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醒了？”
白發女子隨手扔掉啃了一半的蛇骨頭，骨頭在石地上滾了幾圈。
葉生費力地睜開眼，刺痛感順著右臂蔓延，他動了動，發現自己泡在熟悉的藥桶里，手臂被樹枝仔細地固定著。
是師父。
她就坐在不遠處，火堆噼啪作響，上面還烤著肉，香氣混著藥味，有些古怪。
“這蛇肉，味兒頂！要不要來點？”她晃了晃手里剩下的半截。
葉生喉嚨發干，搖了搖頭。腦子里還是那條白色巨蟒翻騰的影子，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還當你抓條小的就算完事，”白發女子灌了口酒，哼笑一聲，“誰成想你小子膽肥，敢跑去冷熱洞跟那變種貨色死磕。”
葉生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哪料到洞里藏著那么個大家伙，更沒料到它那么難纏。
“你手骨頭斷了，用我的藥水，養個十天也就差不多了?！彼Z氣輕松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不過嘛，你那蛇毒可不輕。要不是我溜達過去瞧瞧，你小子早涼透了?！?/p>
“啊？”葉生心頭一跳，這才想起中毒的事。
他打量著桶里深色的藥水：“師父，這藥水也能解毒嗎？”
白發女子搖頭：“療傷、強身還行，解毒？那可不成。”
“那……那我豈不是……”葉生嗓子眼發緊。
“要死早死了，還能等到現在跟我這兒大眼瞪小眼？”白發女子樂了。
葉生腦子轉了轉，估摸著師父肯定用了別的法子。
“別瞎琢磨了，”師父指了指藥桶，“是小玉救了你?！?/p>
說完，師父從大拇指上取下一個白玉扳指遞到葉生眼前。
見狀，葉生疑惑不已。
“師父，這戒指能解我中的蛇毒？”
葉生說著，就準備伸手去拿戒指。
“別動，它剛給你解完毒，現在正在休息，別驚擾了它！”
白發女子提醒道。
“師父，它是活的？”
“它就是四年前我跟你提到過的小玉?！?/p>
“?。 ?/p>
葉生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小玉不僅能解蛇毒，還能變幻形態。
“你可別小瞧了它，它可是上古時代存活下來的物種。等十日后你傷痊愈了，我再教你怎么駕馭它！”
師父微笑著道。
“師父，你要把它給我？”
葉生有些驚訝。
“對啊！以后它就跟你混了。這家伙，實力強大著呢，別小看了它?！?/p>
白發女子掂了掂手里的白玉戒指，沖葉生咧嘴一笑：
葉生還是懵的：“師父，那它……跟我中的蛇毒…有何關系？”
“你中的蛇毒，全靠它以毒攻毒。它那尾巴尖兒，能弄出上萬種毒液，毒性要大要小隨心意。你中毒那會兒，我讓它賞了你一下。不然，你當那變種白蛇的毒是鬧著玩的？你現在毒還沒清干凈，還得讓它再蟄兩次才算完事?！?/p>
說完，她拿著酒壺，轉身出了木屋。
葉生獨自泡在藥桶里，琢磨著師父的話。心里對小玉的身份越來越好奇了，因為他還不知道小玉究竟是何物種，但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一定挺有意思，而且通人性。
十天一晃而過，葉生傷勢痊愈。
白發女子依言開始教他駕馭之術。
她將小玉托在掌心，那原本只有拇指大小的戒指開始變化，全身雪白晶瑩的軀體開始泛起瑩瑩寶光，越來越深，直至體型長到巴掌大。
而后小玉猛地從她掌心躍下，落在地上，并未停止變化，它的身體繼續拉長、變寬，發出細微的骨骼摩擦聲，直到變成一頭如野牛般的龐然巨物才停止。
見狀，葉生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警惕地打量著這個大家伙。
葉生雖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看到小玉真正的形貌后，他還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變大后的小玉，身軀分為頭胸部、腹部、尾部，頭胸兩部由細長腹柄相連；頭部前端生有一對粗壯如牛腿的螯肢，螯肢末端，有毒腺導管的毒牙一對；其胸腹部兩側尚有四對足，足尖長有堅硬利爪；爪鋒利似開刃勾刺，寒光凜冽。而那與腹部相連的，竟是一根粗壯如電竿的長長蝎尾，蝎尾長約三米，尾端一根深紅尾針散發著幽幽紅光，觀之便知其上劇毒無比。
“師父，這是什么物種？”
葉生喉結滾動，冷汗直冒。
“實際上，我也無法確切地判斷小玉究竟是屬于蝎類還是蛛類。我推測，它或許是歷經漫長歲月，為了適應環境的變化，能夠存活下來，其身體基因產生了突變所致?！?/p>
此刻的小玉通體雪白，閃爍著玉石般的光澤，電桿粗的蝎尾不安分地甩動著，一對螯肢開合間發出“咔咔”輕響。
