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可知道，」緋色宮裝浸透血與火，蕭明璃染血的指尖劃過輿圖，
點在帝國最貧瘠的邊疆，「這破地方有個妙處——它總在“刷新”蠻族。」
林珩擦拭著劍上黑油，火光映著深不見底的眸子：「哦？刷新？」「是啊~」她忽然貼近，
染血的唇幾乎擦過他耳廓，吐息灼熱，「就像游戲里源源不斷的野怪…殺一批，刷一批。
而王爺您~」她的手滑向他腰間螭紋劍柄，
「就是那個被“惡役千金”拖下水造反的…倒霉未婚夫。」林珩反手扣住她手腕，
力道足以捏碎骨頭。聲音卻帶著一絲玩味：「既知是絕境，夫人打算如何自救？」
蕭明璃笑得妖冶，眼底卻淬著寒冰：「簡單。殺光“刷新”的，
再把“刷新”點……挪到別人家門口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殺！」
1 封王賜婚我握著青玉笏板的手指微微發緊，
金鑾殿蟠龍柱投下的陰影正巧遮住眼底的寒意。禮部尚書還在宣讀圣旨，
鑲金箔的絹帛在晨光中泛起血色。「……著封九皇子林珩為鎮北王，賜婚蕭氏明璃，
即日就藩云州……」階下傳來壓抑的抽氣聲。我余光瞥見幾位閣老欲言又止的模樣，
忽然想起昨日在欽天監密室看到的密檔——云州去年餓殍三萬余，今春又遭蠻族劫掠七次。
父皇這是要把我和蕭家徹底釘死在這塊腐肉上。「兒臣領旨。」我叩首時，
額頭觸到冰冷的金磚。恍惚間又聽見那個雨夜，母妃被鴆殺前死死攥著我的衣袖：「阿珩，
你要像蛇一樣活著。」回府時暴雨如注。我在垂花門廊下抖落鶴氅上的雨水，
忽見八角亭中有人擎著琉璃燈。蕭明璃披著茜色斗篷，指尖正摩挲著青瓷茶盞邊緣。
「殿下可知云州軍械庫現存多少弩機？」她突然開口，濺落的雨珠在石階上炸開細碎銀光，
「三百二十七具，其中能用的不足半數——這還是工部三日前才補給的數目。」
我解玉佩的手頓了頓。傳聞中驕縱的蕭家嫡女此刻眸光清亮如劍，
袖口露出的半截羊皮卷上密密麻麻標注著云州地形。檐角銅鈴在風中急響，
她忽然貼近我耳畔：「六皇子在幽州屯兵五萬，殿下猜猜他劍指何方？」三更時分，
暗衛送來密報。我借著燭火展開輿圖，云州與幽州交界處的古長城遺址赫然在目。
蕭明璃白日里看似無意灑落的茶漬，
此刻在羊皮上暈染出蜿蜒曲線——正是前朝運送軍糧的暗道。「主子，
蕭姑娘的侍女寅時去了城南當鋪。」暗衛的聲音裹著夜風，「當的是…鳳頭釵。」
我輕笑出聲。那支釵是六皇子母族特有的制式。窗外驚雷驟起，
映得案頭《云州賦稅簿》上的朱批刺目驚心。去年秋收折銀四萬兩，
實際到庫不足八千——這筆爛賬，該換個法子清算了。五日后離京那日，
我在馬車里看著蕭明璃仔細清點嫁妝。當她掀開某個樟木箱的夾層，
露出整整齊齊的《武經總要》手抄本時，我忽然按住她翻書的手：「夫人可知，
蛇要蛻幾次皮才能化蛟？」她眼尾的胭脂被晨霧洇濕，化作一抹嫣紅：「妾身只知，
蛻皮時最忌有人掀它逆鱗。」馬車駛過灞橋時，我聽見遠處傳來幽州方向的馬蹄聲。
蕭明璃突然將暖爐塞進我掌心，指尖在爐壁輕叩三下——這是我們昨夜約定的暗號。
六皇子的人，果然在三百里外的落雁峽設了伏。「王爺，該換藥了。」她突然提高聲音，
纖白手指卻蘸著茶水在案幾上寫：戌時三刻，火攻。我望著車窗外飄起的細雪，
想起離京前夜在兵部偷換的輿圖。此刻六皇子親信拿到的，
應該是標注著落雁峽有地下暗河的那份。三個月后，當我們在云州城頭豎起玄色王旗時，
探馬來報幽州軍昨夜誤入冰封的暗河，折損精騎三千。蕭明璃正在校場清點新募的流民，
