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曹妃綰,一個永遠停留在十歲的"傻子"。爹爹說,沈時州會保護我,
可這個冷得像冰的男人連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新婚夜,他丟下我離開,我卻不懂什么叫傷心。
直到那天,我在他書房發(fā)現(xiàn)了爹爹死亡的真相。原來我嫁給了仇人。
可當(dāng)他滿身是血地把我從綁匪手里救出來,當(dāng)他放棄權(quán)勢帶我去江南看桂花。
我才明白:這世上最鋒利的不是刀,是愛。傻子又如何?我能看透他眼里,
藏得最深的那抹溫柔。1紅燭高燒,喜樂喧天,我卻只感到害怕。"綰綰乖,別扯頭紗。
"奶娘第無數(shù)次按住我亂動的手,聲音里帶著哭腔:"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要當(dāng)個漂亮的新娘子。""可是頭紗好重,綰綰脖子疼。"我撅著嘴,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鏡子里的我像被裹在一團紅云里,頭上沉甸甸的金飾壓得我抬不起頭來。奶娘嘆了口氣,
輕輕揉著我的后頸:"再忍忍,等拜完堂就好了。你爹說了,沈司令是個好人,
會好好照顧綰綰的。""爹爹為什么不自己照顧綰綰?
"我眨著眼睛問:"綰綰可以給爹爹捶背,給爹爹唱歌,爹爹不要趕綰綰走好不好?
"奶娘突然背過身去,肩膀微微發(fā)抖。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哭,
就像我不明白為什么今天家里來了這么多陌生人。為什么爹爹躺在床上不肯起來送我。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老周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快!司令府的人已經(jīng)到了,
催著新娘子上轎呢!"我被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扶起來,眼前突然一片血紅。
他們給我蓋上了蓋頭。世界一下子變得陌生而恐怖,我只能死死抓住奶娘的手。"小姐,
該走了。"老周的聲音在發(fā)抖:"老爺說了,您今天必須嫁過去。""我要爹爹!
"我突然尖叫起來,拼命往后縮:"綰綰不要嫁人!綰綰要爹爹!"混亂中,
有人強行掰開我抓著奶娘的手,我被半抱半拖地帶出了房間。
耳邊是嘈雜的人聲和刺耳的嗩吶聲。我哭得喘不過氣來,卻沒人理會一個傻子的恐懼。
"曹小姐這是……"一個陌生的男聲在近處響起,帶著明顯的詫異。"回林副官,
我家小姐只是...只是舍不得老爺。"老周諂媚地解釋,"小姐心地純善,感情豐富了些。
""司令最討厭哭哭啼啼。"那個叫林副官的人冷冷地說,"蓋頭掀開我看看。"眼前一亮,
蓋頭被人粗暴地扯下。我瞇起眼睛,看到一個穿著軍裝的高瘦男人正皺眉盯著我。
他的眼神讓我想起冬天結(jié)冰的池塘,又冷又硬。"果然是個傻子。"他嗤笑一聲,
"司令這次可真是……""林岳!"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從大門方向傳來,
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我抽泣著轉(zhuǎn)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逆光站在門口。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披風(fēng)垂在身后,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刀。當(dāng)他走近時,
我不自覺地往奶娘身后躲。"這就是曹家的小姐?"他問,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回司令,
正是曹小姐。"老周點頭哈腰,"我家老爺說……""我問你了嗎?
"男人一個眼神就讓老周閉了嘴。他轉(zhuǎn)向我,銳利的目光讓我渾身發(fā)抖,"你叫什么名字?
