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自己的神女像前。“如若這世上真的有神,請求他憐憫于我,
賜我死罪。”一幾聲沉悶的雷聲打破橋邊的寧靜,坐在椅子上打盹的我被驚醒,
原以為是這天打起冬雷。待我仔細一聽,才發現這聲音是從桌子底下傳來。彎下腰,
看見桌子底下放著一個漆黑木盒,上面貼著一張白紙,白紙上畫著一個鮮紅的叉。撿起盒子,
又‘轟隆’一聲雷響,我莞爾一笑。原來,竟是這么個孩童玩物發出冬雷之聲。
這東西一共由兩塊木頭構成,一凹一凸,一陰一陽,兩木塊的一端皆有一圓孔,
“陰木”的孔較深,“陽木”的孔較淺。如同榫卯結構相連接,目的是要將兩木分離。
若不懂其中原理和奧妙,很難將其分離,正應了“冬雷震震”一詞的來歷。我來這橋邊許久,
許多奇人異事都見過,倒是少有見過這么淳樸的東西。記得在很久以前,
我也曾和一個人玩過,那人很笨,總是分不開這兩塊木頭,使得冬雷之聲越來越大。
想著這事兒,我手腕猛地一痛,那紅葉鐲的光芒連衣袖都遮不住。
我笑:“連你也要阻止我想起那些事情嗎?”手鐲上紅光閃了閃,像是在回應我。
我不再言語,想著現在茶水鋪生意冷清,橋邊又無人渡河,便拿出小木塊玩。
這東西許久沒玩過,今日拿在手中竟有些吃力,待我仔細一看,原來這上面被人下了符咒,
不太容易打開。我使力將‘陽木’中的磁鐵拍落到‘陰木’的孔中,這時磁鐵已分離,
借機將‘陽木’從側面抽出。正在這時,無數個黑影從中飛出,將我撞倒在地。
我眼睜睜地看著木塊里飛出的黑影落在地上,化成人形,他們發了瘋地朝著橋邊跑去。
‘轟隆’一聲巨響,橋身破裂,所有人掉入黑水河。二“燈籠村五十九人,無人存活。
”清點完墜橋人數后,紫袍筆錄小官陸玔將這句話如實稟報。五十九人,數字之大令人震驚。
這究竟是怎樣的罪孽,全村五十九人一夜之間死亡,被封入這木塊里數百年,
直到今日才重見天日。將尸體從黑水河里打撈上來,初七官已經趕著牛車來了。
他會帶著這些尸體去萬惡林焚燒,臨走前初七官對我說:“喬渡你好似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初七兄這是話作何解釋?”他的眼睛看著牛車上堆積如山的尸體,
“你可知燈籠村消失了三百年,在城主的書中記載著,
全村五十九人在一夜之間死于泥石流中,可是這三百年了,
我們從來都沒有人見過燈籠村里的人。直到后來我們才發現,這群人并沒有真正的死亡,
他們還活著,以另一種的形態活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那群消失的村民被人藏在這里面了?”我拿著‘冬雷震震’問他。初七官看了一眼,
點頭:“有人想借你之手打開它。”“我的手有什么特別的嗎?”我看著這雙倒霉的手,
上次失誤把龍井里的龍女云婪放出來,這次又將這燈籠村五十九人從木塊里放出來。
初七官直言:“你手不特別,只是你擅長玩冬雷震震。”我瞪大雙目看著初七官,
他與我并不熟悉,為何在此刻竟能夠說出我的喜好。我曾借助紅葉鐲看過自己的記憶,
我的確擅長玩冬雷震震,甚至還自己折騰了幾個類似的小小玩物來娛樂自己。
這個人是如何知曉,難不成他見過曾經的我?許是看穿了我眼中的疑惑,他不再多言,
只笑說:“總之,我先替萬惡林主謝過喬公子,我先將這五十九人拖去萬惡林,
其他的事還有勞喬公子幫忙查清。”我點頭應承:“好說好說,這查案包我身上。
”目送著初七官走遠后,我嘟囔一聲:“你和你家萬惡林主都他娘一個德行,
就知道麻煩老子,曉得我官兒小好欺負,你們官兒大了不起。
”我面對著桌子上擺放的‘冬雷震震’發著牢騷。前些日子二花回來了,
但是我感覺到他有些異樣,那就是他不是真正的二花,能夠察覺出他的異樣,
完全是因為紅葉鐲,他每次靠近我紅葉鐲都會發熱,這是危險的警告,
但是真正的二花站在我身邊時,沒有這樣的警告。我與他交談變少,
此刻橋邊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不得不和他商議。二花體貼地端上一杯酒給我。“喬大哥,
喝些酒完,橋邊風大,酒好暖身。”我抬頭看著他嘴角的微笑,忙道:“嘿嘿,多謝。
”從他手中接過酒,一飲而盡,我站起身朝著橋邊走去。他看著我的怪異舉動,
笑了:“我的酒有那么難喝,一連幾天你都吐在了黑水河里?”那一瞬間,我后背發涼,
汗毛倒豎,腳像是黏在了地上,再也走不動。我用手擦了一下嘴角,順勢將酒吐在了衣袖上,
還好今天穿的黑衣,酒吐上去看不大出來。做完這一系列動作,
我轉過身嘿嘿笑著:“前些天我去城里找溫大夫瞧了瞧,他說我有病,需要戒酒。”“哦?
