,該不會是生完孩子身體廢了,賴上侯爺了吧。
”“一個妄想用野種上位的公交車,也想攀侯府的勢,真是下賤。”我不是,我沒有!
我才是傅晉名正言順的妻子啊!可我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不堪的蜷縮著,
疼痛和屈辱讓我恨不得徹底死在這里。可我不能,我還沒見到我的芷怡。
柳卿卿虛弱的窩在傅晉懷里。“阿晉,沈南枝自從生完孩子就夾不住屎尿了,快放我下來,
先送妹妹回去,我自己回房休息便可。”傅晉聞言,睨了我一眼,
抱著柳卿卿踩著我的胳膊往外走,邊走邊吩咐下人。“快去喊御醫。
”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響在耳邊,極致的痛讓我徹底失聲。也湮滅了最后一絲對他的期盼。
傅老夫人緊隨其后,路過時龍頭拐杖狠狠砸在我身上。“要是我的好大孫有個好歹,
我要你的野種陪葬!”丫鬟服被鮮血滲透。我被丟在剛剛正堂,周圍賓客眾多,
卻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扶我一把。賓客很快散去,我的身體也漸漸冷了下來。“娘親,娘親!
”恍惚間我聽到了芷怡的聲音。睜開眼卻只看到被管家拖拽消失在拐角處的小腳,
以及腳腕處的紅色胎記。她的腳為什么滿是臟污,還有干涸的血跡?芷怡,
我的芷怡……我掙扎著撐起身子,拖著無力的身體朝芷怡消失的地方爬去。
只是沒爬多遠就被趕來的府兵按壓在地。“侯爺吩咐了,把沈南枝拖回小院去,
”說著他蹲在我身邊,“侯爺還說了,他今晚會帶你去見芷怡,
前提是夫人安全生下腹中胎兒。”他話音落下,我就知道我再也見不到芷怡了。
因為柳卿卿的孩子,一定活不下來。4天剛落黑,我就被傅晉拽著衣領子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他向來打理的一絲不茍的發型,此時有些凌亂。眼中更是因為暴怒,布滿了血絲。“為什么!
沈南枝,你為什么要害柳卿卿!”“我大哥唯一的孩子被你害死了!你滿意了?
”“妄我大哥活著的時候把你當親妹妹疼,你竟然這樣對你大嫂和他的孩子!
”他用力掐著我的胳膊,劇痛再次席卷全身。我眼前一片模糊,蒼白的嘴角無力的扯起。
“傅晉,你也知道她是你大嫂啊。”傅家需要傅晉兼祧兩房。但他重婚娶寡嫂,
想必也不是大哥在天之靈希望看到的。我艱難的撐起身子。“傅晉,你說我父母雙亡,
不忍淪落成戲子,要給我一個家,結果就是兩女共侍一夫的家?”“我為你放棄進宮為妃,
為你生孩子大出血險些喪命,落下一身病根,換來的是什么!換來是囚禁,辱罵,骨肉分離!
你還質問我,你有什么資格質問我?!”傅晉的眉眼低了一瞬,只一瞬,又重新狠厲起來。
“那也不是你傷害卿卿的理由!”涼意在心底蔓延,我傷害她?真是好笑。
我冷笑著從地上爬起來,直視他的眼睛。“傅晉,你就沒想過,大哥在的時候她沒懷孕,
為什么大哥一走,她就懷孕了,你動動脖子上那顆石頭好好想想!不覺得蹊蹺嗎?
”我掙扎著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襯衫,迫使他與我對視。他卻沒有絲毫猶豫,
猛地推開了我。本就營養不良又受傷的身體,根本抵不住他的全力一推。我向后跌去,
重重摔在了地上。他的腳順勢而上,狠狠踩在我的臉上。“你還好意思說,
如果不是你害得她差點墜崖,她的孩子能險些掉了嗎?這半年她吃了多少苦藥,
就為了保住這個孩子,你呢?偏偏不讓這個可憐的孩子生下來!”“沈南枝,
你也是當娘的人,怎么能這么惡毒!”看來我說什么,他都不會相信了。
他早就不是三年前磕了碰了就心疼,處處細心體貼,要給我一個家的男人了。
他的攻擊還在繼續,只是對于已經從內到外疼到麻木的我來說,沒了攻擊力。“沈南枝,
你現在活脫一個瘋婆子!怪不得我娘不喜歡你,當年是我眼瞎!”“如果卿卿不能平安無事,
你就準備給她償命吧,我保證,你就算死,也見不到芷怡!
”女兒的名字再一次觸動了我已經麻木的心,想起她滿是血污的小腳,我的尊嚴不值一提。
我抱住了傅晉的腿。“求你,我怎么樣都可以,不要傷害芷怡!讓我見見芷怡,
我保證以后乖乖的,保證這輩子都不出現在你們面前!”傅晉一根根扒開我的手指,冷笑道。
“好啊,那你現在就去跪在卿卿院中給她道歉……”他的話沒說完,臉上的重量已經消失了。
一直上鎖的大門敞開著。想到芷怡,我虛弱到極致的身體又蓄起了力量。
我連滾帶爬跑去柳卿卿院中。卻在路過假山時,看見了一臉慘白的柳卿卿。還有,緊閉雙眼,
胸口毫無起伏的芷怡……5芷怡腳腕處的紅色胎記,被割開了一個口子。
血跡在白色的蓋布上,勾勒出一個小小的人形。“不是說讓你找個活的嗎,弄個死胎,
我還怎么在侯府立足。”柳卿卿站在芷怡的尸體邊,
嫌惡的看了一眼胸口已經完全沒了起伏的芷怡。“事發突然,我上哪找個八個月的活胎,
這不是替你弄死了這個小雜種,只要你把死胎和傅芷怡的死都嫁禍給沈南枝,
就可以趁機嫁給傅晉,這樣你還是侯夫人。”柳卿卿的弟弟把玩著彎刀,
嘴角掛著一抹殘忍的笑。“行了,別玩了,趕緊把傅芷怡和彎刀扔沈南枝房間去,我先回房,
省得傅晉起疑。”他們竟然殺了我的芷怡。只是因為小小的芷怡,
擋了她柳卿卿成為侯夫人的路!我躲在假山后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卻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