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云燼青以身試蠱三年,終于換得他一絲垂憐。他答應和我在一起。可臨結婚前三天,
我親眼見到他吻上莫西蕪的臉,滿眼心疼看著她。“阿蕪,蠱我已經種在她體內了,
我很快會煉成血蠱,你的毒會沒的。”我這才知道,我這三年滴血養蠱都是為了莫西蕪。
而最后一味藥材,是我未來的孩子。結婚前一天,我去找了寨子的大祭司。“求您救我,
我愿永遠留下,終身侍奉您。”1說完那句話,我單膝跪在地上,仰頭看著上首的男人。
他臉色淡漠睨著我,垂落的黑發間墜著幾枚獸骨鈴,一身玄色苗繡長袍,
蒼白的手指上暗紅印記若隱若現。看起來既神秘又危險。赤足踏過時銀鈴輕響,
腳踝上的刺青蛇群也跟著游動起來。我努力抑制住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走近后,
我才發現他雙眼閃著暗紅。聽說大祭司每月中旬便會閉關一次,承受蠱蟲反噬之痛。
我睫毛顫抖等了好久,沒見他再有舉動。深吸口氣,我站起身大著膽子攀上了他的肩。
他終于開口,嗓音有些嘶啞,“你想好了,今日之后你再不能反悔,
若背叛……”他沒再說下去,我卻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咬咬牙,我點了點頭。他抬起手,
一只蠱喂進了我嘴里。隨后吻上了我的唇。他瞳孔里閃著碎光,睫毛垂下,
遮住了里面的星點幽藍。一番云雨,我渾身酸痛。看他心情不錯,
我小心翼翼提出想回去一趟。他沉默看著我,我忐忑地避開了。
我必須得回去拿回屬于我的東西。好在他并沒生氣,把玩般撩著我的發。
“你體內被種了我的子蠱,它會吃掉你體內的病菌,處理完事后記得來找我,不要騙我,
否則……”他眼神幽暗,“你也會被吃空。”走出他的吊腳樓后,我身上已經滿是冷汗。
大祭司是這個苗疆寨落里最恐怖的存在,巫蠱之術無人能敵,也被稱為“巫蠱師”。
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會來找他。我追了云燼青三年,滿心歡喜以為早晚能捂熱他的心。
可自從他從外面帶回了莫西蕪后,眼神便再也不在我身上了。一天前,
我親眼見到他吻上她的唇,兩人難舍難分。他說,“阿蕪,我會盡快煉出血蠱為你治好病的,
到時候,我們便成婚,你會是我唯一的新娘。”那一刻我才知道,
我這三年以血養蠱只是為了他的心上人。而那蠱,已被種進了我體內,只待我懷孕,
便會鉆進我的子宮。我苦笑一聲,枉我這三年捧出真心,為他試蠱得瘤,不過是個笑話。
2我回去時,莫西蕪正穿著我明日要穿的婚服轉著圈。見我回來,她有些無措,眼神無辜,
“如枝,我只是看這個婚服太漂亮了,我中毒太深,估計以后是沒機會穿了,就想體驗一下,
你不要生氣。”我看著那針腳粗糙的苗族婚服,忍不住蜷了蜷手指。這是我親手縫制的,
足足熬了五個大夜,現在手上還有不少創口。自做成后,我還沒時間自己穿一次。
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成品,是在別人身上。云燼青嗤笑,“她有什么好生氣的,
這么好的料子被她做成這樣,你不嫌棄就算是給她面子了。“阿蕪,你還值得更好的,
若不是沒有時間了,我定會去請阿紅娘娘為你親自做一身的。”莫西蕪含情脈脈注視著他,
有些羞澀,“阿青,你真好。”我站在這里,仿佛個外人般。他們青梅竹馬,多年不見,
久別重逢,多好的言情故事啊。而我就像是里面的惡毒女配般,
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劑。莫西蕪看向我,親切道:“說起來,
我覺得我和如枝長得還挺像的呢。”我對上她的眼睛,她微揚眉,眼里露出挑釁。
我沒心思多和她爭辯,大祭司看著清心寡欲,卻欲望強得很。我現在只想洗個澡,
好好睡一覺,再去向云燼青要我的東西。莫西蕪卻一拽我的肩膀,領子滑落,她眼睛睜大,
“如枝你……你身上是怎么回事?你都要和阿青結婚了,怎么能和別人做那種事!
“你太過分了,這樣你還怎么嫁給阿青啊。”我連忙扯好衣服,但云燼青已經看到了,
額角青筋暴起,抬手甩了我一巴掌,一臉怒氣。“沈如枝!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么浪蕩的人!