""綰...綰綰..."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眼淚又涌了出來,
"我要爹爹……""曹妃綰,今年二十歲,因幼時高燒導(dǎo)致心智停留在十歲。
"他像在背誦一份報告:"曹德海,你為了保全女兒,可真是煞費苦心。"我這才注意到,
爹爹不知何時被人用藤椅抬到了廳堂。他臉色蠟黃,瘦得脫了形,卻強撐著坐直身子。
"沈司令!"爹爹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綰綰雖然,心智不全,但心地純凈,
老朽別無他求,只望司令看在曹家多年支持的份上...給她一個安身之處..."沈時州,
現(xiàn)在我知道這個可怕的男人叫什么了。冷冷地掃視了一圈曹家大院,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嚇得把頭埋進奶娘懷里。"吉時已到,行禮吧。"他最終說道,轉(zhuǎn)身走向喜堂。
那是我人生中最混亂的幾個時辰。我被推著完成各種奇怪的儀式,磕頭、敬茶、拜天地,
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夢。沈時州全程面無表情,動作機械得像在執(zhí)行任務(wù)。深夜,
當(dāng)我終于被送進所謂的"洞房"時,已經(jīng)精疲力盡。房間很大,到處都是紅色,
桌上擺著精致的點心和水果。我餓極了,抓起一塊糕點就往嘴里塞。"沒人教你規(guī)矩嗎?
"我嚇得噎住了,轉(zhuǎn)身看到沈時州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已經(jīng)脫去了軍裝外套,
只穿著白襯衫和軍褲。他走過來,粗暴地拍我的背,直到我把糕點咳出來。
"謝...謝謝..."我怯生生地說,眼淚又出來了。他盯著我看了很久,
突然冷笑一聲:"曹德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用半個家產(chǎn)和一個傻子女兒,
就想綁住我沈時州。"我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知道他在生氣。十歲的本能告訴我,
生氣的大人很危險。"綰綰會乖..."我小聲說,"不惹沈哥哥生氣...""沈哥哥?
"他挑眉,似乎被這個稱呼逗笑了,"你倒是會套近乎。"他走到床邊坐下,
開始解襯衫袖扣。我驚恐地意識到他要睡在這里,立刻縮到房間角落。"過來。"他命令道。
我搖頭,死死抱住膝蓋。"我說,過來。"他的聲音更冷了。我抽泣著,一點點挪過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身前。我緊緊閉上眼睛,等待疼痛降臨。"睜開眼睛,
看著我。"他說。我顫抖著照做了。他的臉離得很近,我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和皮革味。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神沒那么冷了,甚至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聽著,小傻子。
"他一字一句地說:"從今天起,你是沈太太。在外面,你必須表現(xiàn)得體,不能給我丟臉。
在家里...只要你不惹麻煩,我可以給你一個安身之處。明白嗎?"我點點頭,
雖然不太明白"沈太太"是什么意思。他松開我,站起身:"你睡床。我還有公務(wù)要處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留下我一個人在陌生的婚房里。我爬到床上,
抱著膝蓋哭到睡著。夢里,爹爹摸著我的頭說:"綰綰別怕,
沈哥哥會保護你的..."2公雞還沒打鳴,我就被一陣刺耳的哨聲驚醒了。"起床!
全體集合!"我嚇得從床上滾下來,腦袋磕在床頭柜上,疼得眼淚直冒。窗外天還黑著,
院子里卻已經(jīng)亮起了燈。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此起彼伏。"五公里負重跑,開始!
"我扒著窗臺往外看,只見幾十個穿軍裝的男人背著大包在院子里跑圈,領(lǐng)頭的正是沈時州。
月光下,他的側(cè)臉像刀刻般鋒利,汗水順著脖頸滑進衣領(lǐng)。
"沈哥哥好兇..."我小聲嘀咕,揉了揉發(fā)疼的額頭。自從三天前嫁到沈家,
我就沒見過沈時州幾面。他總是天不亮就出門,深夜才回來。偶爾在走廊上遇見,
也只是冷冷地掃我一眼,從不說話。肚子咕咕叫起來,我決定去找點吃的。奶娘說過,
新娘子要勤快,不能賴床。我踮著腳溜出房間,卻發(fā)現(xiàn)整個司令府都變了樣。
昨天還掛著紅綢的走廊,今天全換成了軍用地圖;客廳里的花瓶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插滿了小旗子。"喂!你干什么的?