聞言忽然轉頭對我笑：「王爺可要請旨撫恤六皇兄？」我摩挲著腰間新鑄的螭紋劍，
看城下難民正在排隊領取摻了麩糠的賑濟粥。
遠處傳來鍛鐵坊叮當的聲響——那些從幽州「買」來的生鐵，今夜該淬成第一批箭鏃了。
「傳令。」我對著北方的狼山揚起馬鞭，「明日開始，
所有十六歲以上男丁都要參加城墻修繕。修一丈墻，賞三斤粟。」蕭明璃突然握住我的手腕。
她掌心有練劍留下的薄繭，此刻正微微發燙：「王爺可知，狼山的蠻族現在稱您為什么？」
殘陽如血，映著她簪子上搖晃的東珠。我想起三日前蠻族使者送來的求和書，
那上面用朱砂畫著可汗的狼頭圖騰。「他們說您是……」她貼近我耳邊，呵氣如蘭，
「會走動的長城。」我反手扣住她的腰肢，嗅到她發間若有似無的龍腦香。
這味道我在父皇的煉丹房聞到過。城下忽然傳來號角聲，
瞭望塔燃起了狼煙——第一支蠻族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來得正好。」我拔劍出鞘，
寒光映亮城墻新砌的垛口，「傳令全軍：殺蠻族一人，賞田五畝。取左賢王首級者——」
劍鋒指向蕭明璃發間的金步搖，「賞王妃玉簪一支。」她突然笑出聲，
腕間銀鐲撞在劍身上叮當作響。暮色中，
我看到她悄悄將某個瓷瓶塞給親衛——那里面裝著我們從帝都帶來的，
最后半瓶見血封喉的鴆毒。2 狼煙起狼煙在暮色中擰成十八道黑蟒，
寒鴉渡的斷崖被夕陽浸成赭紅色。我望著遠處揚起的沙塵，
指尖劃過劍柄上新刻的齒痕——每道凹槽都對應著云州境內一處廢棄烽燧。
蕭明璃突然拽著我退后半步，一支淬毒的骨箭擦著金步搖釘入旗桿，
箭尾綴著的狼牙還在簌簌發抖。「左賢王的射雕手。」她扯斷箭桿上纏著的牦牛皮繩，
青灰色粉末從中空箭鏃灑落，「三年前在隴西，這種毒讓三千邊軍渾身潰爛而死。」
我反手將令旗擲給傳令兵，玄鐵打造的旗尖刺穿三寸厚的牛皮戰鼓：「換鐵鷂子陣！
弩手全部上城墻齒！」號角聲霎時撕裂夜空。三百架改良過的神臂弩從垛口探出，
弩機轉動時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吱呀聲。這是用六皇子「送」來的生鐵鑄造的連環弩，
每匣能裝十二支三棱透甲箭——半月前那些喊著要查私礦的御史，此刻尸骨應當剛過潼關。
「放！」箭雨潑出去的瞬間，蕭明璃突然扯開大氅。茜色錦緞下赫然是整套鱗甲，
她咬著發帶將長發束成男子樣式：「王爺可記得答應過我什么？」未等我回答，
她已經踩著云梯翻身躍下城墻，腰間軟劍抖出七朵銀花。我死死攥住雉堞，
看著那道紅影如離火般撞進蠻族前鋒。她落地時故意踢翻兩架云梯，
正在攀爬的蠻兵慘叫著跌入護城河——那里早被我們倒入十車生石灰，
此刻翻騰的泡沫里飄起陣陣肉香。「王妃墜馬了！」東側城墻突然傳來驚呼。我猛然轉頭，
卻見蕭明璃的坐騎被長矛刺穿腹部，而她踉蹌著撲向插滿鐵蒺藜的陷馬坑。
袖中短弩幾乎在同時射出，三支鳴鏑帶著刺耳尖嘯劃破戰場。「開閘！」隨著我暴喝出聲，
寒鴉渡兩岸山體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半年前征發民夫重修的水渠此刻顯出殺機——蓄滿黑油的陶罐順著山洪傾瀉而下，
遇火即燃的粘稠液體瞬間裹住蠻族重騎。焦臭味混著慘叫飄上城頭，我舔了舔嘴角的血沫，
想起在帝都國子監翻到的前朝秘錄：「黑水遇明火，可焚百里。」「王爺小心！」
親衛突然撲上來用盾牌護住我后背。金鐵交鳴聲中，我看到蕭明璃不知何時已殺回城下，
她手中軟劍正滴著粘稠的血漿，