”二花看著我道,“那喬大哥以后都不會再喝我的酒了?”那語氣里竟有些小小的委屈,
配上那傾國傾城的容貌,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擰成了麻繩。自他冬至那日突然回來,
我發現他的異常后,便不再喝他手中的酒,為了不被他發現,我總是將酒悄悄吐掉,
此刻被抓個正著,著實有些尷尬。我正欲開口作答,想著如何搪塞過去,
有人奪走了我左手上拿著‘冬雷震震’。轉身一看,竟是個黑衣勁裝的少年,
約莫在十六七歲,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正帶著怒意,死死地盯著我。“黑……黑大人?
”向來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黑大人,竟然在今日化作人形!“是誰讓你動它了!
”他拿著‘冬雷震震’,厲聲問道。我這才反應過來,指著木塊問:“你是它的主人?
”黑大人沒有說話,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冬雷震震’。“是你把這五十九人藏在冬雷震震里,
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我質問道。“我只知道這群人死有余辜,
所以我要讓他們連死都變成一種奢望。”我從未想過那孩童的玩物,
會在他的手中變成一種殘酷的刑罰。每抽動一次木塊,發出的雷震之聲,
就像是雷霆之刑讓燈籠村五十九人生不如死。他手中的玩物,是別人的酷刑。這所有的一切,
只為了復仇。三“你見過那條河真正的模樣嗎?”黑大人指著橋下的黑水河問我。回首看去,
念生橋下河水潺潺,黑得深不見底,好似天公不作美,把這世上所有的污水都匯聚于此,
散發著難聞的惡臭,讓人惡心。只不過,這條河從一開始似乎并不是這樣,
我回想著關于黑水河的傳說,“早前聽人說過,這條河的源頭是在一處世外桃源,
河水甘甜無比,喝之令人忘憂。”黑大人冷聲一笑,
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嘲諷:“那不過是傳說罷了,那個地方若真有如此神奇,
這人性也不會如此骯臟。”我望著黑大人,等待著他將這個故事說下去。
從未來到這橋邊當差的第一天起,黑大人就一直以一條大黑狗的形態出現在我面前,
他分明會說人話,卻總是不愛搭理我,一直獨來獨往。
我的眼睛可以看見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倘若某日上橋渡河,那橋身必會破裂。
只不過他懶得提起,權當那些事情埋在黃土之下。然而有些故事,即便是深埋了上百年,
也會被人挖出,那腐爛的根莖就這樣暴露在烈日之下。“我是這條河的河神。
”黑大人以這句話作為開頭,我十分驚訝。我只從二花的口中了解過,
黑大人是橋邊的第一任橋差,那時我還十分納悶,一條狗如何能當人差,那不是狗官嗎?
