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是這里不好，而是我們保不住。”桑榆頭也沒回繼續保持著觀望的動作。
“哦，那好吧。”
桑興嘉沮喪地垂下頭，小妹說的準沒錯，她說不行那就是不行。
一片山林在眼前掠過，桑榆視線猛然頓住而后瞇起眼細看。
那是處山腳位置，有一片茅草搭成的棚頂，與周圍融為一體極不起眼，若非她眼神好還真不一定能發現。
不過此時棚頂破破爛爛的,露著幾個大窟窿。
她頓時兩眼放光，有棚頂就意味著有人曾經在那里生活過。
若是還有人住在里面，她們用部分糧食換借宿幾天應該不是問題。若是沒人住，那就更好，直接有現成的落腳點。
桑榆粗略估算了一下破廟和山腳的距離,應該有個四五里，以她們的腳程走過去，差不多得一個多小時。
大概眾人也是每天趕路習慣了，哪怕攜家帶口、有老有幼的，走過去也沒花費太多時間。
走到近前一看，確實是處棚子，不過也僅僅是個棚子。
四角隨意地用幾根粗木支起，高低不平。
棚頂露著幾個大窟窿,幾根稻草要掉不掉的從窟窿中伸出。
四周更是僅用細枝草草圍了底部一圈，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住人的。
桑榆在棚子里逛了一圈，在角落找到幾塊石子大小的煤炭碎屑。
與煤炭碎屑相對的那個角還堆著些陶鍋陶碗，外面帶著泥水濺上去后才有的小泥點，里面卻是完好無損。
想來這里以前是用來暫時存放煤炭并供人歇腳的,就是不知為何后來廢棄不用。
她滿意地拍掉手上沾到的煤灰：“地方不錯，咱們以后就住在這里。”
“啊？”桑永景左右看了幾眼，面露難色：“榆兒，我們倒是無所謂，但不能讓祖母跟著我們受罪啊。”
這里還不如剛剛的破廟呢。
“沒事，聽我的。”
桑榆絲毫不慌，不緊不慢地給眾人分配任務：“大哥，你跟爹去附近找些粗枝回來，小弟你去撿細枝干草，娘跟我去找水源。”
依次點過所有人之后，她將視線落在老太太身上，終究還是沒忍心強迫老人勞動：“至于祖母嘛，守在這里看家。”
原本眾人心中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隨著她一條條命令下達，莫名開始相信她好像真的能讓這里變好。
祖母守著兩袋糧種坐在棚子里休息，其他人通通行動起來。
桑榆領著謝秋槿往山上爬，這些草木茂盛，哪怕已經入秋許久也不見枯黃，
桑榆手中握著根長木棍，每走一步前都要先用木棍在草中試探幾下。
一來是防止草中臥著蛇，二來是怕踩空摔倒。
山勢陡峭又沒有路，謝秋槿一個久居深宅大院的婦人沒爬多久便沒了力氣，半靠在一棵樹上氣喘吁吁地叫住桑榆。
“呼，呼，榆兒，先歇一歇吧，娘走不動了。”
桑榆拿著木棍在前方開路，聞言回頭一看。
便見到默不作聲跟在她身后的謝秋槿此時已滿頭大汗，幾根發絲被汗水黏在額間好不狼狽。
想來若不是實在走不動，她也不會出聲。
“正好我也累了，咱們一起歇歇腳。”桑榆也不挑，用木棍橫掃過前方的野草，直接就坐在地上。
“榆兒，咱們一直往上爬，真會有水源嗎？”謝秋槿歇了會兒恢復些體力后問道。
桑榆十分篤定地點頭：“一定有。”
她上來前在棚子周圍轉過，發現那里不遠處的山壁上，有水流經年沖刷過的痕跡。
一路往上的時候，她也是在沿著干涸的水道走。
只不過水道太過細小，有些部分還是從地下穿行，著實不好找。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山上應該有一處天然泉眼，經過一系列的后期改道引水，泉眼中的水被引到山下。
這就是為何會在此處山腳搭一個涼棚的最主要原因。
煤炭不論是運輸還是儲存，都需要人參與其中。
臨時歇腳的棚子周圍必定得有水源，不然人渴得要死，還得再去尋找水源。
那有沒有棚子又有什么區別，還不如直接露宿在水源邊。
桑榆唯一擔心的就是水源盡頭的泉眼干涸。
又歇了會兒，桑榆看向謝秋槿問道：“娘，你好點了嗎？”
實在不行的話，她打算自己一個人先上去看看。
謝秋槿卻已扶著樹站起：“咱們繼續爬！”她不能拖女兒的后腿。
好在現在已經入秋，林子里的蛇蟲鼠蟻不似夏季那般多到嚇人，她們又是長衣長袖，避免許多蚊蟲叮咬。
兩人走走停停，偶爾遇到坡度過陡的地方，桑榆就讓謝秋槿幫自己先爬上去，之后再將她拉上去，比一個人攀爬輕松許多。
又往上爬了一截，約莫到半山腰位置的時候，桑榆探路的棍子揮向前方地面，傳回的觸感卻和先前截然不同。
山上多是泥土山石，棍子揮過去偶爾會遇到些障礙，那是深埋在土中的山石。
但這次卻不同，棍子揮過去帶起一片泥點，濺得四處都是。
謝秋槿驚呼一聲，連忙側身躲避泥點，桑榆卻不躲不避滿臉笑意：“娘，咱們找到水源了。”
高高的野草被踩倒，露出泥濘的地面來。
順著地面水痕往前尋找，最終在一處崖壁旁找到泉眼，桑榆這才明白為何山下的水道會干涸。
只見眼前崖壁旁的泉眼位置上方滿是泥土與碎石，唯有些許細流鉆出泥土，往旁邊流淌而去。
應該是之前某次大雨沖落的小型泥石流，坍塌下來恰好埋住泉眼出水口。
桑榆也不嫌臟，蹲在崖壁邊就開始徒手挖土。
這些泥土被水充分浸濕，挖起來比地上的干土容易不少，她三兩下便刨出個小坑來。
謝秋槿站在一旁有些遲疑，流放一路上不是不想保持體面，實在是情勢所迫。
如今恢復自由身，她骨子里的那股矜持又冒了出來。
桑榆沒有想那么多的彎彎繞繞，一個人挖起來太慢，她頭也不抬地催促道：“娘，快來幫我一起挖。”
“......好。”反正這里也沒有旁人能看見，挖就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