腳邊躺著個被割喉的蠻族百夫長——那人手中還攥著與我制式相同的螭紋匕首。子時三刻，
蠻族吹響了撤退的牛角號。我站在堆積如山的箭箱上清點傷亡，忽然聽到馬廄方向傳來嘶鳴。
蕭明璃正在給受傷的戰馬包扎，月光照見她后頸有道寸許長的傷口，
凝血的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你中毒了。」我扯開她胡亂纏著的繃帶，
傷口滲出的黑血沾在指尖滾燙如火。她反手扣住我的腕脈，
沾著血漬的唇角微微揚起：「王爺不妨猜猜，此刻該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妾身毒發身亡？」
我盯著她袖口滑落的瓷瓶——正是那半瓶鴆毒。城樓陰影里忽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三個穿著云州守軍服飾的細作被暗衛拖出來，他們太陽穴上都插著淬毒的銀針。「傳軍醫！」
我打橫抱起蕭明璃沖向箭樓，她發間的東珠耳珰擦過我頸側，
冰涼如雪：「王爺莫急…妾身今早服過六皇子送來的解毒丹呢。」箭樓暗格里，
我捏碎第六塊止血的田七膏。她倚在虎皮褥子上，
指尖蘸著藥湯在矮幾勾勒：「蠻族這次來得蹊蹺。左賢王本該在狼山祭祖，除非…」
藥漬蜿蜒成王庭輪廓，「有人告訴他云州藏著傳國玉璽。」
我忽然想起三個月前修繕古長城時，民夫從地宮挖出的青銅匣。
當時匣中只有半卷《鹽鐵論》，但若有人將消息稍加篡改…窗外傳來撲棱棱的振翅聲，
我抬手射落一只信鴿，鴿腿上的羊皮卷寫著突厥文：「黑日現，王庭亂。」
「看來有人等不及要渾水摸魚了。」蕭明璃突然咳嗽著撐起身子，
從枕下摸出鎏金錯銀的匕首，
「這是今晨從蠻族巫師身上搜到的——王爺可認得刀柄上的蟠螭紋？」我瞳孔驟縮。
這分明是父皇貼身暗衛的標識，去年秋獵時我曾在圍場見過。遠處傳來打更聲，
她突然吹熄燭火，在黑暗中貼上我的耳垂：「明日會有場黑雨，王爺可要陪妾身演場哭靈戲？
」五更天，當親衛驚呼著發現王妃中毒昏迷時，我已經帶著三百輕騎出現在狼山北麓。
晨霧中，我看著山腳下正在集結的第二波蠻族大軍，
從懷中掏出蕭明璃塞給我的瓷瓶——里面裝的不是鴆毒，而是能讓泉水變紅的赭石粉。
「傳令下去。」我望著逐漸泛白的天際線，將瓷瓶擲給斥候，
「把整瓶倒進左賢王部落的水源。」巳時三刻，
當蠻族大軍看到部落方向升起的血紅色狼煙時，陣型出現了第一次騷動。我勒馬立于高坡，
聽著風中傳來的驚恐呼喊：「長生天降罰了！赤水現，王帳傾！」「殺！」
我揮劍斬斷腰間的和親玉佩。三百輕騎如離弦之箭沖下山坡，
馬鞍兩側綁著的銅鑼震耳欲聾——這是從幽州商人手里「買」來的戲班行頭，
此刻在峽谷中回蕩成十萬大軍的沖鋒號角。落日時分，我們帶著左賢王的金冠返回云州。
城門口，本該「昏迷」的蕭明璃正指揮民夫搬運箭矢，她脖頸纏著的紗布下透出點點胭脂色。
看見我馬鞍上掛著的戰利品，她忽然揚起個明媚的笑：「王爺可知，
今早工部剛運到二十車硫磺？」夜風送來鍛鐵坊新的轟鳴，我望著逐漸成型的投石機陣列，
突然想起那個暴雨夜她寫在茶漬里的暗號。城墻下傳來孩童傳唱的童謠，
仔細聽卻是「玄甲破陣三千里，王妃點兵五更寒」。3 熒惑守心八月廿七，
欽天監的露臺上銅圭表影剛過午時三刻，六皇子進獻的「熒惑守心圖」
已攤在御書房蟠龍案上。我摩挲著云州送來的軍報，指尖劃過「粟米每石漲至二兩七錢」
的字樣，忽然聽見蕭明璃在觀星臺頂敲響青銅鐘。「王爺看這星象。」
她提著六層紗裙踏過青磚，金線繡的翟鳥在月下泛起冷光，「紫微垣東南的客星，
