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收到那封邀請函時，正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屏幕上跳出的消息讓他手指一頓——是大學室友周明發來的。“五年不見，端午聚聚？
我家祖宅，青艾鎮。有些事...想當面告訴你。”消息末尾附著一個定位，
顯示“青艾居”。杜遠皺了皺眉，周明自從畢業后就很少聯系，偶爾朋友圈發些模糊的照片，
都是些古宅院落，配上意味不明的文字。這次突然邀約，著實奇怪。但杜遠還是回復了同意。
畢竟大學四年同寢，周明雖然性格孤僻，卻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出發那天，
天空陰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杜遠開車沿著導航指引，駛入一條越來越窄的山路。
兩旁樹林茂密，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
“青艾鎮歡迎您”的路牌已經銹跡斑斑，字跡模糊不清。杜遠搖下車窗，
空氣中飄來一股奇特的香氣——像是艾草，又混著某種他說不上來的味道，甜膩中帶著腐朽。
鎮子比想象中還要古老。青石板路兩旁是清一色的黑瓦白墻老宅，
門楣上掛著成束的艾草和菖蒲。奇怪的是，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幾家門廊下坐著老人，
用渾濁的眼睛盯著他這輛外來車輛。“周家祖宅啊？往前開，最大的那個院子就是。
”一個牙齒掉光的老太太咧著嘴笑，“端午了，周家又要熱鬧了。”杜遠道謝后繼續前行，
后視鏡里，老太太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神變得陰冷。青艾居比周圍建筑更加高大陰森，
黑漆大門上貼著褪色的門神畫像，眼睛處不知被誰摳出了兩個洞，顯得格外詭異。
杜遠剛停好車，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杜遠！你終于來了！
”周明的臉從門縫中探出，比記憶中蒼白消瘦許多，眼窩深陷，但笑容依舊熟悉。
“你這地方可真難找。”杜遠提著行李跟進去，庭院里雜草叢生，
中央一棵老槐樹投下斑駁陰影，樹干上纏著五色絲線，在風中輕輕飄動。“其他人呢？
”杜遠環顧四周，除了他和周明，院子里空無一人。“都在里面休息呢。
”周明領著他穿過回廊，“徐亮、林悅、方晴都來了，就差你。”回廊兩側掛著些古老畫像，
畫中人物穿著清朝服飾，面容模糊，但眼睛卻出奇地清晰，仿佛能跟隨人的移動而轉動。
杜遠加快腳步，不敢多看。客廳里，幾個熟悉的面孔圍坐在八仙桌旁。徐亮正大口吃著粽子，
林悅和方晴則小聲交談，看到杜遠進來，都露出笑容。“老杜！”徐亮站起來拍拍他肩膀，
“周明這小子神神秘秘的，說是有重要的事告訴我們。”周明關上門，房間里忽然暗了下來。
他點燃幾支紅蠟燭，燭光搖曳中，他的表情變得嚴肅。“其實叫你們來，除了敘舊，
還有件事。”周明聲音低沉，“我們青艾鎮的端午節...有些特別的習俗。
”“什么習俗這么神秘？”林悅好奇地問。周明從柜子里取出幾根五彩絲線，
分給每人一條：“今晚開始，到明天午時，有幾條規矩必須遵守。
”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午夜后不能出門，無論聽到什么聲音。”第二根手指：“第二，
不要接受陌生人給的粽子，特別是紅色繩子捆的。”第三根手指：“第三，
必須隨身佩戴這種五色絲線，洗澡也不能取下。”“第四，”周明的聲音更低了，
“如果看到穿古裝的人，假裝沒看見，千萬不要和他們說話。”房間里一片寂靜，
只有蠟燭燃燒的輕微噼啪聲。杜遠感到一陣寒意爬上脊背。“周明，你這是...開玩笑吧？
”方晴勉強笑道。周明搖頭，眼神異常認真：“不是玩笑。
我們周家祖上有些...特別的傳統。這些規矩，是為了保護你們。
”徐亮突然大笑起來：“得了吧！裝神弄鬼的！”他一把扯下腕上的絲線，
“都什么年代了還信這些？我偏要午夜出去轉轉，看能遇到什么‘古裝人’！”“徐亮！
”周明臉色驟變，“別鬧！這不是開玩笑的！”“行了行了，”林悅打圓場，
“周明也是為我們好。入鄉隨俗嘛。
”晚餐是周明準備的豐盛端午宴——雄黃酒、咸鴨蛋、各種餡料的粽子。
席間大家聊起大學時光，氣氛漸漸輕松起來。只有杜遠注意到，周明時不時看向窗外，
神情緊張。“我去趟洗手間。”杜遠起身離席。走廊里沒有燈，他借著手機光亮摸索前進。
經過一扇半開的房門時，他瞥見里面擺滿了紙扎的小人，每個都有真人大小，