"一個衛(wèi)兵攔住了我。"我...我是綰綰..."我絞著衣角,
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是誰。"這是司令夫人。"管家劉叔匆匆趕來,對衛(wèi)兵使了個眼色,
"夫人,您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我餓了。"我老實回答,"想吃桂花糕。
"劉叔面露難色:"這個...司令府的早餐只有饅頭和稀飯,
沒有桂花糕...""那就吃饅頭吧。"我很好說話,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廚房里熱氣騰騰,幾個伙夫正在準備早餐??吹轿疫M來,他們交換了一個古怪的眼神。
"夫人,您還是回房等著吧,一會兒給您送去。"劉叔勸道。"我想看饅頭怎么做。
"我好奇地湊近蒸籠,"爹爹說,女孩子要學(xué)做飯...""讓她看。
"一個冷冽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沈時州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
軍裝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他走近時,帶著一股熱氣騰騰的松木香,混合著汗水的味道。
莫名讓我想起山林里奔跑的野獸。"司令,夫人她...""我說,讓她看。
"沈時州重復(fù)了一遍,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噤若寒蟬。他走到水缸前,
舀了一瓢冷水澆在頭上,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滴落。我呆呆地看著,突然覺得口渴。
"看夠了嗎?"他甩了甩頭發(fā),銳利的目光掃過來。我趕緊搖頭,又點頭:"沈哥哥,
你每天都起這么早嗎?"廚房里瞬間安靜得可怕。劉叔拼命沖我使眼色,
我卻不懂他什么意思。"在司令府,要叫'司令'。"沈時州一字一句地說,
然后轉(zhuǎn)向其他人,"今天訓(xùn)練強度加倍。"說完,他大步離開了廚房,
留下一屋子大氣不敢出的人。"夫人,您可害苦我們了。"一個伙夫小聲抱怨。
我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但知道大家都因為我不高興了。胸口悶悶的,像塞了一團濕棉花。
早餐是硬邦邦的饅頭和咸菜,沒有爹爹家的白粥和雞蛋好吃。我小口小口地啃著,
努力不發(fā)出聲音。因為奶娘說過,大家閨秀吃飯要文雅。"夫人,司令吩咐,
從今天起您要學(xué)習(xí)司令府的規(guī)矩。"劉叔遞給我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這是日程表。
"我接過來,發(fā)現(xiàn)上面從早上5點到晚上10點。每一刻鐘都安排了事情,字又小又密,
看得我頭暈。"我看不懂..."我小聲說。劉叔嘆了口氣:"那我來念給您聽。
早上5點起床,5點15分晨練,5點45分早餐...""可是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7點了。
"我指出這個明顯的問題。"所以您已經(jīng)錯過了晨練和早餐時間。
"劉叔無奈地說:"現(xiàn)在該是文化課時間,司令安排林副官教您認字。
"林副官就是婚禮那天扯我蓋頭的人。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像屠夫盯著待宰的羔羊。
"我能不學(xué)嗎?"我哀求道,"我想去花園玩...""不行。"劉叔斬釘截鐵地拒絕,
"司令說,您雖然是...特殊情況,但作為沈太太,至少要認得幾個字,
不能在外人面前丟臉。"文化課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林副官根本不教我認字,
只是不停地問我曹家的事。"你爹把城南的地契放哪兒了?""曹家的金庫在什么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爹和誰做過生意?"我搖頭搖得脖子都酸了。這些問題我一個都答不上來,
爹爹從不跟我說這些。"真是個廢物。
"林副官最后不耐煩地丟下筆:"連自己家的事都不知道,白長這么漂亮的臉蛋。
"他伸手想摸我的臉,我嚇得往后一仰,連人帶椅子摔在地上。"怎么回事?
"沈時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抬頭,看到他逆光站在書房門口,手里拿著一疊文件。
陽光從他身后照進來,給他鍍上一層金邊,像廟里供奉的神像,威嚴而遙遠。"報告司令,
夫人她...不肯學(xué)習(xí)。"林副官立刻站直身子,惡人先告狀。"不是的!
