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爭霓相信，與其等待緣分，不如制造偶遇。
她開始制造更多的偶遇機會。
這天清早，她按下電梯按鈕，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七點四十五分。
溫硯之的第一堂課是八點三十，她知道他習慣提前四十五分鐘到辦公室。
這是她連續幾周"偶遇"他后得出的結論。
電梯門打開，謝爭霓整理了一下鬢角的碎發，抬頭挺胸走了進去。
今天她穿了一件收腰連衣裙，裙長恰到好處地停在膝蓋上方，襯托出她修長的雙腿。
領口略微敞開，不至于暴露，卻足以引人遐想。
一條細細的銀鏈垂在鎖骨之上，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她的妝容很淡，只在唇上點了一抹柔和的紅，整體看起來知性優雅。
又在一眾學生中微妙地脫穎而出——足夠吸引目光，又不至于太過張揚。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四樓。
門打開的瞬間，她幾乎要微笑起來——溫硯之正站在門外，手里拿著咖啡和幾本書。
"謝同學，早上好。"他微微點頭，目光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她。
走進電梯，他按下了五樓的按鈕。
"溫教授早。"謝爭霓故意往旁邊挪了一小步，讓兩人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真巧，最近總是遇到您。"
溫硯之只是禮貌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電梯的數字顯示屏。
是在刻意回避與自己的眼神接觸嗎？
謝爭霓悄悄觀察著他的側臉。
剛刮過的下巴線條分明，鏡片后的雙眼專注深邃，喉結在襯衫領口若隱若現，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禁欲系的克制感。
這種克制，就像是一張等待被撕開的包裝紙。
越是嚴絲合縫，越讓人想拆開。
里面藏著什么，她越來越好奇。
電梯突然輕微晃動，謝爭霓假裝重心不穩，向溫硯之的方向微微傾斜。
溫硯之條件反射般伸出手臂，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心。"
"謝謝教授。"
她的手搭在他的前臂上。
她能感覺到布料下緊繃的肌肉線條，隔著西裝面料傳來的溫度讓她心頭一熱。
她沒有立即撤開手，而是在"穩住身體"的借口下，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臂才放開。
溫硯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恢復了平靜。
但謝爭霓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變化。
那種微妙的不自在告訴她，她的接觸并非毫無作用。
電梯到達五樓，門開后溫硯之率先走出，謝爭霓緊隨其后。
她目光肆無忌憚地，掃過他挺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一本正經的外表下，到底藏著怎樣的火焰？
我會一點一點把它勾出來。
"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您。"她追上前去。
"我要準備八點半的課。你可以在我的答疑時間過來，周三下午兩點到四點。"
謝爭霓裝作失望的樣子，"哦，那真是不巧，我周三下午有課。"
她早已查看過溫硯之的課表，知道這個答案只會讓她有機會獨處。
"那只能占用您一點寶貴的早間時間了，我保證不會太久。"
溫硯之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點頭帶她走向辦公室。
謝爭霓跟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
這個男人連走路的姿態都帶著....克制的優雅。
"請坐。"溫硯之示意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你的問題是？"
謝爭霓從包里拿出筆記本。
故意走到他身邊，不是隔著桌子交談。
她一靠近，他就微微緊繃。
這細微的反應讓謝爭霓內心涌起一股強烈的滿足感。
她傾身向前，指向筆記本上的一段文字。
“書上說【愛，即是想要成為所愛之人】。”
刻意讓自己的發絲垂落，幾乎擦過溫硯之的肩膀。
溫硯之掃過她腕間的手表，目光停留了兩秒。
謝爭霓假裝沒注意到他的目光，繼續討論問題：
“溫教授，您覺得愛一個人，是希望成為他，還是希望擁有他？”
溫硯之微微后仰，避開了這種過近的距離，但又不得不看向她指的地方。
“兩者都有可能。柏拉圖認為愛是對美與善的追求，而非占有。”
“那如果一個人同時被兩種愛所困擾，一種平靜安穩，一種熾熱危險...您會建議他選擇哪一種？”
她的目光時不時地瞥向他那削薄的唇線，還有上下滾動的喉結。
他每次開口張合，喉結總會上下滾動。
那微小的動作在她眼中無比清晰，仿佛能聽見他吞咽的聲音。
