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珠感到不可思議,竟真被月華說中了,這些人真真是半點臉面都不要了!
勃然變色的劉慧珠,立即伸手攔在門口,沖著屋子里還在收拾的林德喊到:“爸,您搬我嫁妝做什么?天下哪有公公霸占兒媳嫁妝的理兒?”
林德沒有理會,繼續(xù)在屋里收拾東西。王芳見狀,有些趾高氣昂地推了一把劉慧珠:“勞駕,讓讓,別擋道!”
眼見王芳要將縫紉機搬走了,林月華不管不顧地喊道:“爺爺,您雖然退休了,但不想廠里老同事知道奶奶其實是自盡的吧?”
聞言,林德立刻丟下手里的東西,怒氣沖沖快步走出屋子:“你個小丫頭片子想干什么?真是反了天了!長輩的事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林愛國呢?叫他過來,老子倒要問問她是怎么教女兒的!”
林月華毫不示弱:“您的好大兒正在田里干活呢!死的是他親媽,他心里要是不怨,怎么會主動提出分家?您就算把他叫來了,又能怎么樣呢?您以為他還會像以前那樣對您畢恭畢敬、唯命是從?”
林德惱羞成怒,狠狠扇了林月華一巴掌,還想繼續(xù)再打時,被劉慧珠攔住。劉慧珠紅著眼睛問道:“爸,您這是要把我們娘幾個也逼死嗎?”
林月華故意受了那一巴掌,不顧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冷笑著說道:“只要打不死我,就管不住我把真相說出去。與其將來被活活餓死,還不如被打死來得痛快!您盡管打,我待會就頂著這張臉去廠里轉(zhuǎn)轉(zhuǎn)。”
“你!”林德氣急,但又拿林月華沒有辦法,只得退讓,“說吧,怎么樣才能讓你閉嘴?”
“很簡單,我要的不多。一是不準動我媽的嫁妝,二是留夠秋收前我們一家四口的口糧,三是不準跟姓王的領證辦酒。”
林德十分不情愿地點點頭,但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對劉慧珠嘲諷道:“你可真是養(yǎng)了一個好女兒,小小年紀就牙尖嘴利!”
看著林德默許了林月華的條件,王芳很是氣憤,梗著脖子問他:“什么時候做小輩的能管到長輩頭上了?領不領證關他們屁事?還有這縫紉機,本來就是你買的,怎么不能搬了?”
怕林德動搖反悔,劉慧珠趕緊說道:“縫紉機確實是爸買的,但你怎么不想想他買來干什么的?這是我結(jié)婚時,爸和愛國親自送到我娘家的彩禮!”
劉慧珠接著說道:“誰家娶親后還能要回彩禮的?我娘家心疼我,把縫紉機陪嫁過來,這縫紉機自然是我堂堂正正的嫁妝,去哪里說都是這個理!”
“那又怎么樣?說到底還是阿德買的!沒叫你們每個月拿錢孝敬他就是好的,拿點他自己買的東西不該么?”王芳胡攪蠻纏道。
劉慧珠不理王芳,紅著眼睛對林德說:“爸,別的不提,愛國是您的親兒子,磊子是您的親孫子,您真要把事情做絕不給他們留條活路嗎?”
林德被說的有些下不來臺,拉長臉訓斥王芳:“不過是臺舊縫紉機,給他們就是!我一個月46塊的退休費還不夠你們嚼用嗎?不領證也不打緊,村里老一輩有幾個領證的?我們自己過好日子就行。”
林德一向為自己的工人身份自得,雖只是臨時工沒有編制,比不得正式工福利待遇好,但也在廠里干了二三十年,是村里獨一份能拿退休費的人,自然看不上兒媳的那點嫁妝。
“聽你的,但以后可不興背地里貼補他們。”見林德動氣,王芳不敢再多爭執(zhí),只得不情不愿地答應,并示意兒子林旺放下縫紉機,對著劉慧珠哼了一聲就進屋了。
林月華迫不及待地說:“媽,咱們把縫紉機抬進去吧,別堵門口磕壞了。”
“好,你輕點!”劉慧珠說完就跟林月華一起把縫紉機抬起來,林磊也湊到林月華旁邊幫忙。
林家這時候住的是老式土房,房子坐北朝南,進門是比較寬敞的堂屋,堂屋中間擺了平時吃飯用的桌椅,鋤頭鐵鍬簸箕等農(nóng)具靠墻放著。
堂屋兩側(cè)各一間廂房,東廂房是主臥,略大點,靠里墻擺著一張1.5米寬的舊木床,床尾打橫放著一個糧柜,這是林家爺爺奶奶的房間。西廂房一豎一橫擺著兩張床,大點的繃子床是林家父母結(jié)婚時請木匠新打的,小木板床是林月華五六歲時父親給她親手做的。平時林磊跟爺爺奶奶睡。
看著縫紉機平穩(wěn)地擺在兩床夾角靠窗處,林月華終于松了口氣,太好了,縫紉機保住了,原來有些事情真的可以改變!
林家挨著西廂房的外墻面另搭了兩間矮屋,一個做廚房,一個做豬圈。劉慧珠放下縫紉機,出門右拐幾步就進廚房了。
林月華跟進廚房,挨著劉慧珠悄悄說:“媽,還好聽我的早回了吧,縫紉機要是被姓王的搬走就別想再要回來了。”
“小機靈鬼!趕緊燒火做飯吧!”劉慧珠用食指點了點林月華的額頭。
林月華裝樣躲了一下,然后繞回來抱著劉慧珠胳膊說:“媽,先別急著做飯,爺爺雖然答應留口糧了,但不盯著點怎么能放心?我可不想以后一天餓三頓。”
“一天天小嘴叭叭個不停,也不知你哪來這些歪道理!剛在田里喊餓的是你吧,現(xiàn)在不餓了?”劉慧珠雖然嘴上嫌棄著,腳卻不由自主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