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光澤映在顧清瑤死灰般的眼里。這是一個令人窒息的密閉空間,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鐵銹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片在肺葉里切割。墻壁是單調的鉛灰色,
地板是同樣顏色的冰冷瓷磚,唯有角落里那個閃爍著紅色指示燈的裝置,
像一只沉默的、帶著病態笑意的眼睛,監視著一切。顧清瑤跪在地上,
雙手被銬在頭頂的鐵環上,身體因為長時間的拉扯而瀕臨極限。疼痛已經深入骨髓,
身體卻因過度痛苦而麻木。她舔到唇角的血,
嘗到鐵銹味混著陸修遠慣用的雪松香水味——那曾是她最愛的味道,此刻卻令她作嘔。
巨大的絕望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死死盯著前方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陸修遠。
他穿著剪裁規整的黑色制服,連帽遮住了大部分臉,只露出緊抿的薄唇和刀削般的下頜。
他手里握著一支細長的金屬筆,筆尖泛著微弱的藍光。這支筆,
是執行【規則17條:每日印記。執行者須在受害者身上留下能維持24小時的規則標記,
標記內容由系統隨機生成,若標記不清晰或未完成,雙方將遭受“蝕骨”之痛。】的工具。
陸修遠走到顧清瑤面前,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像一步一步踏在她的心上。
他停下,低垂的眼眸隱藏在帽兜的陰影里,看不清情緒。顧清瑤抬起頭,
蒼白的臉上沒有淚水,只有深入骨髓的憎恨。“陸修遠。”她的聲音沙啞,
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為什么?”男人沒有回答。顧清瑤注意到,
他握著金屬筆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像是在抗拒某種無形的力量。
這個細節讓她心底一顫,但很快就被他接下來的動作擊碎了最后一絲臆想。陸修遠抬起手,
金屬筆的藍光在她眼前晃動,冰涼的筆尖接觸到她裸露的肩膀。規則提示音響起,
冰冷的機械音報數:“蝕骨之痛懲罰倒計時:10,9,8……” 劇烈的刺痛瞬間炸開,
顧清瑤猛地繃緊身體,喉嚨里發出痛苦的悶哼。那不是簡單的刺痛,筆尖在她的皮膚上滑動,
像是有火焰灼燒,又像有細密的刀刃在切割。她能感覺到皮膚被高溫碳化的焦糊味,
能聞到自己血肉被摧毀的氣息。每報一個數,她都感覺骨骼像是在錯位,
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撕扯。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更凄慘的叫聲。
她不會在他面前示弱,絕不。陸修遠的手很穩,每一筆都像是經過精密計算。
他在她的肩頭刻畫著,筆尖發出的“滋滋”聲在這死寂的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滲人。
顧清瑤掙扎著想看清他刻的是什么,但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和飛濺的血珠。過程中,
陸修遠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一句解釋,甚至沒有一句抱歉。他的動作冷酷而精確,
仿佛眼前這個承受著巨大痛苦的人,與他毫無干系。
【不能停……快點……再快一點……】陸修遠的內心在瘋狂嘶吼。
他的眼前閃過顧清瑤曾因他的猶豫而七竅流血的畫面,系統冰冷的警告像詛咒般纏繞著他。
【我必須“完美執行”,否則她會承受雙倍的痛苦。】規則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牢牢束縛。
每一次將金屬筆刺入她的皮膚,都像是將刀片劃過自己的手腕,
他需要在極致的痛苦中保持清醒,不被規則徹底同化。
【為了活下去……為了帶你出去……我只能忍……】刻印完成。倒計時:“3,2,1,0!