臉上畫著詭異的笑容。杜遠心頭一緊，加快腳步。返回時，他聽到廚房傳來剁東西的聲音，
節奏緩慢而沉重。他探頭一看，周明背對著門，正在砧板上剁著什么，
旁邊放著一碗鮮紅的液體。“周明？”杜遠輕喚。周明猛地轉身，手里菜刀閃著寒光。
杜遠看到他面前砧板上是一堆暗紅色的肉塊，案板邊緣滴落著可疑的液體。
“雄黃酒需要加些...特殊配料。”周明擠出一個笑容，“你先回去陪他們吧。
”杜遠回到餐廳，心跳如鼓。他注意到墻上掛著的古老鐘表顯示已經十一點四十。
“快午夜了，”周明回來后宣布，“大家該休息了。房間已經安排好，兩人一間。
”“我睡不著，”徐亮站起來，“出去抽根煙。”“不行！”周明厲聲道，“規矩第一條！
”徐亮不屑地撇嘴：“得了吧，我就在院子里。”說完不顧阻攔推門而出。
“我去把他拉回來。”杜遠起身追出去。院子里月光慘白，槐樹影子如鬼爪般伸展。
杜遠四下張望，不見徐亮蹤影。“徐亮？”他小聲呼喚。遠處傳來沙沙聲，杜遠循聲走去，
在槐樹后發現徐亮背對著他站立，肩膀微微抖動。“徐亮，回去吧，
周明說——”徐亮緩緩轉身，月光下他的臉扭曲變形，嘴角裂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寬度，
露出森白牙齒。他的手里拿著半個粽子，紅色繩線纏繞在指間。“你...要吃嗎？
”徐亮的聲音變得嘶啞陌生，“很好吃的...”杜遠倒退幾步，轉身狂奔回屋。
周明站在門口，臉色慘白：“你看到他了？”“徐亮他...他不對勁！”杜遠氣喘吁吁。
周明閉了閉眼：“他違反了規矩...已經沒救了。”“什么意思？”林悅驚恐地問。
周明沒有回答，只是迅速鎖上門窗，拉上所有窗簾：“從現在起，無論聽到什么聲音，
都不要開門，不要回應。”午夜鐘聲敲響，屋外忽然刮起大風，吹得門窗咯咯作響。隱約中，
杜遠聽到許多腳步聲在院子里走動，還有低沉的交談聲，說的卻是一種他聽不懂的古老方言。
“那是什么？”方晴顫抖著問。周明搖頭示意安靜。忽然，
敲門聲響起——緩慢而有節奏的三下。
“徐亮...徐亮回來了...”門外傳來徐亮的聲音，卻夾雜著某種詭異的回聲，
“讓我進去...好冷啊...”林悅正要起身，周明一把拉住她：“不是徐亮！不要回應！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最后變成瘋狂的砸門。整個房子都在震動，墻上的畫像紛紛掉落。
杜遠看到那些畫中人物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綠光。突然，一切聲響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幾分鐘，然后院子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是徐亮的聲音！
杜遠忍不住沖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月光下，
徐亮被幾個穿著清朝官服的人形生物拖向槐樹。那些“人”動作僵硬，臉色青白，
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徐亮拼命掙扎，卻無濟于事。最恐怖的是，
槐樹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口古老的青銅大鼎，鼎下火焰熊熊。那幾個“人”將徐亮抬起，
在一聲凄厲的慘叫中，將他投入鼎中。杜遠腿一軟，跌坐在地。周明扶住他，
是痛苦：“我警告過他的...端午祭祀...必須有人獻祭...”“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悅哭喊著。周明深吸一口氣：“我們周家...祖上是這個地方的祭司。每隔五年端午，
必須...獻上一個外人，否則整個鎮子都會遭殃。我邀請你們來，
本來是想...用別的方式解決...”杜遠腦中一片空白。窗外，
青銅鼎下的火焰漸漸熄滅，那些穿古裝的“人”排成一列，緩緩轉向房子，
空洞的眼睛直視著窗內的他們。“還沒結束，”周明聲音顫抖，
“到明天午時前...我們還得遵守其他規矩...”青銅鼎下的火焰熄滅后，
院子里重歸寂靜。杜遠癱坐在地，耳邊仍回蕩著徐亮最后的慘叫。周明拉緊窗簾，
轉身時臉色比紙還白。“我們...我們得堅持到明天午時。”周明聲音嘶啞，
“只要遵守規矩，就還能活著離開。
”林悅突然抓住周明的衣領：“你早就知道會這樣對不對？你叫我們來就是為了——”“不！
”周明掙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