"我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問我家的事,我不記得,
他就罵我..."沈時州的目光在我和林副官之間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翻倒的椅子上。
"林岳,去訓(xùn)練場跑二十圈。"他平靜地說。"司令!我只是...""三十圈。
"林副官臉色鐵青,但還是敬了個禮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我和沈時州,
我坐在地上不敢起來。"起來。"他說。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膝蓋在摔倒時磕破了,
火辣辣地疼。"疼嗎?"他突然問。我愣住了,沒想到他會關(guān)心這個,遲疑地點點頭。
沈時州走到書柜前,拿出一個小鐵盒扔給我:"自己涂。"盒子里是黃色的藥膏,
聞起來有股薄荷味。我笨手笨腳地往膝蓋上抹,卻把藥膏蹭到了裙子上。"笨。
"沈時州奪過藥盒,蹲下來親自給我涂藥。他的手指粗糙有力,動作卻意外地輕柔。
我低頭看著他烏黑的發(fā)頂,發(fā)現(xiàn)他后頸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藏在衣領(lǐng)下面,像一條蜈蚣。
"怎么弄的?"我鬼使神差地問。他的手頓了一下:"子彈。""疼嗎?
""比你這點擦傷疼多了。"他抬起頭,嘴角有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涂好了,別碰水。
"說完,他站起身,又恢復(fù)了那副冷峻的模樣:"下午劉叔會教你認字,林岳不會再來了。
""謝謝沈哥哥!"我開心地說。"叫司令。"他糾正道,但語氣沒那么冷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慢慢適應(yīng)了司令府的生活。雖然沈時州給我安排了嚴格的時間表,
但劉叔知道我的情況。大多時候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發(fā)現(xiàn)沈時州的生活比我還要規(guī)律。
每天4點半起床,帶隊訓(xùn)練。7點早餐,8點開始處理軍務(wù),下午巡視營地,
晚上批閱文件到深夜。他的生活像一臺精密的機器,一絲不茍地運轉(zhuǎn)著。而我,
就是這臺機器里的一粒沙子。"夫人!別在走廊上跑!""夫人,那些文件不能折紙飛機!
""天吶,夫人把司令的作戰(zhàn)地圖當(dāng)畫紙了!"每天,我都能聽到類似的驚呼。
沈時州的書房成了我最喜歡的地方,那里有各種顏色的鉛筆和厚厚的紙張,
雖然他不讓我碰沙盤上的小旗子。一個月后的深夜,我餓醒了。晚飯時因為打翻了湯碗,
我嚇得沒吃飽就跑了。現(xiàn)在肚子咕咕叫,像有只青蛙住在里面。我躡手躡腳地溜到廚房,
卻發(fā)現(xiàn)燈還亮著。透過門縫,我看到沈時州獨自坐在餐桌前,面前攤著文件,
手邊是一杯冒著熱氣的茶。他看起來疲憊極了,眉頭緊鎖,手指不停地揉著太陽穴。
我突然想起爹爹工作累的時候也是這樣,奶娘會給爹爹煮紅棗茶。我悄悄退回走廊,
憑著記憶找到了劉叔說的"特別儲藏室"。那里有沈時州接待貴客用的點心和茶葉。
我拿了一碟桂花糕和一小包紅棗,又溜回廚房。沈時州還在看文件,連姿勢都沒變。
我輕手輕腳地?zé)⑴莶?,盡量不發(fā)出聲音。"誰?"他突然警覺地抬頭,
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的槍上。"是綰綰..."我嚇得差點打翻茶杯,
"我...我看你累了..."沈時州看清是我,松開了槍,
但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么晚不睡覺干什么?""給你送吃的。
"我把桂花糕和紅棗茶推到他面前,"爹爹累的時候,喝這個會舒服些。
"他盯著茶和點心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又要發(fā)火。"我不吃甜食。"最后他說,
卻拿起了茶杯。"哦..."我失望地看著桂花糕,"那我能吃嗎?"他點點頭,
我立刻抓起一塊塞進嘴里。餓了一晚上,桂花糕簡直比天上的月亮還美味。"你也吃。
"我把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不甜,真的。"沈時州猶豫了一下,
拿起最小的一塊咬了一口。他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很久沒吃過好吃的東西了。"怎么樣?
