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如此在萬安寺逍遙自在了一個月,我時常莫名干嘔乏力,月信也已推遲多日。
我算算時日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即便心中有些不舍,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開始留心起上山燒香的香客,一如前世,在三日后見到了皇后的鳳駕。
皇后是為稷王祈福才親自來萬安寺,也實(shí)在是病急亂投醫(yī),卻給了我一個好機(jī)會,我算準(zhǔn)時機(jī)撞了上去。
“皇后娘娘,你怎么在這里?”
皇后正驚詫于我的出現(xiàn),我便忍不住干嘔起來,而后半真半假的倒在了皇后面前,順理成章被診出了喜脈。
等皇后從僧人口中得知我的境遇后我才“幽幽轉(zhuǎn)醒”,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只顧委屈落淚。皇后不得不替我主持公道,親自將我送回了承王府。
此時趙燁也已打消了對我的懷疑,竟難得生出幾分愧疚之情來:“你如今孤身在外不安全,先前之事本王不再計較,你就留在王府好好養(yǎng)著吧。”
如此,我便安心留在了王府養(yǎng)胎。
即便皇后四處求神拜佛也留不住稷王的命,大約是被那些流言蜚語所擾,稷王比上輩子還早去了半月有余。
皇后因此一病不起,皇上也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痛哭失聲。但對朝中百官而言這卻只意味著一件事,那便是如今只剩下承王能夠繼承大統(tǒng)了。
稷王喪禮那日是我與趙燁一道去的,彼時我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
但趙燁一見周錦萱便什么都忘了,若非眾目睽睽之下周錦萱還披麻戴孝,怕是他就要將人摟進(jìn)懷里柔聲安慰了。
人家郎情妾意,我自然是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但我也沒閑著,很快便找到了被派來護(hù)衛(wèi)稷王府的樓宸景。
我神色惶惶的告訴他:“樓統(tǒng)領(lǐng),我腹中懷的是你的骨肉。”
樓宸景那夜已經(jīng)認(rèn)定我與他是初次承歡,所以當(dāng)我說那夜趙燁醉的不輕,誤以為我腹中懷的是他的骨肉時樓宸景信了。
“王妃,我......”
樓宸景恨不得回到那一夜掐死自己,可如今說什么都晚了,他也不知該說什么,又能說什么。
我哭的梨花帶雨,輕柔得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說道:“樓統(tǒng)領(lǐng),我想留下這個孩子,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牽掛。你放心,無論將來如何都不會牽連到你。”
樓宸景喉頭一梗,為自己方才心中一閃而過的陰暗念頭自慚形愧,他艱難的開口道:“王妃且放心,將來末將定會護(hù)這個孩子周全。”
我含淚笑道:“將軍所言若淳記住了,我們母子感激不盡。”
樓宸景不自在的避開目光,面上神色卻越發(fā)堅毅。
回去的馬車上趙燁面色陰鷙,我識趣的一言不發(fā),心中默默盤算。
既然樓宸景已經(jīng)上鉤,就得開始盤算善后的法子了,是時候與樓宸景的庶弟樓凌云見上一面了。
樓家世代簪纓世家,到了如今國泰民安,不必刀口舔血,便沒有赫赫戰(zhàn)功。
好在皇上念舊情,把御林軍交給了樓家,樓宸景這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當(dāng)?shù)娘L(fēng)光,庶弟樓凌云卻只能在兵部掛個虛職,一身抱負(fù)無處施展。
前世樓凌云不惜討好于珊珊以搭上于家博一個前程,這樣一個人,想必不介意除掉嫡兄取而代之。
只是沒想到我還沒找上樓凌云,于珊珊倒先找上了我。
“從前我可真是小看你了,王爺先前都跟我說了,成婚后他從未碰過你,誰知你是用了什么齷齪手段才有了身孕。”
她嫉妒的看著我隆起的小腹,惡狠狠的咒罵道:“憑你也配生下王爺?shù)牡臻L子,當(dāng)心一著不慎一尸兩命!”
我靜靜的看著神色猙獰的于珊珊,譏笑道:“既然于側(cè)妃好奇我是如何有了身孕,那我便告訴你。因?yàn)橥鯛斪砭茖⑽耶?dāng)成了周錦萱,才與我有了夫妻之實(shí)。”
看著于珊珊愣怔,我接著說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一是個無足輕重之人罷了。于側(cè)妃與其來威脅我,不若想想將來要如何對付周錦萱吧。”
于珊珊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即便王爺從前傾慕周錦萱,如今她已為人婦,早已不足為患。”
我冷笑道:“于側(cè)妃何必自欺欺人,王爺對周錦萱癡心不悔,如今稷王已去,將來王爺榮登大位,萬人之上,想做什么誰又能攔得住?”
見于珊珊如臨大敵,我嘆道:“王爺對周錦萱的情意我再清楚不過,簡直如同被被蠱惑心智一般,若是周錦萱肯委身,我這正妃之位還不是她的囊中之物。”
看著若有所思的于珊珊,我故作黯然傷神,又添了一把火。
“我倒盼著腹中是個女兒,反正將來定是爭不過周錦萱的兒子,何必徒惹是非。”
于珊珊看不上我這軟弱可欺的性子,冷笑道:“你且等著瞧,看我和周錦萱誰能笑到最后!”
看著她憤憤而去的背影,我緩緩笑了。
近來宮中一片愁云慘霧,先是皇后一病不起,如今連皇上也跟著病倒了。事發(fā)突然,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只余承王趙燁堪擔(dān)大任,當(dāng)仁不讓臨朝聽政。
等皇上再醒來已是三日之后,人雖醒了,卻是元?dú)獯髠源死p綿病榻,只得立承王為儲君名正言順監(jiān)管國事。
“恭喜太子殿下得償所愿。”
人逢喜事精神爽,趙燁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將大著肚子行動不便的我扶了起來。
我又滿面愁容道:“殿下如今春風(fēng)得意,可錦萱那里怕是不好過。殿下得空還是常去看看她吧,不然我實(shí)在是放心不下。”
見我如此懂事,趙燁自然欣慰,意味深長說道:“你與錦萱姐妹情深,當(dāng)對她多加照拂,本王自會記著你的好。”
我嘴上應(yīng)是,心中卻在冷笑,趙燁果然已經(jīng)打起將周錦萱納進(jìn)后宮的主意了,當(dāng)真是寡鮮廉恥。
隨著皇上病情愈演愈烈,朝中人心浮動,趙燁儼然大權(quán)在握,禮部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zhǔn)備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而我借著給趙燁送參湯的機(jī)會,挺七個多月重的身子再次見到了守在大殿外的樓宸景。
我一臉甜蜜的告訴他:“我找了會看胎像的老穩(wěn)婆看過,說我腹中定然是個男孩。那這便是將來皇上的嫡長子,將軍可要銘記自己當(dāng)日之言。”
看著樓宸景變得野心勃勃的眼神,我知道他已經(jīng)明白了我的意思。
馬車駛離宮門,卻并未直接回承王府,我特地去茶樓聽了會兒說書解悶,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去。
而我走后片刻,包廂的門再度從里面打開,走出來一個身材高大樣貌平平的男人。
但此時若有熟人遇上,便會稱其一聲“樓二公子”,因此此人正是樓宸景的庶弟樓凌云。
同是庶出,我最是能夠理解他的不甘和怨懟,相信樓凌云不會錯失這眼下唯一能夠出人頭地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