直到今日我才知道,他的身份竟然是黑水河的河神。黑大人看著黑水河,
語氣沉沉:“一百年前,黑水河確實如你所言,是一條清澈見底,甘甜可口的好河,
它從山頂流入村莊,無私的滋養著那塊貧窮的土地。那個村子的確如同外人所言,
是個人間仙境世外桃源。”說到這里,他的語氣徒然變了,夾雜多年的怨恨。
“只是有一些人,他們丑惡人性與身長的環境沒有半點干系,
這類人即便是生長在干凈無暇的仙界,那也是人模狗樣。燈籠村的人,便是如此。”燈籠村,
它坐落于召云國的最南邊,與睢國只有一山之隔。四面環山的燈籠村,由于進村道路艱難,
隱藏在大石壁后,故而這一條路從未被人發現過,他們也從未走出過村莊。
在燈籠村的山頂上有一處神泉,那水不知從何而來,從山頂一瀉而下,成了一條河,
河不大卻足以養活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人信奉著神泉,
甚至還在神泉旁邊建了一座廟——河神廟。河神廟中香火旺盛,日久生靈,
作為河神的黑大人在人們日復一日的信仰之中,擁有了自己的意識。
只不過那時的他法力甚微,不足以化出人形,只能隨著河水靜靜地在村莊的河中流淌。
那時的燈籠村也不過才十戶人家,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風淳樸,路不拾遺。
他們唯一的擔憂就是每年入冬的那一天,
要把村子里收集起來的糧食進貢一半給烏龍城的吳縣令。
吳縣令吳文墨那肚子里當真是沒有一點墨水,腦子里裝的也全是豆腐渣,
年輕時憑借自家的權勢買下一個小官在這烏龍城,把縣官做成了山大王,四處收刮民脂民膏。
烏龍城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畢竟這座城屬召云國南境,可謂山高皇帝遠,
誰又會特地派人來徹查一個地方小官呢。大街小巷里都在傳唱那首《黑燈籠》:黑漆皮燈籠,
半天螢火蟲,粉墻畫白虎,玄紙寫烏龍;茄子敲泥罄,冬瓜撞木鐘,天昏與地暗,
哪管是非公!我知道,黑漆皮燈籠寓意著什么,它是不透光亮的燈籠,
代表著百姓們被貪官污吏壓制,活在暗無天日的地方。這首打油詩不知是何人所作,
倒是真真切切地反應出那個時代的景象。每逢入冬進貢糧食,大家伙都拿不出什么好東西,
烏龍城本就是個窮山惡水的地方,然而燈籠村卻不一樣,它正好與烏龍城相反,
因為有著河神的庇護,再加上這一群愛勞作的村民,他們每一年的糧食進貢都是最多的。
我從黑大人的記憶里看見,這正是他擁有靈識的第三年。
燈籠村的村長帶領著五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把準備好的糧食,裝上馬車,
這輛馬車會跟隨著他們去烏龍城。馬車漸漸遠去,大石壁后站著燈籠村的十戶人家,
婦孺小孩都在等著自己的親人早日回來。燈籠村到烏龍城的路途不算遙遠,來回一趟,
也需要花費兩日時間。馬車進城后的第三日,燈籠村的婦孺依舊沒有等回自己的家人,
連帶著村長也未見人影。一直到黃昏日落,
才看見糧食隊的五個男人和村長從大石壁后走出來。在他們的身后有一個小女孩,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異族服裝,戴著面紗瑟瑟發抖地抱著一只兔子。“這是誰?
”村長的妻子一眼就看出這個女孩并非召云國人,看她這一身打扮,應該是睢國人。
村長將那個小女孩從身后牽出來說:“這個女孩是吳知縣丟給我們的,說讓我們照顧好她,
將來兩國交戰,此女會派上用場。”“一個小女孩能夠有什么用?
”燈籠村的村民對此嗤之以鼻,這個不滿十歲的小女孩對他們來說著實沒有什么用處,
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現在他們連自己都難以養活。
糧食隊里最年輕的那個男人說話了:“你可別小看她,據說這個孩子是睢國某個城里的巫女,
她能夠與動物和植物對話。”婦女冷嘲道:“有這種事情?你怎知不是那吳知縣騙你的,
肯定是他知道這女孩有問題,才故意丟給我們的。”“騙人不騙人,咱們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村長笑呵呵地彎下腰,對那個紅衣女孩說:“丫頭,你給她們表演一下好嗎?