溫硯之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十分具有侵略性。
空氣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格外沉重。
"謝同學，"溫硯之終于忍不住提問，聲音中帶著一絲警告，"我們是在討論哲學，還是在討論...別的什么？"
謝爭霓迎上他的目光，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哲學不就是生活的映射嗎？理論總要回到現實中檢驗。"
"熾熱最終也會走向平靜。"他在回答上一個問題。
那您體驗過熾熱嗎？
謝爭霓在心中反問，但她知道此刻點破太多只會適得其反。
她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那股微妙的張力，像是一根繃緊的弦，只需輕輕一撥就會震顫不已。
"也許吧。"她張開紅唇，"柏拉圖說，愛是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渴望。您相信靈魂伴侶這種說法嗎？"
在溫硯之翻到下一頁時，她故意將手伸向同一個位置。
兩人的手指在紙面上相遇。
那觸碰短暫如電流，卻在兩人之間激起無聲的波瀾。
春日的陽光愈發熾熱，辦公室里的溫度似乎也隨之上升。
溫硯之避開了她的目光，繼續他的解釋：
"關于靈魂伴侶，學術上有不同觀點。柏拉圖認為人原本是雙面人，被眾神分開后，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的另一半。但這更多是一種美麗的隱喻，而非科學事實。"
語氣公事公辦，又在強化師生之間的界限。
謝爭霓心里暗笑。
界限越是清晰，打破它的欲望就越強烈。不是嗎？
她試探性地問道，“那您曾經有過靈魂上的共振嗎？”
眼神中帶著特定的暗示。
這個問題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塵封的記憶。
時間仿佛穿梭回五年前。
那時溫硯之博士畢業，在一次學術論壇上恰好遇到了謝爭霓。當時兩人相談甚歡，讓他感受到了靈魂的共振。
沒聽到回復，謝爭霓輕聲說，“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到靈魂。”
溫硯之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翻開了另一頁書，"我們繼續討論正題。"
解釋告一段落后，謝爭霓合上筆記本， "謝謝教授，我懂了。您的解釋比課本生動多了。"
窗外的陽光已經轉為橘紅色，暮春的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溫硯之點點頭，看了一眼手表，"還有其他問題嗎？"
他的語氣暗示著談話該結束了。
謝爭霓微微一笑，故意在整理東西時放慢動作。
讓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直到它變得近乎尷尬。
然后，她抬起頭，目光直視他的眼睛。
“溫教授，是什么讓您同意這門婚事？家族關系？還是...您真的愛她？”
“與你無關。”
“您在回避我的問題。”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溫硯之看著謝爭霓的臉上描繪出明暗交錯的線條，淡聲道：
"謝同學，我認為我們應該保持師生之間的基本尊重。"
"我非常尊重您，"謝爭霓向前傾身，"尊重到想了解您的一切。"
她的聲音幾乎是在耳語，"包括您和謝幼清小姐之間的事。"
"謝爭霓，"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全名，聲音帶著警告，"你這么喜歡挑戰禁忌嗎？"
謝爭霓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挑釁，也有一絲悲傷：
"禁忌？我們的對話已經觸及到了您的禁忌？"她戴著珍珠耳釘，晃動時像露珠在荷葉上滾，"還是說，您擔心自己的心會背叛理智？"
空氣僵持。
謝爭霓看了溫硯之一眼，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嘴角掛著一絲得逞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每次"偶遇"都在一點點瓦解他的防線，讓他習慣她的存在。
即使他不承認，他的身體會慢慢地記住她——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她身上的味道。
甚至于她的挑釁。
他扶住她肩膀時的緊張感，
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波動，
還有他刻意拉開距離的舉動，都告訴她一個事實：
這個表面冷靜自持的男人，內心并非如他表現的那般心如止水。
他的克制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有真正在意的事物，才值得如此小心翼翼地對待。
謝爭霓走出教學樓，陽光灑在肩頭。
她深吸一口氣，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這場心照不宣的拉鋸戰，越有越有意思了。