"我期待地問。"還行。"他說,卻把剩下的半塊也吃了。
我們就這樣安靜地分享了一碟桂花糕。他繼續(xù)看文件,我坐在對面看他。燭光下,
他的輪廓柔和了許多,睫毛在臉上投下細長的陰影。"你不去睡嗎?"他頭也不抬地問。
"等你。"我打了個哈欠,"爹爹說,妻子要等丈夫一起睡。"沈時州的筆尖頓了一下,
在紙上洇開一小片墨跡:"我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那是什么關(guān)系?"我困惑地問。
他放下筆,揉了揉眉心:"你去睡吧,我還有工作。""哦..."我慢吞吞地站起來,
"那...晚安,沈哥哥。"走到門口時,我聽到他極輕地說了一聲:"晚安,綰綰。
"我驚訝地回頭,卻見他已經(jīng)重新埋首于文件中,仿佛剛才那句話只是我的幻覺。
第二天早餐時,我發(fā)現(xiàn)餐桌上多了一盤桂花糕。"司令吩咐,
以后每天早餐都給夫人準備一份甜點。"劉叔笑著說。我開心地拿起一塊,
卻看到沈時州面無表情地走進餐廳。我趕緊把桂花糕放回去,正襟危坐。"吃吧。
"他掃了我一眼,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以后想吃什么直接告訴廚房,不用半夜偷溜出來。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司令府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他喝了口粥,
嘴角似乎有一絲笑意:"快吃,一會兒帶你出門。""出門?去哪兒?"我興奮地問。
"軍營。"他簡短地回答,"既然你整天在府里搗亂,
不如帶你去看看真正的軍人是怎么生活的。"我歡呼起來,差點打翻粥碗。沈時州皺起眉頭,
我立刻縮了縮脖子。但心里卻像那杯紅棗茶一樣,暖暖的,甜甜的。
3軍營比我想象的還要吵鬧。"立正!"幾十個士兵齊刷刷地站直,
靴子砸在地上的聲音像打雷一樣。我躲在沈時州身后,緊緊抓著他的軍裝下擺。"別拽。
"他低聲警告,但我能感覺到他放慢了腳步等我。軍營里到處都是穿軍裝的男人,
有的在操練,有的在擦槍,還有的圍在一起大聲說笑??吹缴驎r州,他們立刻噤聲敬禮,
但目光都好奇地落在我身上。"司令,這位是..."一個滿臉胡子的軍官問。"我夫人。
"沈時州簡短地回答,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
胡子軍官瞪大眼睛:"就是那個...曹家的小姐?"沈時州一個眼神就讓他閉了嘴。
我注意到林副官站在不遠處,臉色陰沉地盯著我們。"今天例行檢查。"沈時州對軍官們說,
"各連準備演練。"士兵們立刻散開,像被捅了的螞蟻窩。沈時州大步走向訓(xùn)練場,
我小跑著跟上,生怕被丟下。訓(xùn)練場塵土飛揚,士兵們排著隊做各種我看不懂的動作。
沈時州站在一旁,目光銳利如鷹。每當(dāng)有人動作不標(biāo)準,他就會厲聲糾正。
"沈哥哥...司令,"我小心地改口,"他們?yōu)槭裁匆谀嗟乩锎驖L?""戰(zhàn)術(shù)訓(xùn)練。
"他頭也不回地說。"可是衣服都臟了...""戰(zhàn)場上命比衣服重要。"我不太明白,
但還是點點頭。太陽越來越毒,我站得腿酸,額頭上的汗珠滾進眼睛里,刺得生疼。
"累了就去那邊坐著。"沈時州突然說,指了指不遠處的樹蔭。我如獲大赦,
趕緊跑到樹下乘涼。樹蔭里有個小馬扎,像是特意準備的。我坐下后,
發(fā)現(xiàn)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沈時州的側(cè)臉。陽光下,他的輪廓像鍍了一層金邊,下頜線條堅毅,
喉結(jié)隨著說話上下滾動。他說話時很少做手勢,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士兵們聽得目不轉(zhuǎn)睛。
