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賓六十載的丈夫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我后悔了,如果有來世我想和溫苒在一起。
”聽到丈夫的話,我苦笑自己這半生荒唐。原來我以為的美好婚姻,
卻永遠抵不過丈夫的白月光。我悲痛萬分,導致心臟病發,再次睜開眼,
卻回到了1979年。我看到選擇溫苒的丈夫,我明白了,他也重生了,
這一世我選擇成全他。1.“秋云,溫苒同志來了,她來我們車間學習,
今天就由你來負責帶她吧。”車間主任老周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回過神來,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蝴蝶牌縫紉機上放著正在縫合的靛藍色布料,
而我的腳正踩在縫紉機的黃銅色踏板上。我抬頭看去掛在墻壁上的老式日歷,
上面白紙紅字印刷著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九日的字樣。我這是重生了?“你好,趙秋云同志,
我是溫苒。”清脆的女聲打斷了我的思緒,身穿墨綠格紋裙的溫苒朝我伸出手來,
腕間還戴著最新款式的上海牌手表。我回握她的手,聲音平穩地說了句:“歡迎。
”溫苒并未在意我略顯冷淡的態度,反倒是坐在了我的身側,用手撐著下巴看著我縫制服裝。
我余光看見她蓬松的卷發從耳邊冒出兩縷,這是用火鉗精心卷過的痕跡。
比起廠子里女工們常見的規整波浪,她發尾的弧度倒像是天生自然卷。
我忽然想起前世在廠長家見過的黑白照,那位留過洋的廠長夫人也是這樣蓬松的卷發。其實,
這一世我本不想和溫苒他們有什么瓜葛的,
但無奈車間主任囑托我好好照顧這位上頭廠長的女兒,我也只好應下。到了午飯的時間,
我帶著溫苒一同來到了廠子里的職工食堂。溫苒學著我的模樣也打了一份飯菜,
剛坐在我的對面準備吃飯,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抬眼望去,
深藍工裝裹著陳徹的頎長身軀,碎發被汗水黏在額頭。他目光掠過我的瞬間,瞳孔驟然緊縮,
像是被開水燙到似的別開臉,隨后又直直望向溫苒。就這一瞬,我便知道了他也重生了,
我壓下心頭的苦澀,不再看他。“這位是......新同志?”他喉結滾動,
指節攥得發白。我聽著他小心翼翼的聲音,內心一陣自嘲。
又想到前世他那枯槁的手握著我的手腕時,說出來的話竟是后悔和我結婚了。
直到那一刻才明白,原來六十年的舉案齊眉,不過是場自欺欺人的獨角戲。2.前世,
追求溫苒的小伙子們并不算少,溫苒年輕漂亮,還是廠長的女兒,
自然是很多男同志眼里的香餑餑。可我也從未聽說過陳徹心悅過溫苒,
想來那時候的他一定自卑又懦弱,連藏在心里的愛意都不曾敢表露出半分。前世,
除了溫苒剛來廠子里的頭幾天,其他時候我和溫苒的交集并不多。再后來聽說,
溫苒聽從家里的安排留洋去了,我也就再沒聽過她的消息。我能和陳徹相識結婚,
還是因為老周做媒。我和陳徹雖說都是一個廠子里的職工,但負責的領域不同,我負責設計,
而他負責生產,所以見面的次數并不多。那時候的我并不太懂什么情情愛愛,
只偷偷看了一眼面前俊秀的男子,便害羞的低下了頭。后來我們兩個人就順理成章的領了證,
結了婚。婚后一年,我便有了身孕,可是一次意外讓我流了產,也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那時候的我埋在他的懷里痛哭不已,他安慰我說:“秋云,別哭,孩子并不重要,
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曾經天真的認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良緣,可現在細細想來,
又何嘗不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想跟我有一個屬于我們的孩子呢?想到這些,我的眼眶泛紅,
手也不自覺的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秋云姐?你怎么了?