**
下午的課堂上，謝爭霓又特意坐在了第一排中間的位置。
溫硯之走上講臺時，目光掃過教室，在看到她時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
謝爭霓朝他微微一笑，他立刻移開了視線，開始整理講義。
整堂課，她一直保持著專注的姿態，時不時抬頭與講臺上的溫硯之對視。
每當兩人目光相交，溫硯之總是第一個移開視線。
但謝爭霓注意到，課程進行到后半段，他看向她的次數明顯增多了，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吸引。
課后，謝爭霓故意放慢收拾書本的速度。
等到大部分同學都離開后，她才走向講臺。
"溫教授，今天的課真精彩。"
溫硯之正在收拾教材，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謝謝。"
謝爭霓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我特別喜歡您講到的那個案例分析，有很多啟發。"
就在這時，謝爭霓故意讓手中的書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抱歉。"
她輕聲道歉，聲音中帶著一絲刻意為之的慌亂。
當她彎腰去撿時，確保自己的動作優雅而不刻意。
恰到好處地露出身體曲線。
果然，溫硯之的目光下意識跟隨她的動作。
她的后頸線條在像段融化的白玉。
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一只無形的手，輕撫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看吧，溫教授，你也是凡人。
當她直起身時，發現他的目光她的領口處倉皇移開，耳根微微泛紅。
手指緊握又松開，仿佛在與自己的本能作斗爭。
謝爭霓在心中暗笑，一股征服的快感悄然升起。
看來這位道貌岸然的教授也不像表面那么清心寡欲嘛。
她將書遞給他，"這是您上次推薦的書，我看完了，非常感謝您的建議。"
故意碰到了他的指尖，溫硯之接過書，并沒有立刻縮回手。
"有什么感想？"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謹慎的好奇。
謝爭霓正要回答，教室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溫教授！"
謝幼清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甜美的微笑。
但謝爭霓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閃過的警惕。
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嗎？
"幼清，你怎么來了？"溫硯之的聲音有些意外。
"我來接你一起去看電影呀，不是說好了嗎？"謝幼清走進教室，挽住溫硯之的手臂，親昵地依偎在他身邊。
她的舉動刻意而為之，就像只標記領地的小獸。
她轉向謝爭霓，"姐姐也在啊，你們在聊什么？"
“我在和溫教授討論他推薦的書。”謝爭霓微笑著，絲毫不退縮，"說起來，幼清，你讀過嗎？溫教授的品味真的很獨特呢。"
她故意加重了"獨特"二字，仿佛這是她和溫硯之才懂的秘密。
謝幼清的笑容微微僵硬，"我...最近太忙了，還沒來得及看。"
她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慌亂，顯然被擊中了軟肋。
謝爭霓在心里暗暗記下這一分，看來幼清確實在溫硯之面前塑造了一個愛讀書的形象。
可惜，她的妹妹從小就對學術興趣寡淡，這點偽裝不會太難戳破。
"是嗎？"謝爭霓紅唇微啟，"那真可惜，我覺得這本書特別能反映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溫教授，您覺得呢？"
她把球踢給了溫硯之，逼迫他在姐妹之間作出某種表態。
溫硯之看了看謝爭霓，又看了看謝幼清，表情變得有些復雜。
"這只是一本普通的學術著作。"他平靜地保持中立。
"但您解讀得很特別。"謝爭霓意有所指地說，直視著他的眼睛，"讓我對您有了更深的了解。"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緊張感。
謝爭霓能感覺到溫硯之的呼吸變得略微急促，而幼清的目光則如同利刃。
謝幼清收緊了挽著溫硯之手臂的手，"我們該走了，電影快開場了。"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謝爭霓優雅地提起包，"幼清，替我和爸媽問好。"
她故意提及父母，知道這會觸動謝幼清的神經。
臨走前，謝爭霓回頭看了一眼溫硯之。
發現他的目光正追隨著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復雜的情緒。
她對他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一貫克制自持的溫教授，被徹底打破防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