比三日前又亮了三成。」鎏金錯銀的星盤在她掌心轉動，
二十八宿的銅釘正卡在翼軫之間——那是云州對應的星野。
我接過她遞來的《甘石星經》殘卷，泛黃的絹帛上朱砂批注猶新：「七日內必有蝗災。」
夜梟在檐角發出怪笑，她忽然掀開觀星臺暗格，露出整柜貼著「六合倉」封條的陶罐。
罐中密密麻麻的蝗蟲正在啃食桑葉，翅鞘摩擦聲令人齒冷。「明日讓流民去城南挖溝渠。」
我碾碎一只越界的蝗蟲，汁液染綠了白玉扳指，「就說是鎮北王妃要效仿武后親祭先蠶壇。」
五更鼓響時，二十輛蒙著青布的糧車悄悄出城。蕭明璃扮作農婦坐在轅頭，
粗布衣下藏著淬毒的袖箭。車隊剛過落馬坡，兩側密林忽然驚起飛鳥，
三百蒙面騎兵如黑潮般涌出。「是幽州軍的魚鱗陣。」她借著整理頭巾的姿勢打出手勢，
最后一輛糧車的苫布突然掀開——本該裝滿粟米的麻袋里，全是裹著火油的枯草垛。「放！」
火箭劃破黎明的瞬間，埋伏在樹冠的弩手齊發。特制的三棱箭簇穿透鐵甲，
中箭者傷口立刻涌出黑血——這是用蠻族巫師遺留的毒囊淬煉的箭矢。
蕭明璃翻身滾進溝渠時，袖中甩出的鐵蒺藜恰好卡住敵將馬蹄。「留活口！」
我策馬沖下山坡，長劍挑開刺客的面罩。
那張布滿刺青的臉讓我想起三日前截獲的密信——六皇子府中蓄養的羯族死士，
耳后都有狼頭烙印。午時烈日當空，蕭明璃卻在觀星臺焚香沐浴。當七丈白練從臺頂垂落，
寫著「熒惑移宮」的讖言隨風飄滿全城時，
蹲守在各處的說書人同時開腔：「王妃昨夜夢到神農氏賜下治蝗妙法！」
我站在沸騰的粥棚前，看著流民爭搶摻了觀音土的粟米。
戶曹參軍捧著賬冊的手在發抖：「王爺，這新到的三千石陳糧…」「摻三成沙礫，
分裝時每袋埋二十枚銅錢。」我折斷突然襲來的冷箭，
箭桿上綁著的密信飄然落地——「六皇子已說動兵部停發冬衣」蕭明璃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
她發間的銀簪正挑著只焦黑的蝗蟲：「王爺猜猜，妾身剛在祭壇灰燼里發現了什么？」
她掌心的金箔殘片閃著詭異幽光，分明是御用之物。我忽然想起父皇煉丹房特制的「金烏紙」
，遇火會顯現朱砂符文。果然，在篝火映照下，殘片漸漸浮出「傳國玉璽藏云州」
的血色小篆。「好一招借刀殺人。」我碾碎金箔，看粉末隨風飄向正在修建的烽燧。
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高舉黃封：「圣旨到——」
蕭明璃突然踉蹌著扶住我手臂，蔥白指尖在袖中急書：接旨時咳血。
宣旨太監展開圣旨的剎那，她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浸透的「鮮血」
染紅青石磚——實則是今晨用茜草汁浸泡的棉紗。「陛下有恙，召鎮北王…」
太監的尖嗓突然卡住，驚恐地看著我嘴角溢出的「血沫」蕭明璃適時暈倒在我懷中，
腕間故意露出的「潰爛」傷口觸目驚心——那是用樹膠和胭脂偽造的瘟疫癥狀。當夜子時，
六皇子安插在云州的眼線開始陸續暴斃。他們臨死前都看到窗外飄過的白幡，
上書「熒惑降災」四個血字。我站在地牢最深處，
看著最后一個細作在鳩毒下抽搐：「告訴你的主子，云州的蝗蟲…」我踢翻火盆，
燒紅的烙鐵映亮墻上的大胤輿圖，「最愛啃食龍子龍孫的糧草。」九月十五，
當第一波蝗群黑壓壓掠過云州時，百姓驚恐地發現田間豎起了無數綁著銅鏡的竹竿。
蕭明璃站在城樓擂響夔牛鼓，
每聲鼓點都伴著十座灶臺同時生火——我們秘密收購的五千石鴨苗正餓得啾啾直叫。
