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紫藤花下的訪客
"時光里" 社區(qū)開放日的清晨，蘇晚蹲在紫藤花架下調(diào)整最后一片金屬花瓣的角度。晨光穿過葉片間隙，在她發(fā)梢撒下碎金，帆布包上的鈴鐺隨著動作輕響，驚飛了停在 "記憶陳列室" 木牌上的斑鳩。
"蘇小姐，你的創(chuàng)可貼該換了。" 陸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晨間特有的沙啞。他遞過防水透氣型創(chuàng)可貼，指尖劃過她手腕時，不小心蹭到了新沾的鈷藍色顏料 —— 那是她今早畫社區(qū)導覽圖時，特意用來描繪老洋房琉璃窗的顏色。
蘇晚看著他西裝內(nèi)袋露出的一角速寫本，邊緣畫著小小的鈴鐺圖案："陸先生現(xiàn)在連我的受傷頻率都記錄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金屬花瓣，"要不要試試給花架裝感應鈴鐺？風吹過時會播放老住戶的錄音，比如林奶奶說的 ' 老頭子畫的鈴鐺會唱歌 '。"
陸沉耳尖微燙，轉(zhuǎn)身指向正在調(diào)試投影的陳墨："他已經(jīng)在做了。" 投影儀將蘇晚的插畫投在玻璃幕墻上，會飛的三花貓忽然 "跳" 進陸沉設計的琥珀裂縫，尾巴掃過 1962 年的搪瓷杯投影，"下午的開幕式，會有位特殊的訪客。"
十點整，社區(qū)廣場響起老式收音機的雜音。蘇晚正在給小朋友們畫卡通版老洋房，忽然聽見身后傳來高跟鞋的 clicking 聲。穿酒紅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紫藤花架下，長發(fā)被風吹起時，露出與陸沉同款的銀戒 —— 只是戴在右手無名指上。
"沉沉，好久不見。" 女人的聲音像加了冰的摩卡，甜膩中帶著涼意，"沒想到你真的把老火車站的鋼架搬進了社區(qū)，當年你說這是 ' 過時的工業(yè)浪漫 ' 呢。"
調(diào)色盤在蘇晚膝頭輕輕搖晃，她看見陸沉的脊背瞬間繃緊，左眼角的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林悅，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前男友設計的烏托邦啊。" 林悅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蘇晚的畫紙，上面未干的群青顏料在她小腿留下道淺印，"這位是？" 她上下打量著蘇晚磨舊的衛(wèi)衣，目光落在她手腕的創(chuàng)可貼上，"新助理？還是說，終于找到能把你的建筑畫成童話的人了？"
空氣里飄著紫藤花的香氣，卻混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蘇晚忽然想起陸沉筆記本里的老照片，某張背面寫著 "2015.11.3 林悅說我的模型像墓碑"。她站起身，帆布包的鈴鐺撞在金屬花架上，發(fā)出清越的響聲："我是插畫師蘇晚，負責給陸先生的建筑寫情書。"
林悅的瞳孔微微收縮，忽然輕笑出聲："有意思。" 她掏出手機，翻出張照片 —— 五年前的圣誕夜，陸沉在工作室吃泡面，面前擺著堆歪歪扭扭的建筑模型，"那時他總說，建筑不需要溫度，直到遇見會畫麻雀的女孩。"
蘇晚盯著照片里陸沉手腕的銀戒，忽然明白為何他總在深夜調(diào)整模型細節(jié) —— 那些被甲方駁回的棱角，原是為了藏起曾經(jīng)被否定的溫柔。她忽然伸手，拽了拽陸沉的袖口："陳墨在喊你調(diào)試鈴鐺音效，林小姐要不要參觀下插畫展？我畫了老洋房每個裂縫的故事。"
