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明明不敢相信，卻又無法反駁顧滄瀾的話，因?yàn)榧?xì)細(xì)思量起來，他說的句句在理。
可她還是不明白，苗芙蕖這樣做，是什么樣的心理。
“我不明白，即便你說的是事實(shí)，但她為何要如此？是我們沐家待她不好嗎？
“她父親當(dāng)年作為我父親的副將，在戰(zhàn)場上的確為父親擋過一箭，但那并不是致死原因。
“他傷情未愈，卻不聽勸告，仍要帶兵突襲，這才導(dǎo)致他戰(zhàn)死。
“算起來，苗副將戰(zhàn)死沙場，此乃兵家常事，哪一個上了戰(zhàn)場的人不是早早就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準(zhǔn)備？
“無論是父親或是我們沐家，都不欠她們苗家母女的，反而是她們受了沐家的恩惠。
“苗芙蕖有何不滿，要如此害簡兮？害沐家？沐家出事，她們作為沐家人，就能跑得掉嗎？”
顧滄瀾冷笑，說出的話直白、狠戾、尖銳，句句像針一樣扎在沐子衿的心口，打破她的幻想：
“受了沐家恩惠，那是你以為，你又怎知苗家母女心里究竟如何想？
“她們或許會認(rèn)為，苗副將若不是為你父親擋了那一箭，就不會戰(zhàn)死，他們一家三口如今便可其樂融融地在一起，夫妻和美，盡享天倫。
“可她們最親最愛的人不在了，你的父親卻還在，也因此你們沐家才能整日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換言之，沐家如今的好，都是用苗副將的死換來的，憑什么？
“她們內(nèi)心究竟是感恩戴德，還是憤恨不甘，你又怎知？”
回想前世他死后發(fā)生的事，他的眸光越發(fā)森寒，逼視著沐子衿：
“令妹落水只是開始，事實(shí)證明，沐家在一年后覆滅，你猜沐家被滿門抄斬之時，苗芙蕖和柳月華在哪里？是在斷頭臺上一同受刑，還是在人群里拍手稱快？”
這樣的事實(shí)讓沐子衿雙腿一軟，重重跌坐在椅子里。
她怔怔地看著顧滄瀾，腦海里已然勾勒出一副畫面。
她最愛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以及她的弟弟妹妹，都被綁到了斷頭臺上，成了劊子手的刀下亡魂。
而柳月華和苗芙蕖卻站在人群里，親眼目睹著這一切，面帶笑意，拍手稱快。
真的嗎？
這是真的嗎？
還是說，顧滄瀾在挑撥離間，讓他們沐家人自相殘殺，也是他對她的一種報復(fù)？
她含淚看著他：
“你真的看到了？沒有騙我？”
“騙你？”顧滄瀾眼底是濃烈的諷刺，“沐大小姐以為，你值得我費(fèi)這般心思？”
沐子衿恍然收回目光，顧滄瀾眼里倒映著愚蠢的自己，卑劣的自己，她的確不值得他費(fèi)任何心思。
何況他一直是個正直高潔的人，不會拿恩師的性命開玩笑。
是她的問題，一直都是。
是她太單純，一直把苗芙蕖當(dāng)作親姐姐，才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shí)。
若苗芙蕖和柳月華當(dāng)真一直懷著這樣歹毒的心思留在沐家，那這么多年將她們視為親人的沐家人，算什么？
有什么比被最親最近的人背叛，更讓人憤怒、痛心、難以接受？
顧滄瀾盯著她看了半晌，隨后轉(zhuǎn)身，走到偏廳的書案后，拾筆在紙上刷刷寫著什么。
片刻后，他將一封信遞到了沐子衿面前：
“你猜她看到這封信后，會如何做？”
隨后，顧滄瀾附在她的耳畔，悄聲說了些什么。
似怕她思緒紛亂，又似怕她仍像前世那般愚蠢，他掐著她的下巴，加重了力道：
“聽懂了？”
沐子衿咬著唇，用力地點(diǎn)頭。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么不懂的？
重活一世，如果她再像前世那般糊涂，不如現(xiàn)在就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