這玩意兒…恐怕比那條變種白蛇厲害百倍不止。看來哀牢山的秘密果然名不虛傳。
事實上，于七億年前，哀牢山地層便自海洋中崛起，歷經數次沉浮，方鑄就今日的陸地與原始森林。
故而，我們有充足理由堅信，在這片原始森林核心區內，極有可能存活著上古時代幸存下來的變種生物。
且其歷經數千乃至上萬年的基因變異，為順應生存環境需求，它們不得不歷經一次次蛻變，譬如葉生眼前所見到的這只上古蝎蛛。
這時，只見白發女子身形一晃，輕飄飄落在了小玉的背甲上，穩穩站定。
她灌了口酒，聲音帶著幾分醉意，卻清晰地傳到葉生耳中：
“瞧見了沒？臭小子！這就是天地的力量！哀牢山這地方，老天爺留下的寶貝疙瘩，多少億年前的老怪物都窩在這兒。環境變了，它們也得變，不變就得死。不管是那變種白蛇，還是小玉，甚至冰湖邊上那深潭里的水怪，都是一個道理。有靈性，得了它們的力量，你就等于摸到了最原始的門道。”
葉生喉結滾動了一下，沒吭聲。
“咋樣？”白發女子拍了拍腳下的小玉背甲，“這殼子，硬得很，刀槍不入。那四對利爪，鋼筋都能給你割斷了。最厲害的是這尾巴，你想讓它放什么毒，它就放什么毒，種類多得你想不到。要不……你上來試試？”
話音未落，她腳下的小玉猛地竄了出去，繞著空地跑了一圈，帶起一陣勁風。
試？葉生臉都白了。這四年里，就數今天最讓他心里發毛。這師父，這蝎蛛，簡直……沒法形容。
白發女子似乎玩得挺嗨，又駕馭著小玉跑了一圈，這才輕巧地跳下。她一把拎起還沒回過神的葉生，像扔麻袋一樣，將他甩到了小玉背上。
“砰！”
葉生結結實實摔在小玉堅硬冰冷的背甲上，疼得齜牙咧嘴。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手都不敢碰觸背甲，只覺得又惡心又瘆人，只想立刻跳下去！
“啪！”一滴酒珠破空而來，精準地砸在葉生額頭上，冰涼刺痛。
白發女子聲音冷了下來：“給我老實待著！先跟它混熟了，培養培養感情！等你們對上眼了，自個兒琢磨去，這小玉身上最大的秘密和力量，得你自己挖出來！放心，沒我發話，它不會動你。不過，它得帶你兜兜風，讓你感受下什么叫霸氣側漏！”
她話音剛落，小玉“嗖”地沖了出去，速度快得嚇人。
葉生嚇得差點尿了，哪還敢睜眼，只能死死趴在背甲上，耳邊只剩下“呼呼”風聲。
小玉所過之處，飛鳥驚散，走獸奔逃。這大家伙不僅是獸中之王，似乎在這片林子里也是橫著走的存在，所有動物見了它都遠遠避開。
更詭異的是，它跑過的地方，草木枝葉竟迅速枯萎發黃。
跑了一陣，風聲似乎沒那么刺耳了，身下的震動也變得有節奏起來。葉生沒那么害怕了，他試著慢慢睜開眼睛。
周圍的景象飛速倒退，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心底升起，越來越強烈。那是一種掌控一切，俯瞰眾生的……爽感？
想著想著，葉生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緩緩站起身，一股“擋我者死”的戾氣悄然彌漫。
奇怪的是，隨著他心態的變化，小玉似乎也溫順了許多，不再驚擾林中生物，而那些被它氣勢波及而枯萎的枝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煥發生機，甚至比之前更加蒼翠欲滴。
葉生驚訝地看著這一切，心里的恐懼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新奇的掌控感。
他索性盤腿坐下，帶著那抹冷笑，開始欣賞沿途飛逝的風景。
蝎蛛載著他繞了一大圈，最終回到了原地。
葉生從小玉背上跳下，腳剛落地，那龐大的蛛身便迅速收縮，最后變回只有拇指大小，慢悠悠地在地上爬動著。
白發女子拎著酒壺走過來，上下打量了葉生幾眼。
“感覺不賴吧？”她灌了口酒，“有沒有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錯覺？”
葉生心里咯噔一下。
“呵，”白發女子笑了笑，“別大驚小怪。小玉通靈，它能把你心底最原始的念頭勾出來放大。你小子一心想著報仇，腦子里都是打打殺殺，它自然就助長你的殺念。以后，給為師好好管住你這心思，不然，早晚把自己玩完?！?/p>
“是，師父！徒兒記住了！”葉生趕緊應聲，心里卻有些后怕。
“它跟著你，你是什么樣，它就是什么樣。你善，它也善；你惡，它比你還惡；你發瘋，它能瘋上天。現在，正是磨你心性的時候。心念不夠強，你駕馭不了它，反倒會被它拖累。懂？”
“以后，我會每天抽空給你講講古史，長長見識。報仇歸報仇，我可不想教出個只會打打殺殺的莽夫?！?/p>
“是，師父！”
隨后，白發女子將拇指般大小的戒指放到了葉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