”紅衣小女孩眨了一下眼睛,我這才看清這個女孩的眼睛竟然是藍色的,像大海一樣,
讓人著迷。她仰起頭說:“我餓了。”召云國與睢國交戰,她的家鄉被召云國人毀去,
她被這群人帶來了窮山惡水的烏龍城,那個吳知縣一連兩天沒給她東西吃。村長點頭:“好,
那我們吃飽了再表演。”說完,村長立刻吩咐自己的妻子去準備好飯菜,
這小家伙卻不肯吃將碗里的青菜夾起一片給了自己懷里抱著的兔子。見兔子吃得津津有味,
她才放下心,把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光。周圍人看了都驚呆了,這哪里是什么巫女,
簡直就是個餓死鬼投胎。女孩吃完飯菜后,她看見村長腳邊蹲著的那只大黃狗。她走過去,
把手輕輕地放在大黃狗的腦袋上,這狗素來狗仗人勢慣了,見人就咬,
此刻竟然乖乖地待在小女孩的身邊。小女孩問:“你叫什么名字?”大黃狗汪汪地叫兩聲,
看戲的人更驚訝了,難不成這個小女孩真的會狗語?小女孩沒再說話了,她很安靜地看著狗,
一人一狗對視許久后,她站起身看著村長。“兩年前,你殺過一個人。”“你胡說什么!
”村長大怒,面色難看。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紛紛把目光轉向村長。
小女孩又指了指,村長身邊的女人:“你們的孩子,被你殺了。”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村長揚起緩緩放下,尷尬地笑了笑:“兩年前,楊妮有了娃,那個時候收成不太好,
我們怕養不活所以給……”“這事兒啊,我知道。”村里的郎中說,“你那藥,
還是找我給拿的呢。”“原來是這么回事。”眾人感嘆,差點就誤會大了。村長賠笑,
他看了一眼女孩:“沒想到睢國的女巫,連我家事都曉得一清二楚呢。
”小女孩說:“我不知道,是你家發財告訴我的。”大黃狗汪汪地叫了兩聲,像是在邀功,
狗尾巴搖來搖去。村長嚇唬道:“好啊,你這條臭狗,吃里扒外,看我哪天不燉了你。
”大黃狗趕緊縮到小女孩的身后,仿佛自己有了靠山,圍觀的村民都笑了,
這倒真的是狗仗人勢,連自己的主人都不懼怕。四“她是睢國邕城的巫女,
能與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對話。”黑大人說起這個小女孩時,雙眸帶著淺淺的笑意。
“邕城巫女從三歲時起就需要喝一種特制的神藥,在他們看來那是一種神藥,
能夠提升巫女的能力,實際上不過是為了改變自己眼睛的顏色。”我有些驚訝,
從前還未來這里當橋差時,我曾聽人說過,邕城的巫女她們的眼睛都是天生的藍色,
藍色的深淺程度是來判斷她們巫術能力的高低。倒是從未聽說過需要用藥來換取眼睛的顏色。
黑大人腦子里的回憶仍然在繼續,那是巫女來到燈籠村不久后,
燈籠村遇上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冬旱,一連數十天都沒下一滴雨,田地里都干得裂開大縫,
村民們在河神廟里祭拜無果,都準備放棄了。巫女走到河神廟里,
對著廟里的河神像說:“我能讓天下大雨。”祈雨的村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小女孩,
他們只見識過她與動物交流的能力,還不曾知道她會求雨。女孩說完這句話后,
她就一個人走下山坡,來到河邊。“他們需要雨,作為河神你應該降雨,
而不是每天都在這河下睡覺。”女孩面對著潺潺流動的河說出這句話。黑大人驚呆了,
他嘟囔道:“你能夠看見我?”女孩說:“自然看得見你,你每日都漂浮在河面上,
你如果不是惡鬼,那就應該是河神。”我在心中感嘆,巫女的眼睛果然與正常人不一樣,
所有人都看不見黑大人的存在,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幻化出人形,這個女孩卻能夠看見他。
女孩又說:“其實我也看不清楚,只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你應該還沒有修煉出人形吧?
”“嗯。”黑大人點頭,“你能看見我,那你能每天陪我聊天嗎?
我一個人在這河里真的好孤獨。”“我可以陪你聊天,只不過你得照顧好你的子民。
”女孩說,“在我們邕城,巫女若不照顧好自己的子民,天神會怪罪的。
”黑大人笑了:“你這小娃娃,我就是神,又有誰會來懲罰我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神外自然還有神,所以你總會遇見一個能夠懲罰你的神。”女孩年紀不大,
說出來的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雖然聽起來有些可笑,黑大人還是答應了她這個無理的要求。
“我答應降雨,你明日必須來陪我聊天。”女孩老老實實地點頭,“好。
”那是黑大人與巫女的第一次交流,等到第二日清早,一場傾盆大雨進入村民們的夢鄉,
他們被窗外風吹雨打的聲音驚醒,來不及穿好衣服就跑去雨中慶祝。“下雨了!下雨了!