"夫人,喝點水吧。"我抬頭,看到一個年輕的士兵端著茶杯站在面前。
他看起來比我大不了幾歲,臉上還帶著稚氣。"謝謝。"我接過茶杯,甜甜一笑。
士兵的臉立刻紅了:"不、不客氣。我叫小周,是司令的勤務(wù)兵。""小周你好。
"我喝了口水,"你認識我爹爹嗎?他叫曹德海。
"小周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認、認識...曹老爺他...""曹小姐。
"一個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林副官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面前,"司令讓我?guī)⒂^別處。
"我站起來,有點舍不得離開陰涼:"可是小周...""小周,回你的崗位去。
"林副官厲聲道。小周立刻敬禮跑開了。林副官帶我穿過幾排營房,越走越偏。
我開始不安起來,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風(fēng)吹過帆布的嘩啦聲。"我們?nèi)ツ膬海?/p>
"我停下腳步。"前面就是軍械庫,司令說帶您看看。"林副官笑著說,
但眼神讓我想起吐信的蛇。"我要回去找司令。"我轉(zhuǎn)身想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急什么?"他的聲音突然變了調(diào):"曹小姐...不,現(xiàn)在該叫沈太太了。你爹死了,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嗎?"我渾身一顫:"爹爹...爹爹生病...""生病?
"林副官冷笑,"你這樣的傻子果然好騙。曹德海是被...""林岳。
"沈時州的聲音像刀一樣劈開空氣。林副官立刻松開我,轉(zhuǎn)身敬禮:"司令!
我?guī)Х蛉藚⒂^...""滾去訓(xùn)練場,五十圈。"沈時州的聲音冷得能結(jié)冰。
林副官臉色鐵青,但還是服從了命令。等他走遠,沈時州才轉(zhuǎn)向我:"他說什么了?
"我搖搖頭,
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他說爹爹不是病死的..."沈時州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
但很快恢復(fù)如常:"別聽他的。你爹是病死的,我親眼所見。""真的嗎?"我抬頭看他,
想從他眼里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跡。"我從不騙人。"他說,伸手擦掉我臉上的淚水,
動作生硬卻輕柔,"走吧,回家。"回家路上,沈時州騎馬,我坐馬車。透過車窗,
我看到他挺直的背影,像一柄永不彎曲的劍。那天晚上,我做噩夢了。夢里爹爹躺在棺材里,
突然睜開眼睛,抓住我的手說:"綰綰,報仇..."我尖叫著醒來,
發(fā)現(xiàn)枕頭已經(jīng)被淚水浸濕。房門突然被推開,沈時州穿著睡袍站在門口,
手里舉著油燈:"怎么了?""夢...噩夢..."我抽噎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沈時州猶豫了一下,走進來坐在床邊。油燈的光暈染開一小片溫暖,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夢見什么了?"他問,聲音比平時柔和。
"夢見爹爹...他說...報仇..."我斷斷續(xù)續(xù)地復(fù)述著夢境。
沈時州的表情在燈光下晦暗不明:"夢都是反的。""真的嗎?""嗯。"他點頭,"睡吧,
明天帶你去看戲。""看戲?"我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真的嗎?爹爹以前也帶我看戲!