”剛才還和陳徹聊的開心的溫苒輕輕推了推我。我這才回過神來,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
“昨天沒休息好,頭有點疼,我回去吃吧。”“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溫苒有些擔心我。
我擺了擺手,并不想破壞他們二人的初識,“沒事,不用,你跟陳徹同志認識認識吧。
”說著,我便拿起飯盒離開了他們二人。我回到宿舍,沒什么胃口,
隨便扒拉了幾口白飯就躺著午休了。這幾日,我一直忙著學習,
工作之余手里還不忘捧著一本外語書。前世的時候,我就曾想過要高考,
可那時候的我卻因為陳徹對我說:“成了家總要有人顧著”,
所以我只能默默把復習資料塞回床底。既然,上天讓我重來一次,
所以這次我要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我要參加高考。在我忙于學習的這段時間,
聽說陳徹在瘋狂的追求溫苒,不僅給溫苒送了當下最時髦的衣裳,
還帶著她去影院里看了最新的電影《歸心似箭》。下午的時候,
我一邊縫紉著剛派發下來的一批衣服,嘴里還一邊背著今天剛學的英文單詞。
就聽見溫苒哼著雁南飛的小調兒坐在我身側,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
讓我想到了前世剛和陳徹相識的時候。他曾經送了我一塊茉莉香味的肥皂,
那時候的我并不舍得用這塊肥皂。可陳徹卻對我說茉莉與我很是般配,
從那以后我也只愛買茉莉香氣的肥皂。我苦笑一聲,
我以為的偏愛不過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將就。不過好在,這一世,
我已經決定不再會和他有任何一絲一縷的牽扯。“秋云姐,你覺得陳徹同志怎么樣啊?
”午飯時刻,坐在我對面的溫苒有點害羞的開口問道。如今的我,再聽到這個名字,
內心早就已經毫無波瀾,我頭也沒抬的回了句:“人不錯。
”溫苒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了很久,說陳徹怎么怎么幽默,
怎么怎么體貼種種。溫苒說,她從來沒見過像陳徹這樣有趣又有遠見的男子。我也只是笑笑,
并未多說什么,這一世,我可再也不想摻和到他們當中。第二天一早,
我剛來到廠里便聽說溫苒和陳徹談朋友的事情,
對此我也只是在心里暗自恭喜你陳徹得償所愿。3.“下周,我們服裝廠有個設計賽,
有誰舉手報名?”和前世一樣,老周在例會上公布了服裝比賽的事情。我還記得,
那是我和陳徹在一起后,拿到的第一筆金,足足有一百五十元,
相當于那時候我倆小半年的工資了。也正是有了這筆錢,在我們結婚后,
日子才逐漸好了起來。而如今,溫苒因為陳徹,并未去留洋,我和陳徹也再無前世之緣。
所以,我當即決定拿這筆錢作為自己明年高考的費用。“好,趙秋云。有九位同志了,
還有人嗎?”老周把我的名字記在冊上。這時,坐在溫苒身旁的陳徹也舉起了手,
“我也報名!”溫苒看著舉手的陳徹,小聲嘟囔著:“你搞生產的,怎么會設計呢。
”“別擔心,我有辦法。”老周雖然不解,但還是把陳徹的名字寫在我的下面。
我在工作的時候,溫苒就坐在我旁邊嘀咕著:“秋云姐,你說陳徹什么時候會設計了?
”“可能人家天賦異稟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最近神神秘秘的,
也不讓我看他的稿子。”“可能他想給你一個驚喜吧。”溫苒看我這副有一茬沒一茬的樣子,
倒也識趣的沒有再打擾我。到了比賽的那天,我抽到了十號,而陳徹恰好抽到了我的前一位。
他經過我的時候,還不忘低聲嘲諷:“我看某人倒不如直接認輸為好,
省得日后在廠子里難以做人。”我懶得理他,默默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
陳徹拿著他設計的作品上臺,當衣服完完整整的被展示在臺上的時候,
底下的人們都不由得驚嘆出聲。溫苒看到后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像是驚喜,
反倒是有些惶恐。臺下的人們議論紛紛,“沒想到陳徹居然這么有設計天賦的嗎?