你是不是存心給我難堪,那個野男人是誰?!”我捂住臉,話在嘴里翻滾,
有一瞬間想直接說出大祭司,看他敢不敢去找茬。但我馬上就要離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咽下要說出口的話。“你們天天卿卿我我倒是不覺得有問題,
我身上的痕跡如果是被蟲咬了呢?”莫西蕪睜著無辜的眼,“如枝你怎么會被咬呢,
這個痕跡明明一看就是……“而且我和阿青清清白白,沒有那種關系的,他只是在幫我驅毒,
你不能這么污蔑我。”她眼里蓄滿了淚,看起來楚楚可憐。云燼青撫上莫西蕪的手,
轉向我時一臉厭惡,“阿蕪這么善解人意,你怎么就不能學學!
”“明天的婚宴讓阿蕪替你吧,你這么骯臟的人不配接受祝福。
”他拽著我把我推到了房間關住。深吸口氣,我眨了眨干澀的眼,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
3“沈如枝,我說過,你什么都爭不過我的。”莫西蕪掩唇輕笑一聲。
“只不過是和我長得像一點才讓阿青答應和你在一起罷了,不會真以為他喜歡你吧。
”“和你那個賤媽一樣,好姐姐,你也會是我的手下敗將。”我咬牙,“不許說我媽!
”沒人知道,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我母親死后,他父母收養了我。
但是……她露出一抹惡劣的笑,掐把我的腰,“你怕是忘了疼了吧,敢這么和我說話!
”明明已經是陳年舊傷,可此時好像真的在隱隱作痛,讓我身子控制不住的發抖。
那些煙頭燙在身上、頭發被剪光、被逼著跪下舔腳、被拍視頻……那些數不盡,
讓我以為我已經逃離忘掉了的過往。在此刻,統統在腦海浮現。我眼睛赤紅,死死拽住她,
想讓她別說了。她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我瞳孔驟縮,死死盯著她的手。
她舉起手腕,上面的銀鏈隨著她的動作叮當響。得意道:“認識嗎?里面是阿青的本命蠱,
他連這個都給了我,沈如枝,你輸得徹底。”怎么會不認識。我害怕蟲子,
剛來時候問云燼青要過,他卻冷眼看我,呵斥我。還和我冷戰了七天,
后面我好言相哄才重新搭理我。但讓我滯住的不是這個,而是她手上的護身娃娃。我要去搶,
她猛地舉高。我目眥欲裂,“還給我!”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東西,我給了云燼青,
這次回來要拿的也是這個。沒想到他卻給了莫西蕪。看我這樣,她殘忍地笑道:“想要?
”說著猛地拿起一旁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剪碎了護身娃娃。我沖過去大叫一聲掐住她脖子。
她卻勾了勾唇,又給了自己兩巴掌,大叫一聲。“啊!阿青!”門被人猛力打開,
撞在墻上發出一聲“咚”響。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被人一腳踹到地上。撞翻了桌子,
上面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瓷片割傷了我的小腿。云燼青抱起莫西蕪,“沈如枝,
你發什么瘋!我看你是活膩了!今晚在這兒給我好好反省!”他眼神厭惡,
似是一秒也不想再看見我。莫西蕪趴在云燼青懷里,朝我眨了眨眼,
無聲地說了一句話:你爭不過我的。我忍著腹痛,在碎瓷片中一一撿起碎掉的護身娃娃,
聲音顫抖,“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你明明知道的。”他話語驟然止住,
有些心虛。莫西蕪慌張摟住他,把有著五指印的脖子暴露在他面前。“阿青,我,
那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剪碎了你送給我的護身娃娃后又掐住我,我好害怕。
”云燼青連查證都不查,立馬就信了她。“沈如枝,你真是冥頑不靈!為了陷害阿蕪,
真是什么都做的出來!”他衣袖里鉆出一個蠱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爬到了我身體里。
“你今夜,好好懺悔吧!”他丟下冰冷的話轉身離去。4房間一片漆黑,我抱膝縮在床角,
手里死死攥著護身娃娃碎布放在心口。身上傳來瘙癢刺痛的感覺,身體里仿佛有萬蟻蝕骨般。
我不禁胃里痙攣,控制不住的干嘔。我知道,這是云燼青那只蠱讓我產生的幻覺。
但我還是害怕、驚懼。它會讓我想到全身潰爛,眼眶空洞,幾乎只剩下一具軀殼的母親。
我捂住耳朵,淚沾濕了滿臉。但慢慢的,我恢復了清醒,那只蠱蟲的作用好像失效了。
我驀地想起大祭司那只蠱蟲,是他,在幫我嗎?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黑暗中,
云燼青一臉視死如歸般想要吻上我,手指解我衣裳。我心里一顫,
他平時不小心碰我一下都要洗十遍手。如今,為了莫西蕪,為了我懷上孩子幫她治病,
他竟愿委身于我。我猛地推開他,他一臉錯愕。“你怎么……”說著臉色一冷,“沈如枝,
你不就是想要這個嗎?如今又裝什么裝?難道是在別人那兒吃飽了,瞧不上我了?