""所以明天別頂著黑眼圈去。"他站起身,"睡吧。"他走到門口,
又回頭說:"需要...留盞燈嗎?"我點點頭。他于是把油燈放在床頭柜上,
輕輕帶上門離開了。燈光驅(qū)散了黑暗,也驅(qū)散了我心中的恐懼。我抱著被子,
聞著燈油燃燒的味道,慢慢睡著了。第二天一早,劉叔帶著幾個女傭來給我梳妝打扮。
"司令吩咐,要給夫人好好打扮。"劉叔笑著說:"今天城里來了新戲班,司令包了雅座。
"我乖乖坐著讓她們折騰。女傭們給我梳了時興的發(fā)髻,穿上淡紫色的旗袍,還抹了點胭脂。
"夫人真漂亮。"一個女傭贊嘆道,"司令見了肯定喜歡。"我害羞地低下頭。
雖然不太明白"喜歡"是什么意思,但聽到沈時州會高興,我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樣甜。
沈時州在客廳等我。他難得穿了便裝,深灰色的長衫,襯得他越發(fā)挺拔。看到我下樓,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后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好看嗎?"我轉(zhuǎn)了個圈。
"還行。"他一如既往地簡短,但我注意到他的耳尖有點紅。戲園子比我想象的還要熱鬧。
門口擠滿了小販,賣糖葫蘆的、賣風(fēng)車的、賣糖人的,看得我眼花繚亂。"想要那個!
"我指著一個小兔子糖人。沈時州皺眉:"多大了還吃這個?
""就買一個嘛..."我拽著他的袖子搖晃。他嘆了口氣,掏出銅板買下糖人。
我開心地接過來,舔了一口,甜得瞇起眼睛。"司令?真是稀客啊。
"一個穿著時髦洋裝的女人突然擋在我們面前。她燙著卷發(fā),涂著鮮艷的口紅,
身上香水味濃得刺鼻。"蘇小姐。"沈時州冷淡地點頭。"這位就是您的新夫人吧?
"女人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刀子,"果然如傳言所說...特別。"我不懂她的意思,
但本能地往沈時州身后躲了躲。"我們趕時間。"沈時州拉著我繞過她。"司令好無情啊。
"女人不依不饒地跟上:"才幾個月不見,就裝作不認識了?枉費我當(dāng)初...""蘇曼青。
"沈時州停下腳步,聲音冷得嚇人,"注意你的言辭。"名叫蘇曼青的女人臉色變了變,
隨即又堆起笑容:"開個玩笑嘛。曹小姐,你知道你丈夫喜歡喝什么茶嗎?
喜歡什么顏色的領(lǐng)帶?睡覺時朝哪邊側(cè)臥?
"我一頭霧水:"不...不知道...""哎呀,看來司令什么都沒告訴你呢。
"蘇曼青得意地笑了,"我知道哦,他喜歡...""夠了。"沈時州打斷她,"綰綰,
我們走。"他拉著我快步走進戲園,把蘇曼青甩在身后。我回頭看了一眼,
發(fā)現(xiàn)她還站在原地,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她是誰???"我小聲問。"不重要的人。
"沈時州顯然不想多談。戲園里人聲鼎沸,小二領(lǐng)我們上了二樓的雅座。
從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舞臺,又不會被樓下的人擠到。"司令,還是老規(guī)矩?
"小二恭敬地問。沈時州點頭,不一會兒就有人送上茶水和點心。我好奇地東張西望,
發(fā)現(xiàn)不少人在偷看我們,還交頭接耳。"他們在看什么?"我問。"看你。
"沈時州喝了口茶,"曹家傻女兒嫁給沈司令,是城里最新的談資。
"我低下頭:"我...我給你丟臉了嗎?"沈時州放下茶杯,沉默了一會兒:"沒有。
"鑼鼓聲響起,戲開場了。今天演的是《牡丹亭》,講的是杜麗娘和柳夢梅的愛情故事。
雖然有些詞我聽不懂,但漂亮的戲服和演員們婉轉(zhuǎn)的唱腔還是讓我看得入迷。
"杜麗娘為什么死了?"演到麗娘相思成疾而亡時,我難過地問。"因為相思太苦。
"沈時州說。"那她后來怎么又活了?""因為柳夢梅真心愛她,連閻王都被感動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什么是愛?"沈時州被問住了,
眉頭微蹙:"就是...愿意為對方做任何事。""像爹爹對我那樣嗎?""差不多。
"我思考了一會兒,突然說:"那我愛你。"沈時州一口茶嗆在喉嚨里,
咳嗽了好幾下:"別胡說。""為什么是胡說?"我困惑地問:"爹爹愿意為我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