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機送回獨居大平層的宋景澤,癱倒在床上,此刻他正深陷在前世的記憶漩渦中。
他仰躺在床上,額前的碎發已被冷汗浸透,那些屬于另一個宋景澤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回。
他看見身著紅妝的姜月盈蹲在床邊就露個腦袋看他;看見她從普濟寺跪拜歸來時紅腫的雙眼;看見書桌上那封字跡工整的還未交給宋眴的“放妻書”;最后,是病榻上那個宋景澤臨終時不舍的目光。
每一個畫面都像鈍刀,一下下剜著他的心。
“我不是你......我不是.....”
此刻的宋景澤實在是太痛了,痛到他以為否認了身份,就不會這么痛苦一般。
“別再出現了,我不是你......”宋景澤大口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
他死死攥著床單,似乎這樣就能抵抗那些洶涌而來的情感。
可當記憶進行到宋景澤離世后的片段時,沖擊變得更加劇烈。
他看著姜月盈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看著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喃喃自語,現代宋景澤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痙攣。
心臟傳來的抽痛令他幾乎崩潰,讓他本能地想要逃離。
直到畫面轉到姜月盈踏上前往姑蘇的船只,床上的宋景澤終于承受不住,在劇痛中徹底昏厥了過去。
這個二十多年來從未落淚的男人,此刻即便失去意識,眼尾仍不斷有淚水滾落,浸濕了枕巾。
在今日之前,那些閃現的記憶都是的零碎片段。
雖然也曾看到古代宋景澤離世的場景,但當時的他只覺得心頭沉重,就像觀看一部令人唏噓的電影,會為劇中人的遭遇感慨,卻不會真正感同身受。
但今天與丁筱筱的相遇改變了一切。
現在的宋景澤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個宋景澤對姜月盈的全部愛意。
當看到姜月盈明媚的笑顏時,他胸腔里涌動的甜蜜如此真實;而見到后來形銷骨立的姜月盈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更是讓他第一次抗拒承認,那個古代的宋景澤就是他自己。
可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名字,同一場車禍,只在見到丁筱筱時才有的反應,特別是今日見到丁筱筱后,這些畫面突然變得完整而連貫,就像被解封的咒語。
這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就是那個古代的“宋景澤”。
“月盈......”
“月盈......”
陷入昏睡的宋景澤不斷呢喃著這個名字。
在夢魘中,他一次次看見姜月盈模糊的身影,想要伸手擁抱,結果卻總是撲空。
此刻他多希望能告訴姜月盈,現在的他已經能夠健步如飛,再不是那個需要她推著輪椅的殘廢。可任憑他如何追趕,那個虛幻的影子始終可望而不可即。
他被困在了夢境里。
他看見姜月盈正在棲云院的庭院中追逐一只五彩斑斕的小鳥,那鳥兒似通人性,故意逗弄她一般,既不飛遠,也不讓她抓住,就在她面前撲棱著翅膀。
姜月盈追了幾圈,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
她沒有回屋,而是徑直走向窗臺下的軟榻。
那里本應坐著古裝的宋景澤,可當姜月盈走近時,坐在那里的卻是現在的他。
姜月盈卻沒有意外,她隨手抹去額角的汗珠,說道:“夫君,給我倒杯茶。”
隨后,她又望著坐在窗邊的宋景澤嘟嘴抱怨:“等我抓住那只鳥,定要拔了它的毛做把小扇子。區區小鳥,竟敢戲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