”“這巫女真的神了,比我們的河神廟還靈。”燈籠村的村民經過這一次秋雨事件后,
他們對這個紅衣小女孩刮目相看,
難怪那個狗官吳文墨會把這樣一個巫女送來他們這么偏僻的村莊,
吳文墨肯定知道巫女會法術,而燈籠村的糧食作物一向是烏龍城邊最好的,
吳文墨肯定是想讓這巫女幫忙施法下雨,讓糧食達到高產量滿足吳文墨的私欲。一來,
燈籠村成為了免費的勞動力,二來,燈籠村也可免費替吳文墨養著這個小女孩。
這當真是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于吳文墨而言只賺不虧。
燈籠村的村民自以為是琢磨出吳文墨的想法后,對巫女的看管越發嚴厲。他們規定,
巫女輪流入住各家各戶,首先第一家當然是從村長家開始。入住村長家時,
村長李廣民有些害怕這個丫頭,那雙藍色的眼睛越看越詭異。一開始他也挺喜歡這個小女孩,
自從小女孩說出他殺掉自己孩子后,他就覺得可怕。
是不是所有秘密在這個女孩的眼中都不是秘密?回憶幻境外,
黑大人冷笑道:“后來蓼藍跟我說,其實村長殺的并不只有他那未出世的孩兒。
”我微微頷首,確實如此,方才我在這場回憶里看見村長的手不干凈,
倘若他只是養不活自己的孩兒,讓妻子墮胎,那罪過也不至于把雙手染黑,
這村長分明還殺了其他人。冬旱過去,女孩再次出現在河邊,
她看見黑大人的影子在河邊的草坪上躺著。雖然只是淡淡的一抹,
卻足以讓練習化形的黑大人開心許久。“你看見了嗎?我可以脫離這條河了,
總有一天我會有自己的身體。”黑大人對女孩說,“你今天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啊?
”女孩依舊蒙著面,藍色的眼睛看著黑大人:“我蒙著面,你也可以看出我心情不好嗎?
”“當然啊,你的眼睛騙不了人。”黑大人說,“看你陪我聊了這么多天的份兒上,
我今天也可以開導一下你。”“我的小兔子死了……”女孩的聲音有些帶著些哭腔,
黑大人心想,她每天偽裝得如此少年老成,如今自己的寵物兔子死了,到底還是回歸了本真。
“這村子里有不少人養兔子,你要不要去抓一只?”黑大人不太擅長安慰小姑娘,
他很怕自己安慰錯了,丫頭會哭得更大聲,“王大娘家的那只就不錯,肥肥嫩嫩的,
肉肯定鮮美……”女孩抬起頭,藍色的眼睛里沒有淚水,反倒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
“昨天,我就是在王大娘家里住的。”黑大人怔住,
他知道小丫頭每隔兩天都會換一個地方住,她去的那些家里大部分都是男多女少,
異性相見總能博得更多的好感,盡管這個丫頭不到十歲,
憑著那張稚嫩的小臉蛋已經吸引了許多成年男子的目光,
盡管黑大人不愿意承認這些目光諸多不善,可這就是事實。女人們嫉妒她,男人們寵愛她。
黑大人想了想,問:“小兔子是不是吃錯什么東西了?”女孩搖頭:“沒有,玉兒很乖,
從來不亂吃也不亂跑。可是我醒來后發現它不在我身邊,竟然死在了我床下。
”“是怎么死的,小兔子不會自己把自己摔死了吧?”“小老鼠告訴我,玉兒是被人掐死的。
”女孩說,“那個人就是王大娘。”“王大娘為什么要掐死你的兔子。
”黑大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兔子惹她生氣了嗎?”女孩有些委屈地搖頭:“沒有。
她說我兔子年紀小小卻會勾引她家的公兔子,說我的兔子是狐貍精變得。”黑大人語結,
這分明是在指桑罵槐,他知道王大娘有個病癆鬼男人,村子里忙活種地時,
她男人從來不出面參加,總是坐享其成。但是每次蓼藍去他家里做客時,
這男人又是生龍活虎的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蓼藍。“蓼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