” 規則懲罰結束。陸修遠收回手,金屬筆上的藍光熄滅。他后退一步,與她拉開了距離,
像耗盡了全部力氣。帽兜下的眼神在極短暫的一瞬間變得無比黯淡,
仿佛里面所有的光都被抽走了。那是一種極致的壓抑和痛苦,像被困在牢籠里的困獸,
卻又不得不親手撕裂自己的血肉。這個細微的變化只持續了不到一秒,
快到顧清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顧清瑤垂下頭,大口喘息,汗水和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能感覺到肩頭那個灼熱的印記,那是規則留下的烙印,也是陸修遠親手刻在她身上的傷痕。
身體的痛提醒著她所承受的一切,
而更痛的是心底那份被最愛的人背叛、親手摧毀的絕望與憎恨。“我恨你,陸修遠。
”她輕聲說,聲音里沒有憤怒,只有死一般的平靜。這份平靜比任何咆哮都更具穿透力,
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插陸修遠看似平靜的外殼。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像一座沉默的雕塑。帽兜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在那片深邃的黑暗里,
顧清瑤似乎聽到了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是曾經的愛,是殘存的希望,
還是別的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從今天起,她和陸修遠之間,
只剩下規則與痛苦,施虐者與受害者。那扇金屬門無聲地滑開又合上,
陸修遠的身影消失在門后。顧清瑤癱軟在地,冰冷的瓷磚并沒有帶來一絲安慰。
肩頭的灼痛還在叫囂,她死死盯著地面,腦海中閃過曾經無數次,
他也是這樣平靜地執行規則,每一次都像是新的酷刑。【規則22條:每隔72小時,
執行者必須讓受害者產生一次絕望情緒,否則執行者會立即遭受未知痛苦。
】他會用最惡毒的語言嘲諷她,揭開她最深的傷疤。她盯著他握筆的指節泛白,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里有和她同款的舊疤。
【規則36條:受害者不可主動提及過去美好的回憶,提及一次,
執行者將失去一部分與該回憶相關的記憶。】而當她無法忍受痛苦,回憶起他們的曾經,
試圖尋求一絲慰藉時,系統就會懲罰他,剝奪他關于那段回憶的片段,看著他捂著頭,
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甚至分不清那是懲罰的痛,還是失去記憶的痛。她曾經以為,
他是在配合系統,享受對她的控制和折磨。她恨他,恨他的冷酷,恨他的背叛。
但剛才那瞬間的顫抖,那眼神里一閃而過的黯淡……難道她真的誤會了他?不,不可能。
如果他有苦衷,為什么不解釋?哪怕一個眼神,一個暗示也好!她不知道。規則怪談的世界,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剝奪真相、被強制扭曲的愛與人性。
日子在無休止的規則懲罰中扭曲地流逝。每一次規則的執行都是一場凌遲,
身體的痛苦與精神的煎熬反復錘打著她。陸修遠依然是那個沉默的執行者,他的動作精準,
表情冷漠,但顧清瑤開始刻意去捕捉那些微小的細節。
他遞水時手指的輕顫;執行“規則22條”說出傷人話語后,
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歉意;他離開時,總是會無意識地看向角落里那個閃爍的紅色指示燈,
眼神里有她無法理解的復雜情緒。她也開始嘗試在規則的邊緣試探。
當規則要求她承認對他的“憎恨”達到某個數值時,她會故意猶豫或抵抗,系統會發出警告,
而陸修遠會立刻上前,用更大的痛苦“強迫”她執行。但她發現,有時她細微的抵抗,
似乎并沒有立即引來規則對他的懲罰,反而是他“主動”加劇了痛苦。這讓她更加困惑。
他的行為模式如此矛盾,像是一個被設定了程序的人,但偶爾又會跳出既定程序。
一個星期后,迎來了【規則41條:血色獻祭。每隔三天,
受害者須獻出“愛意值”最高的回憶,具象化后由執行者親手摧毀,
否則規則懲罰將隨機降臨。若無符合條件的回憶,懲罰翻倍。】執行日。
血腥瑪麗的腥甜氣味混合著鐵銹味,像有人在啃食生銹的刀片。
墻壁上用鮮血畫滿了扭曲的符號,地上堆滿了碎裂的鏡子和腐敗的玫瑰。顧清瑤閉著眼,
身體微微顫抖。她的腦海中正被迫回放一段甜蜜的畫面——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后,
她和陸修遠在公園的長椅上分享同一個冰淇淋,他低頭吻去她唇邊的奶油,
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這是她被規則系統判定為“愛意值”最高的回憶,現在,
這段珍貴的、唯一的溫存,要被具象化,然后由他親手毀滅。她感到胃里一陣翻涌,
