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我彈了一首鋼琴曲。那是陸莞生前常彈的旋律,
我只是想借此撫慰缺少母愛的沈諾。誰知琴聲剛落,小小的身影就沖到我面前,
將整個蛋糕掀翻在我身上。“這是我媽媽最喜歡的曲子,你沒資格彈!
”他眼里閃著憤怒的淚光。全場賓客瞬間安靜,只聽見他稚嫩卻冰冷的聲音:“等我長大了,
一定會把你趕出沈家!”奶油順著我的發絲滴落,宴會廳里的空調讓它變得格外冰冷。
我看著這個跟了我八年的孩子,心里沒有半點怨恨。輕輕擦去臉上的奶油,
我平靜地說:“不用等那么久,沈諾。明天我就會離開。”1派對結束后的夜風格外冷冽。
我裹緊外套,想盡快回房換掉那件沾滿奶油的衣服。經過花園時,一根樹枝勾住了我的裙角。
輕輕一拽,布料應聲裂開。“你毀了它!”沈諾不知從哪冒出來,聲音尖銳。
“這是媽媽的設計!你怎么敢穿它!”方才還在嘲笑我的小男孩此刻像只受傷的小獸。
他眼里閃著淚光,小臉因憤怒而扭曲。我看著他,輕聲道:“沈諾,別騙人。
”陸莞從不設計這種風格的衣服,她喜歡更華麗的款式。被戳穿的孩子一時語塞。
他狠狠踩了一腳地面,轉身跑進了黑暗中。這一次,我沒有追上去。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
我疲憊地回到房間。推門的瞬間,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雪團——那只陪伴我八年的薩摩耶,
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后就傳來沈諾得意的笑聲:“你害我沒了媽媽,
我也要你失去最愛的東西!”他扮了個鬼臉,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望著那片刺眼的紅色,
心如死灰。八年前,我帶著相機、摩托車和家鄉的土壤來到這座城市。沈氏別墅的高墻內,
容不下任何自由的靈魂。他們收走了我的相機,賣掉了我的摩托。給我一個孩子和一只狗,
要我把全部時間都奉獻給他們。八年的付出,在這一刻變得毫無意義。正當我呆立在那里,
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沈銘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父子倆如此相像——同樣的冷漠,同樣的傲慢。他解開領帶,
等著我像往常一樣為他準備睡衣。“我聽說了今天的事。”他淡淡地開口。“陸遙,
你不該惹他生氣。”見我沒有動作,他皺起眉頭。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
語氣稍微軟化:“他還是個孩子,你何必跟他計較?”一個手勢,傭人立刻進來清理現場。
燈光下,雪團的身影被迅速帶走,仿佛從未存在過。就像我這八年的付出,
在這對父子心中沒留下任何痕跡。沈銘換好睡衣,坐在床邊輕敲床頭柜。我機械地走過去,
為他倒了杯水。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腕,將我拽入懷中。“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不用避孕了,如果有了孩子,就當是我給你的禮物。
”他的呼吸噴在我耳邊,卻讓我感到一陣寒意。婚后的第一個月,我就懷孕了。
還沒來得及告訴任何人,他就派人送來了打胎藥。“我這輩子只會有沈諾一個孩子。
”他當時這樣說,“你若有孕,會分心,照顧不好他。”此后每次親近,
他都會確保我服用避孕藥。八年如一日,從不例外。今晚,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恩賜”,
我本該感激涕零,小心伺候。但我第一次躲開了他的觸碰。“沈總,八年的合同婚姻結束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2“夠了!”沈銘的聲音像刀一樣切斷了我的話。“沈諾才八歲,
你卻要拋下他?這就是你的責任感?”他的眼神讓房間溫度驟降。我站在那里,
感覺自己像個被審判的罪犯。責任感。多么諷刺的詞。八年前,我站在醫院走廊,
看著姐姐陸莞的遺體被推走。沈銘跪在地上,像個失去靈魂的軀殼。那天晚上,
繼母拉著我的手,眼淚不停地落下:“沈家需要你,陸遙。沈諾需要母親,沈銘需要妻子。
”“只要八年,”她說,“八年后你想走就走。”我答應了。不只因為家族壓力,
更因為我暗戀沈銘多年。我天真地以為,時間會治愈一切。簽下那份合同婚姻協議時,
我甚至有些竊喜。現實很快給了我當頭一棒。沒有婚禮,沒有戒指,連結婚證都沒有。
我只是陸莞的影子,一個合格的替代品。“我沒有不負責任,”我輕聲說,“合同到期了,
僅此而已。”“我留在這里對誰都不是好事。”沈銘的表情松動了一些。他走近我,
聲音低沉而誘惑:“如果你能給沈家再添個孩子,我會給你一個正式的身份。”曾幾何時,
這句話會讓我欣喜若狂。現在卻只讓我心如死灰。“不必了。
”我從書桌抽出準備好的文件夾:“家里的賬目都整理好了,公司的報表也做完了。
”“沈諾需要專業的教育,我已經教不了他什么了。”沈銘一把奪過文件夾,重重摔在地上。
紙張像雪花一樣散落。他踩著那些文件,眼神冷酷:“別任性了。今天是你生日,
我不想發火。”“這幾天你就在房間里好好想想吧。”門砰地關上,
我被鎖在了這個金色的牢籠里。窗外,一盞盞許愿燈緩緩升空,像是要帶走我最后的希望。
我苦笑著搖頭。今天根本不是我的生日。是沈銘和陸莞初遇的日子。“記住她的一切,
”繼母曾這樣教導我,“她喜歡什么,你就喜歡什么;她討厭什么,你就避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