「王爺請看。」她揮動令旗，鋪天蓋地的鴨群如玄甲洪流沖進農田。
我望著被啄食殆盡的蝗群，想起半月前派往江南收購鴨苗的死士。那些裝著「謀逆證據」
的密匣，此刻應該剛送到御史大夫枕邊。暮色降臨時，
八百里加急捷報與六皇子請罪奏折同時抵京。我摩挲著剛刻好的「受命于天」玉璽，
看蕭明璃在偽造的前朝金匱上勾勒紋路：「王爺說，是讓這寶貝出現在六哥封地，
還是五哥的湯沐邑？」「不急。」我蘸著朱砂在地圖勾畫，筆鋒停在漕運樞紐洛水倉，
「夫人可還記得，當年母妃被鴆殺前，給我們留了什么？」她突然屏退左右，
從貼身香囊取出半枚虎符。當我的另一半虎符與之契合，
暗格中掉落的密信飄出龍涎香——這是父皇私庫獨有的熏香。泛黃的宣紙上，
工部二十年前修建洛水倉的圖紙赫然在目，其中用朱筆圈出的暗道直通帝陵。
「該讓蝗蟲去皇家糧倉做客了。」我碾碎一只幸存的蝗蟲，看它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而落。
那是從六皇子送來的「賑災金箔」上刮下來的粉末。
4 玉璽現世子時的梆子聲在洛水倉檐角撞碎時，我正用犀角刀挑開霉變的糧袋。
青綠色菌斑在月光下泛著磷光，蕭明璃突然拽著我后退三步，
方才站立處的磚縫里鉆出條七寸長的赤鏈蛇——蛇頭呈三角狀，
正是六皇子封地特產的劇毒品種。「王爺聞這霉味。」她將火折子湊近倉頂通風口，
躍動的火光里可見細若塵埃的淡金色粉末飄落，「摻了嶺南的相思子粉，遇潮則腐，
見光生毒。」我扯下幞頭蘸取霉粉，看著布料瞬間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這手法讓我想起三年前戶部侍郎暴斃案，當時他正在查江南漕糧虧空——如今他的遺孀，
正在云州女紅坊替我們繡制龍袍暗紋。「報——！」親衛撞開倉門時帶進滿室朔風，
「帝陵守軍急奏，封土堆東南角塌陷，露出…露出篆刻『受命于天』的石碑！」
蕭明璃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暈開的血跡在霉斑映襯下妖冶如朱砂。她踉蹌著扶住糧垛，
指尖卻在我掌心疾書：速病。我猛然扯斷她腰間絳帶，朝倉外嘶吼：「傳太醫！
王妃沾染瘟毒了！」當夜丑時，六皇子門客捧著「疫區封城」奏折沖進紫宸殿。
而真正的蕭明璃正披著玄色斗篷，隨我穿過帝陵盜洞。她腕間纏著七重浸過藥酒的紗布，
每重紗布下都藏著不同劇毒——這是我們從蠻族巫師那里學來的「千機鎖」「王爺小心腳下。
」她突然拽住我腰帶，
火把照見前方磚石上的抓痕——分明是半月前我們派人偽裝的「盜墓痕跡」
當撬開最后一道灌鉛石門，塵封二十年的地宮露出真容：九鼎八簋間，
贗品玉璽正在青銅祭臺上泛著幽光。我摩挲著玉璽邊緣的裂痕，
這處瑕疵與父皇當年摔碎傳國璽的傳聞嚴絲合縫。蕭明璃突然割破指尖，
將血滴在玉璽螭鈕：「該讓欽天監看看，真正的熒惑守心是什么模樣。」五更天，
我們出現在洛水倉暗渠。蕭明璃將玉璽浸入渾濁渠水，
看著血色漸漸暈染龍紋：「六哥的人該到了。」話音未落，岸上傳來馬蹄聲，
三百黑甲騎兵如鬼魅般圍住水閘。為首者戴著青銅饕餮面具，手中陌刀映出我頸間血脈。
「交出虎符！」他的聲音經過鐵片折射格外嘶啞。我慢條斯理擦干玉璽，
忽然將之拋向渠中漩渦：「不如先問問洛水龍王肯不肯？」騎兵陣型瞬間大亂。
十丈外的漕船突然射出鉤鎖，偽裝成纖夫的玄甲衛凌空躍來。蕭明璃吹響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