”“這設計真的是太巧妙了。”“看來這次的一等獎是他的了。”“噓,那還不一定呢,
趙秋云的設計作品還沒有上呢。”我看著那件衣服,緊攥著的手心不由得冒出汗來。
當我拿著我的作品上來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陳徹還不屑的開口:“聽說,
趙同志服裝設計一流,不知道我能比得上趙同志幾分?”“陳徹同志,這么想知道,
倒不如親手掀開看看。”陳徹白了我一眼,上手就把蓋著的布扯下,“看看就看看!
”作品露出來的那一刻,臺下鴉雀無聲,因為我的作品和陳徹的作品幾乎一模一樣。
唯獨不同的是,我把衣裙的腰線改良了一下,整個衣服的走線更加流暢了幾分。
臺下的人們還沒回過神,陳徹就指著我大聲說道:“趙秋云同志!你的作品為何要抄襲我的?
我竟不知道,趙秋云同志的作風如此不堪!”廠長也坐在臺下,嚴肅的看向我,“趙同志,
解釋一下吧。”我倒不慌,緩緩開口,“陳同志,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是抄襲你的呢?
”“還需要證據嗎?”陳徹將兩件衣服湊近了一些,“這設計,除了腰線還有什么不同嗎?
”“那為什么不能是你抄襲我的?”陳徹慌亂了一瞬,
隨即又說道:“這衣裙設計我正是想著溫苒才做出來的,
況且、前幾日我正好丟了一份設計圖樣。”溫苒聽到這句話,眼神晦暗不明的看著陳徹。
“好巧,我這件衣服也是根據溫苒同志做出來的。”廠長看向自家女兒問道:“苒苒,
他們誰說的對?”溫苒不知道怎么開口,從她看見陳徹那件作品的時候,
就已經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廠長,您先別急,您看看這個。
”我從布袋里拿出來一件披風,“您看,這是我為這件衣裙設計的披風。
”當我把這件短款的披風搭在衣裙上的時候,臺下的人議論紛紛。“這么看來,
趙秋云同志并不是抄襲啊。”“沒錯啊,這披風和衣裙看起來十分相稱。
”陳徹聽著臺下人的言語,連忙開口嚷道:“別以為,你根據這件衣服設計出來一個披風,
就能證明是你的原創了!這可是我熬了幾個通宵才設計出來的圖稿。”陳徹喊著,
還不忘把手里拿著的衣服設計圖紙在眾人面前晃了晃。我只是笑了笑,
從布袋里拿出來了更多的設計圖紙。這件作品的每一步都被我認認真真畫在了圖紙上,
精確到每一個細節。廠長接過圖紙,看了幾遍,“確實,趙同志的圖紙更為細致。
”“您別聽她瞎說,她肯定是提前畫了好多,來迷惑大家的。”這時,
剛才一直沒說話的溫苒開口了,“不會有錯的,秋云姐的作品是我一步一步看著設計出來的。
”隨后,溫苒失望的看了陳徹一眼。“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陳徹說到最后也越來越沒有了底氣。因為抄襲,陳徹被取消了名額。
盡管后來他一直在狡辯,可能就是一個誤會,設計撞上了而已。
但大家對他這套說辭并不買賬,
畢竟一個毫無設計天賦的人又怎么能恰好和我設計的不差半分呢。
其實早在陳徹舉手報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肯定會拿出前世的獲獎作品,
而我也就將計就計,不僅做了物證,更是拿溫苒當人證。讓她一步步看著我設計出來,
甚至還讓她當了服裝的試衣模特。而那件衣裙的腰線改良,其實也是我前世獲獎很多年后,
每每看見那件衣服時一直想做的事情。如今,這件衣服被我精心的改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