不是因為血腥味,而是因為即將到來的精神凌遲。“顧清瑤。”陸修遠的聲音響起,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沙啞低沉。她睜開眼,眼前浮現出一個虛幻的光團,
那就是被具象化的回憶。光團里隱約能看到公園長椅的輪廓和兩個依偎的身影。
陸修遠站在光團前,手里握著一把由規則力量凝聚成的黑色匕首,
刀刃邊緣跳動著冰冷的黑色火焰。這是摧毀回憶的工具。他的臉色異常蒼白,
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眼底布滿血絲。這三天來,系統對她進行高強度精神窺探篩選回憶,
這過程對執行者也有精神層面的反噬。他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我……我做不到。
”陸修遠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痛苦和抗拒。顧清瑤心底一震。
他從未如此直白地表達抗拒。過去的每一次,無論規則多么荒謬殘酷,
他都像一臺冰冷的機器一樣執行,
頂多只有微小的身體顫抖或眼神黯淡作為泄露內心痛苦的閥門。但這一次,他說“做不到”。
“規則41條,未執行。
懲罰倒計時開始:60、59、58……”角落的指示燈發出冰冷機械的倒計時女聲。
房間里的血色符號開始像血管一樣跳動。陸修遠的身體開始痙攣,他發出痛苦的低吼,
握著匕首的手猛地收緊,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黑色的火焰沿著匕首向上蔓延,
灼燒著他的手掌。“陸修遠!”顧清瑤驚呼,她掙扎著想要擺脫束縛,但手銬紋絲不動。
“不要……顧清瑤!”他突然抬頭看向她,眼中是顧清瑤從未見過的絕望和懇求,
“不要違抗……求你……”求她?他為什么要她不要違抗?違抗的是他自己!
“你為什么不執行?!你不是從來都聽規則的話嗎?!”顧清瑤嘶吼,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覺得在巨大的痛苦面前,他的猶豫更像是另一種折磨。
倒計時繼續:“40、39、38……”陸修遠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
黑色火焰已經灼傷了他的手腕,皮膚發出焦糊的氣味。他咬緊牙關,臉上肌肉扭曲。
在極致的痛苦中,他的眼神卻異常清明,他盯著顧清瑤,
用盡全身力氣擠出幾個字:“線索……在……回憶里……”線索?回憶里?什么意思?
顧清瑤一愣。她猛地回想剛才腦海中被迫播放的回憶畫面。冰淇淋,公園長椅……還有呢?
她努力去捕捉更深層次的細節。系統只說要摧毀“愛意值”最高的回憶,
但沒有說回憶本身不能攜帶信息。難道他一直在通過這種方式,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
給她傳遞某種信息?他每一次被迫摧毀的,并非僅僅是回憶本身,
而是回憶中隱藏的、關于規則的線索?這個想法如閃電般擊中顧清瑤。
她瞬間想起過去無數次,他執行完懲罰后,總會在不經意間提到某個詞匯,或指向某個角落,
那時她只以為是巧合,是他的冷酷,現在回想,
那些細節似乎都與他們所處的環境或某些符號隱約相關。【他銷毀圍巾時,
灰燼曾飄落成扭曲的小屋輪廓……他刻印時,
形狀像某個符號碎片……】倒計時:“15、14、13……”陸修遠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黑色火焰猛地膨脹,將他完全吞沒。“陸修遠!!!”顧清瑤目眥欲裂,她拼命掙扎,
手銬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就在黑色火焰即將完全將男人吞噬的前一秒,
陸修遠用僅剩的力氣將那把燃燒的黑色匕首擲向地面。匕首落地,并沒有消失,
而是直接插入了地上的一面碎鏡之中。“2、1、0!”懲罰降臨。
顧清瑤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四周擠壓而來,仿佛要把她的骨骼都捏碎。同時,
房間里的血腥氣瞬間濃郁了數倍,墻上的符號像是活了過來,扭曲蠕動。
痛苦像潮水般將她淹沒,但顧清瑤的視線死死鎖定在陸修遠倒下的地方,
以及那把插在碎鏡里的匕首。他的慘叫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他為了給自己傳遞線索,
寧愿承受規則雙倍的懲罰!過去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恨意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心疼和愧疚。她誤會了他!他不是冷酷的施虐者,
他只是另一個同樣被規則囚禁的受害者,甚至比她承受得更多!痛苦稍歇,
顧清瑤顧不上身上的劇痛,她死死盯著那面插著匕首的碎鏡。鏡子,回憶,
線索……陸修遠用他的犧牲,在深淵中為她點燃了一線微光。她不能辜負他的痛苦,
不能讓他的犧牲白費。她必須活下去,找到真相,然后——打破這個該死的規則!
