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蹲在恭桶旁邊,仔細地數著符咒的紋路。這時候,青鸞把窗縫給啄開了,還說:“那個傻家伙在御花園里挖了大半夜的蚯蚓。”
天剛有點亮,晨光剛照進殿門的時候,宮婢就端著個紅木做的食盒進來了。
把鮫綃一掀開,嘿,八塊玲瓏糕擺成了并蒂蓮的樣子。
還有張字條呢,上面的墨都還沒干,畫了一只歪著腦袋的小雀兒。
青鸞一下子就把玫瑰酥給啄走了,還說:“這東西毒不死你。”
我把流心餡給掰開,就因為前世煉藥的那種肌肉記憶,手指頭都有點發顫了。
那甜膩膩的香氣里還帶著一點點雪松的味道,這味道我知道,是沈硯寢殿里的熏香。
青鸞扇動著翅膀把字條給扇飛了,還說:“他是不是拿你試新蠱呢?”那字條上的金箔邊角把我的指腹給戳破了。
血珠子滾到了平安結上,一下子,前世那個人教我編穗子的笑聲就像針一樣刺進我的太陽穴。
林婉柔坐步輦的時候正好撞見我在御道上撿碎了的糕點。
她用涂著丹蔻的手指刮過我頭發里的草屑,還說:“你這個撿漏公主啊,不如改名叫乞兒公主得了。”
我就歪著頭,吮著沾了泥的手指,我袖袋里的留影石可正錄著她脖子上的獸紋呢,那可是她勾結妖王的烙印。
宮宴上,琉璃盞的光映著林婉柔頭發上的蛛形釵。
她一腳就把我案幾給踹開了,還說:“噬魂蛛卵最喜歡吸廢物的精氣了。”這一下,滿地的瓊漿酒把我的裙擺都浸透了。就在這個時候,青鸞突然朝著梁柱撲了過去,叼下來半片帶著獸爪印的帷幔。沈硯就在這個時候,端著糖塊過來了。
他眼睫毛上掛著水珠,輕聲說道:“阿姐說吃糖能止疼呢。”
我把糖球含進嘴里的剎那,后槽牙不小心磕開了蠟封。
解毒丹的苦味在舌尖蔓延開來的時候,林婉柔用她的護甲狠狠地掐進了我的腕骨,還陰陽怪氣地說:“仙帝可真疼這個傻子。”
傍晚時分,暮色一點點爬上宮墻,青鸞從房梁上扔下一只斷爪,說道:“那蝎子精都在殿外繞了三圈啦。”
我正摩挲著枕頭下面冰涼的獸角刀呢,忽然就聞到沈硯送來的新被褥里,有一股禁地才有的腐土腥臭味兒。
也不知道啥時候,銅鏡背面多了一道焦痕,就像是被什么鋒利的爪子撓過似的。
殿外傳來枯枝被踩斷的聲音,青鸞那碧色的尾羽從窗欞上掃過。
我瞅著掌心剩下的糖渣,冷不丁就想起中午吃的那半塊栗子糕里,居然夾著一片帶著鱗甲的玫瑰花瓣。
我正從糖渣里摳那鱗片呢,青鸞突然就炸毛了,大喊道:“房梁上有耗子!”
我“噗”的一下就把燭火吹滅了。
窗縫里伸進來半截蝎尾,我摸黑往恭桶里塞了一張癢癢符,這符可是我前天剛用蚯蚓血改良過配方的呢。
我朝著青鸞使了個口型,說:“左邊第三塊磚。”然后自己就滾到床底下,摸出了藥杵。
那個黑影剛撬開暗格,我就捏碎了爆鳴丹,青鸞一下子用翅膀掀翻了恭桶蓋。“啊!”那刺客一腳踩到我抹了辣椒油的踏腳凳上,“撲通”一聲就跪在癢癢符上了。
青鸞一嘴叼走他的蒙面巾,說道:“喲呵,林婉柔的狗腿子還紋個蝎子呢?”
我把刺客掉落的獸牙哨子撿起來,又順手往他衣服里塞了張假藥方。這藥方我可是特意用沈硯熏過香的灑金紙寫的,末尾還畫了朵并蒂蓮呢。
“滾吧!”青鸞用尾巴上的羽毛把那家伙抽到門檻外面去了。
我扒著門縫瞅著那家伙,他一邊撓著屁股一邊跑,褲腰帶上還拴著半截恭桶鎖鏈呢,那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真以為我是個沒用的流浪漢啊?”我把真藥方折成紙鶴,塞進青鸞的羽毛里,“明兒早上把這個扔到林婉柔的湯碗里,記得沾點恭桶水再扔啊。”
青鸞啄了啄我的耳垂,說:“你可比噬魂蛛還毒呢。”
這早晨的霧還沒散呢,小宮女抖得跟篩糠似的,說:“皇后娘娘請您去賞花呢。”她腰間的香囊繡著金線蛛網,我就故意把茶盞打翻,弄濕了她的裙角。
“哎呀。”我蘸著茶水在案幾上畫符呢,青鸞突然把窗紙給啄破了。
沈硯那白色的袍角在回廊一閃而過,袖口還沾著只有禁地里才有的鬼面菇孢子。
青鸞一腳踹飛我藏在枕頭下面的獸角刀,說:“帶上這個,姓沈的今天早上在刀鞘上抹了東西。”我舔了舔刀尖,嘗到一股腥甜的味道,原來是噬魂蛛的解毒血清。
“走咯走咯。”我蹦蹦跳跳地從沈硯的窗下走過,還故意落下半塊帶鱗片的玫瑰糕。青鸞冷不丁就啄了下我的后頸,還罵我:“笨蛋,你鞋底沾了追蹤蠱呢。”
我正走在御花園的石子路上,那石子路可真咯腳,疼得我直皺眉。
這時候,甄無雙的步輦從西邊過來了。我呢,正蹲在月季叢里扒拉土呢。為啥呢?因為前天我埋在這兒的留影石找不著了,不過我發現腐葉下面多了一串帶倒刺的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