陳列室的暖光里，林悅的高跟鞋聲在木質(zhì)地板上敲出細碎的節(jié)奏。蘇晚指著玻璃柜里的搪瓷杯，忽然發(fā)現(xiàn)杯底的小鈴鐺旁多了行小字："給畫麻雀的女孩，愿你的翅膀永遠不會被風雨淋濕。" 那是陸沉今早偷偷加上的，用的是她慣用的櫻花牌金色馬克筆。
"你很懂他。" 林悅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落葉，"當年我總笑他收集舊物是矯情，現(xiàn)在才明白，他是怕那些帶著體溫的時光，真的會被推土機碾碎。" 她轉(zhuǎn)身時，無名指的銀戒閃過微光，"戒指是他父親送的，說每個陸家的設計師，都要把第一個作品刻在戒面上。"
蘇晚的指尖劃過展柜玻璃，忽然想起陸沉戒指上的紋路 —— 那是老火車站的鋼架結(jié)構(gòu)，是他們初遇時便注定的羈絆。她忽然明白，林悅的到來不是風暴，而是時光送來的一面鏡子，讓她看見陸沉在遇見自己之前，曾如何孤獨地對抗著世界的冰冷。
開幕式在紫藤花雨里開始，陳墨的裝置藝術(shù)準時啟動。當蘇晚畫的三花貓躍上玻璃地板，陸沉設計的鈴鐺音效忽然響起，是林奶奶的笑聲："老頭子，你看，咱們的鈴鐺真的飛起來了。"
人群中爆發(fā)出掌聲，蘇晚忽然被拽到角落。陸沉的手掌還帶著剛才調(diào)試設備的余溫，耳尖紅得比紫藤花瓣還要鮮艷："別聽林悅亂說，當年她..."
"我覺得她說得對。" 蘇晚打斷他，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腕的銀戒，"你的建筑從來都有溫度，只是需要懂得傾聽的人。" 她掏出速寫本，翻到今早畫的插畫 —— 穿酒紅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老洋房前，長發(fā)被風吹成溫柔的弧度，腳邊蹲著只銜著鈴鐺的三花貓，"其實每個人都是時光的訪客，重要的是，誰會為你停駐。"
暮色漫進社區(qū)時，林悅悄悄離開了。蘇晚在紫藤花架下發(fā)現(xiàn)她留下的紙條，上面是串電話號碼和一行小字："他胃不好，別讓他總吃便利店的關(guān)東煮。" 紙角畫著個小小的鈴鐺，與陸沉戒指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深夜的畫室，蘇晚對著電腦調(diào)整插畫集的配色。陸沉坐在沙發(fā)上改設計稿，臺燈在他側(cè)臉投下柔和的光暈。她忽然想起白天林悅說的 "工業(yè)浪漫"，忽然明白，陸沉的溫柔藏在每個建筑細節(jié)里，藏在給她遞創(chuàng)可貼的指尖，藏在速寫本角落的小鈴鐺里。
"要不要去吃陽春面？" 她忽然關(guān)掉電腦，晃了晃帆布包，"巷尾的老面館，老板會在碗底多放顆煎蛋。"
陸沉抬頭，看見她衛(wèi)衣口袋露出的新創(chuàng)可貼，忽然輕笑："好，但這次我來畫路線圖。" 他接過速寫本，筆尖落下時，巷口的老槐樹旁多了座會飛的房子，房檐下掛著串銅鈴鐺，而兩個小小的身影，正沿著鋪滿月光的街道，走向時光的深處。
夜風穿過畫室的紗窗，帶來遠處便利店的關(guān)東煮香氣。蘇晚看著陸沉筆下的插畫，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必急著說破，就像他設計的建筑需要時光來打磨，她畫的插畫需要故事來填充。而他們，正在彼此的時光里，慢慢寫下最溫暖的注腳。
紫藤花架的鈴鐺在夜風中輕響，像在哼唱一首關(guān)于相遇、錯過與重逢的歌。云城的燈火漸次亮起，照亮了兩個在時光里漫步的身影 —— 一個收集舊物，一個描繪溫柔，共同編織著屬于他們的、永不褪色的城市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