她的眼中不再只有絕望和憎恨,還有一種更深層次的悲傷,以及一種剛萌芽的、冰冷的決心。
規則,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摧毀我們?不,你們只會讓我們更強大,更堅定地站在一起,
哪怕隔著血與火,痛苦與謊言!這份復雜而熾熱的情感,在血腥瑪麗的氣味中,緩緩升騰。
顧清瑤掙扎著站起身,手腕被磨得鮮血淋漓。她撲到那面插著匕首的碎鏡前。
鏡子碎片扭曲地反射著周圍詭異的景象,血跡模糊了鏡面。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
指尖觸碰到匕首柄上粗糙的紋路。那是陸修遠的手曾經緊握的地方,
帶著他掌心的溫度和血跡。她回憶著那個被摧毀的光團——公園長椅,冰淇淋,他的吻。
她曾以為那只是系統隨意挑選的“愛意值”回憶,現在看來,
那畫面中必然藏著某些被她忽略的細節。鏡子……回憶……她盯著碎鏡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又看向墻壁上用血畫的扭曲符號。它們在她眼前扭曲、蠕動,仿佛有生命。忽然,
她注意到一個符號,它似乎是多個碎裂的鏡子組成的圖案。這個符號反復出現在墻壁上,
地上的血跡也隱約勾勒出它的輪廓。線索在回憶里,找鏡子……這個符號!她咬破指尖,
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勾勒出那個碎鏡符號。瞬間,地上的血跡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
流向她勾勒出的符號,那個插入碎鏡的匕首發出一聲嗡鳴,黑色火焰再次跳動起來,
卻不是灼燒,而是一種指引。火焰順著匕首蔓延到鏡面,鏡子碎片在黑色火焰的映照下,
開始發出微弱的藍光。光芒匯聚,在碎鏡中央形成一個模糊的影像。那不是完整的畫面,
而是幾個快速閃過的、像是破碎照片的片段。第一個片段:一個廢棄的實驗室,
布滿了復雜的線路和屏幕。第二個片段: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盯著屏幕,
屏幕上是扭曲的代碼和……陸修遠和她曾經的合影!第三個片段:男人轉過頭,
側臉輪廓模糊,但他手中拿著一個和陸修遠執行規則時類似的金屬筆。
第四個片段:屏幕上的代碼閃爍,一行小字一閃而過:【規則基點:情感錨定】。影像消失,
碎鏡的光芒暗淡。但顧清瑤的腦海里卻炸開了鍋。實驗室!他們的合影!
規則基點:情感錨定!“情感錨定……”她喃喃自語。規則的運行,
竟然是錨定在他們的情感上?尤其是她的“愛意值”?陸修遠是執行者,
而她……是規則的“基點”?她將那個碎鏡符號與過去的零碎線索在腦海中反復比對。
刻印傷口像符號碎片……他對我說過的關鍵詞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同一個方向!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帶著一絲病態的興奮:“恭喜,‘受害者’。
你發現了核心秘密的一角。但這又能如何?規則已啟動,除非基點崩塌,否則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