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蕭淮北受了委屈,便來找林昭宜來訴苦了。
林昭宜蹙眉看著自己的蕭淮北的臉上,被抓著好幾條血道子。
“娘,她把兒子抓成這樣,兒子一個控制不住,便失手打了她一巴掌,她便一氣之下回娘家了。”
“打得好!”林昭宜垂眸咬著牙說道。
“啊?”蕭淮北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林昭宜抬眸,不耐煩地看向蕭淮北。
她這個大兒子隨她,是個十足的軟柿子。
自打成親后,他便被兒媳婦拿捏的死死的,三棍子也打不出個悶屁來。
“她走便走吧,你要沉住點氣,放心,天塌不下來。”
蕭淮北:“知道了娘,娘,兒子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林昭宜聞言,心中驟然一緊,而后趕忙別過頭去。
她的大兒子是窩囊一些,但卻是這三個孩子里,最有孝心的一個。
可惜她自從有了后面兩個小的,對他的關注就少多了。
林昭宜想起這些,內心頓時忍不住升起了一絲愧疚。
想到自己生命只剩半年,半年后便是永久分別。
此時此刻,她心里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即將分離的痛苦。
“娘,你哭了?是不是因為祖母?”
蕭淮北知道,祖母對他娘的態度很不好。
他無數次想替娘親出頭,只是礙于禮數,他很多話不便說出口。
林昭宜攥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里的酸澀。
“沒事兒,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蕭淮北應了一聲,然后便猶豫著起身離開了。
林昭宜看著大兒子的背影,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了。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死后,他們會傷心難過,但是現在她可以堅信,她死后,她的大兒子,肯定會受不了。
那種天人永隔的痛苦,瞬間席卷了她。
她咬著牙,身子不停得抖動著,深埋在心里的淚水,開始噴涌而出。
她這是第一次為分離哭,也是第一次為即將死去的自己哭。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
看清來人,林昭宜深吸一口氣,快速的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蕭既明走到床前時,林昭宜已經恢復一片冷靜了。
只是她的眼睛紅紅的,能明顯看到是哭過。
蕭既明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林昭宜掉眼淚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已經同意南兒收了那個花魁,給她一個妾室的位分,如此也能堵住悠悠之口了。”
林昭宜沒有說話,她早料到他會同意了。
蕭既明見她不吭聲,頓時皺起了眉頭:“那邊已經有了身子,這事不能耽擱太久,雖說是納妾,但也需得準備一二。”
林昭宜垂著眸子:“讓母親張羅吧,她比我周到。”
蕭既明:“她都七十多了,你讓她來忙活這些事情?”
林昭宜抬眸:“這府里的事情,她哪一樣少插手了?”
蕭既明聞言,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了:“你聽聽你現在的口氣,半分敬意也沒有,也怪不得她對你有怨氣。”
林昭宜:“她對我的怨氣不是現在有的,是已經存在十幾年了。”
蕭既明:“那你就應該檢討自己了,為什么會不著婆母待見。”
林昭宜聞言,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那你說,我這十幾年做錯了什么?”
蕭既明抿唇:“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有心思糾結這些小事情?”
林昭宜下意識地笑了一下,原來人氣到極點,真的是會笑的。
她說一,他說二,她說二,他立馬就又跳到一。
他永遠說自己想說的,理所當然的避開對自己不利的話題。
蕭既明看著她這般,直接沉著臉站了起來。
“南兒雖然有了妾室,但也還需得有個正兒八經的正妻。你是孩子們的母親,你最大的任務,就是把他們的以后都安頓好,而不是天天爭風吃醋。”說完他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昭宜氣得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三個孩子不是她自己的, 為什么這任務卻是她的。
孩子不好就是她的錯,孩子好的時候,那就是蕭家的根。
這可真是何其可笑,然而她就是這樣,被他支配了一輩子。
翌日清早。
一頂紅褐色的轎子被下人小心翼翼抬進了丞相府,徑直走向了安和院。
蘇芷柔端坐在轎中,因為夫君去世不久,所以她的衣著打扮都很素凈,不過臉上的妝容,卻是精致的,好似一朵嬌艷的花。
三十加的女人,只要是有野心,舉手投足間,都會顯得格外的做作。
蘇芷柔走出轎子,便看到蕭老夫人已經等侯著她了。
她眼睛一紅,頓時一個箭步撲進了蕭老夫人的懷里。
蕭老夫人亦是紅著眼睛,緊緊地抱住了蘇芷柔。
蘇芷柔從小沒了母親,她尚在襁褓時,就被抱進了蕭府。
雖然她不是蕭老夫人親生的,但是蕭老夫人一直視她為親生。
要不是蕭老爺子,當初非要認準了林家嫡女林昭宜,此刻蘇芷柔早就是名正言順的蕭家主母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蕭老夫人一直看林昭宜不順眼。
即便是她做得很好,她也要在雞蛋里挑骨頭。
“好孩子,快讓姨母好好看看。”
蕭老夫人松開蘇芷柔,干裂的手指,疼惜的放在她的臉上。
蘇芷柔紅著眼睛看著蕭老夫人:“姨母,柔兒給您添麻煩了。”
蕭老夫人聞言,立馬佯裝生氣道:“說什么呢?你從小在這里長大,這就是你的家,我看她們誰敢有異議?”
蘇芷柔聞言,下意識地垂下眸子,掩飾住內心的激動。
“姨母,說到底我現在是寡婦,我來蕭府,確實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蕭老夫人拉住她的手,鄭重其事道:“柔兒,姨母知道你和明兒情投意合,你放心,這次姨母定要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蘇芷柔聞言,頓時眼神閃爍了一下:“柔兒多謝姨母!”
青竹園。
茯苓:“夫人,表姑娘已經進府了。”
林昭宜用勺子輕輕地攪動著,碗里的燕窩。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必去理會,也不用去打聽。”
茯苓:“可是夫人,您就不怕她真的·····”
茯苓沒敢把話說全,但是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林昭宜:“怕是因為在乎,如果不在乎,也就沒什么怕的了。”
這天底下就沒有坐享其成的事,如果有,那也定是一個墜入深淵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