”心里像被人撕了個口子般,我沒說話。他一甩衣袖,“你不愿,我還嫌臟呢,
以為誰想碰你,以后可別求我。”夜里,我迷蒙醒來,看到外面泛著點點光亮,
傳來男女的喘息聲。透過門縫,我看到兩具糾纏的肉體。一刻后,一切歸于平靜。
我死死咬住手指,才克制住心里那股惡心。第二日一早,院里來了很多人。我坐在二樓露臺,
竹篾簾被山風掀起半角。往下看,云燼青和莫西蕪在院里接受眾人恭賀。不知說了些什么,
莫西蕪眼睛彎起,笑得好不開心。云燼青也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那是我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的表情。七月七。原本應該是我和云燼青成婚的日子。日子沒變,
新娘卻換了人。寨里人舉行婚宴都要在寨里的祠廟,征得上天同意,寓意天成。
莫西蕪要我也去,讓我做這場婚禮的見證人。云燼青二話不說便命令我跟著,
我懶得反駁便同意了。就當,為我這段無疾而終的愛情做一個告別吧。廟里,
我站在本該是巫祝站的地方。有人一臉怪異地看著我,竊竊私語些什么。說的都是苗語,
我聽不懂。因此倒也不覺得難堪尷尬。只盯著面前的新人。莫西蕪對我挑釁地挑了挑眉,
隨著我機械念祝的聲音,和云燼青對拜。三拜后,他們在寨中人的歡呼鼓掌聲中擁吻。
我輕聲道:“禮成。”也讓我們的故事在這里畫上句號吧。沒心思再看,我轉身走了出去。
天色漸漸暗了,我望向大祭司住處的方向,準備踐行我的承諾。可還沒走出多遠,
有人在身后把我掀翻在地。云燼青一臉怒氣質問我,“你對阿蕪做了什么!
”莫西蕪在他懷里一臉蒼白,嘴唇都失了血色,看起來虛弱不已。我蹙眉,一字一頓,
“我什么都沒做,她怎么了關我什么事。”“沈如枝,你怎么變得這么惡毒了,
你非要對阿蕪趕盡殺絕嗎!”我深吸口氣,強忍住淚,“你為什么從來不肯信我。
”他冷哼一聲,“滿口謊話,有什么可信的。”“本來用孩子便可以,
但你非要使計讓毒提前發作,置阿蕪于死地,那便怪不得我了。”他走向我,
我驚恐地往后退,“你要做什么!”他咬破指尖,把血滴進我嘴里,眼神沉沉,
“這是你該贖的罪。”很快,我便使不上力,身子里像是有無數蟲蟻在啃食,
讓我抓心撓肺地撓自己皮膚,出血了都不能緩解。他皺眉,按住我,“沈如枝你別動。
我只是催動這蠱吸食你的血肉提前長大,但不會讓它要你的命。”我氣得嘔血,
死死咬住他的手,幾乎生生咬下一塊肉來。他吃痛松手,猛推開我,我痛得撞墻。
他又想來拉我,身后卻傳來一聲痛呼,莫西蕪摔倒在了地上。他立馬拋下我,
快走幾步抱住了她。我心里悲涼,撞得頭破血流,感覺自己快死了時,
模糊中我看到穿著玄色苗服的人向我走來。他蒼白的手抱起我,輕嘆般開口,“不去找我,
卻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5大祭司不知做了什么,我感覺身體里的癢和痛緩解了不少。
看到他,不知為何,頓感委屈上頭。我抱住他脖頸,大膽地蹭了蹭,“是他欺負我,
我本來想去找您的,但他給我用蠱,讓我難受。”云燼青手指向我們,氣得發抖,“你是誰?
沈如枝,他難道就是你那個奸夫?你可真是好樣的,長本事了。
”大祭司平時只在村里有大型活動時出場,且都帶著面具,因此寨中很少人知道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