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達爾在腐肉堆里重生。
他的肺葉剛擴張就灌滿了腥臭的尸氣,腐爛的手指正從四面八方摳進他的眼眶。右眼尚未完全再生的晶體透鏡映出地獄圖景——被病毒扭曲的天空呈現內臟般的暗紅色,遠處倒塌的教堂尖頂上,數百具人形正以蜘蛛般的姿態向他爬來。
“艾琳娜......”
這個名字剛從染血的齒縫擠出,最近的三具活尸突然爆發出非人的尖嘯。它們的下頜骨撕裂到耳根,喉管里鉆出帶著倒刺的肉須,速度快到在視網膜上留下殘影。
維達爾下意識去摸斷劍,卻抓到了某種更巨大的物體。
那是柄由尸骸組成的巨劍。
劍柄是七號扭曲的機械義肢,劍身則融合了蕾娜的脊椎與老疤頭的砍刀,表面覆蓋著不斷蠕動的血肉組織。當他的手指收緊瞬間,整把劍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嗡鳴,劍鋒暴漲至五層樓高度,將撲來的尸群攔腰斬斷。
黑血如暴雨傾盆。
維達爾站在血泊中央,看著自己新生的左手——皮膚下流動的不再是金屬液體,而是與巨劍同源的暗紅色物質。每當斬殺一只活尸,就有新的血肉組織爬上劍身,老疤頭那張布滿縫合線的臉正在劍格處緩緩成形。
“小崽子......”劍格上的嘴突然開合,“往......教堂跑......”
活尸的殘肢正在聚合。被斬斷的肉須像蚯蚓般蠕動連接,轉眼就重組為更畸形的怪物。某具穿著神罰教會灰袍的軀體膨脹成肉山,體表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人臉,全是維達爾熟悉的輪廓——莉亞、β實驗體、雪葬者、甚至還有艾琳娜......
“幻覺。”維達爾用巨劍劈開自己的左掌,劇痛讓視野短暫清明,“你們他媽的都是幻覺!”
肉山頂部突然裂開,伸出條由無數手臂編織的巨蟒。蟒蛇頭部是加爾羅博士的臉,它張開流淌腐液的嘴:
“你才是......最大的幻覺......”
巨劍橫掃的破空聲像巨龍咆哮。
教堂彩窗的圣母像在劍氣中粉碎,玻璃碎片割開維達爾的臉頰,卻讓他笑得更加癲狂。他的右眼晶體終于完成再生,現在能看見病毒世界的真實——
每個活尸體內都跳動著神罰核心的碎片。
“原來如此。”維達爾踩碎腳下某顆還在眨眼的人頭,“艾琳娜,你把所有輪回的記憶......都做成了喪尸病毒。”
肉山突然靜止。所有人臉同時露出詭異的微笑,加爾羅的蟒蛇頭緩緩低垂,從喉嚨里吐出枚沾滿黏液的水晶片——那是維達爾上一世捏碎的右眼晶體。
“親愛的......”萬張嘴唇齊聲呢喃,“這是你......第1147次......嘗試殺我......”
維達爾突然躍起。巨劍吸收的尸骸越多,劍身就越發沉重,現在每次揮動都需要撕裂自己的肩胛肌肉。但疼痛反而讓思維清晰——晶體透鏡顯示教堂地窖有能量反應,強度是肉山的三十七倍。
“這次換個玩法。”他踩著人臉凸起處向上狂奔,巨劍拖在身后劃出血肉溝壑,“我直接屠神。”
蟒蛇頭咬下的瞬間,維達爾故意讓左臂被利齒貫穿。暗紅物質順著傷口注入蛇體,所經之處的人臉紛紛融化。當痛苦嚎叫的肉山暫時癱瘓時,他拖著殘破身軀撞向了彩窗后的圣母像。
地窖里沒有神,只有口棺材。
透明棺槨里漂浮著十六歲的艾琳娜,她的胸口插著柄與維達爾手中完全一致的尸骸巨劍。十二根臍帶般的導管連接著棺槨與地面,每根導管里都流淌著不同顏色的病毒原液。
“我等你......好久了......”
艾琳娜的聲音直接震動著耳骨。維達爾發現自己的雙腿正在融化,暗紅物質像歸巢的蛇般流向棺槨。巨劍不受控制地刺向透明外殼,卻在接觸前被無形力場擋住——
劍格上老疤頭的臉突然扭曲:“她......在吸收......輪回能量......”
整個地窖突然翻轉。維達爾看到天花板其實是面巨大的鏡子,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某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將艾琳娜的尸體放入棺槨。鏡中人的白大褂背面,用血寫著段被刻意遺忘的警告:
[不要復活她]
[她會吃掉所有時間線]
艾琳娜的右手突然穿透棺槨。她撫摸維達爾臉龐的指尖長著莉亞的機械紋路:“殺了我這么多次......不累嗎?”
維達爾咬碎了自己的臼齒。暗紅物質從牙根噴涌而出,在口腔里組成微型爆彈——這是上上輪回收的β實驗體能力,將未來三秒的可能性壓縮成炸彈。
“這次......”他吻向艾琳娜冰涼的嘴唇,“我們一起死。”
爆音使地窖陷入短暫寂靜。
當維達爾在尸堆里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圓形大廳。十二個培養艙中有個正在滲出鮮血,艙體標簽寫著:
[最終兵器原型機α]
[載體:加爾羅博士克隆體1147號]
全息日志自動播放:
“第1147次人格重置完成。”
“記憶清洗進度97.3%,殘留率超標。”
“建議銷毀當前載體,啟用1148號克隆體。”
維達爾看向自己的右手——尸骸巨劍不知何時變回了最初的斷劍,只是劍柄上多了道新鮮的咬痕。
“原來......”他突然狂笑起來,“我才是被輪回的那個。”
大廳突然警報轟鳴。某個培養艙的玻璃爆裂,穿藍袍的β實驗體爬出艙外,他的銀白瞳孔里跳動著維達爾熟悉的暗紅:
“跑......”先知者咳著血沫,“她在所有時間線......都埋了病毒......”
維達爾折斷β實驗體的頸椎時,發現自己動作熟練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