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夫人最疼孩子，她的確狠不下心讓孩子餓肚子。
但她方才親眼目睹二房和三房，為了分一只野雞，不惜動手打架，骨肉相殘。
她的心痛萬分。
自從老王爺戰死沙場，墨家全靠她一個婦道人家撐起，只有她知道其中多少辛酸艱難。
好在她的孫兒墨瑾有出息，從小愿意吃苦耐勞，騎馬、射箭、習武、行兵布陣，每一樣都能夠精通，十三歲就獲連拿西北三座城池的輝煌戰績，從她手里接過墨家重擔。
她以為墨家終于可以蒸蒸日上，自己也能享享晚年清福，兒孫繞膝。
可誰也沒料到，墨家會出現被誣陷造反抄家的變故。
如今，她最疼愛的孫兒墨瑾已經不在了，最難過的除了墨瑾的親生母親徐氏之外，就是她這個祖母。
她強撐著一把老骨頭，忍著悲傷的情緒，還要顧全墨家其他人，早已經是心力交瘁。
“祖母，我的肚子好餓，我也想吃肉。”墨羽跑到她跟前，拉著她的衣袖央求。
墨泓見祖母不說話，心急地跺腳，“祖母嘴饞，只想自己吃雞肉，不給我吃，就是壞祖母！”
老夫人本就沉浸在悲傷之中，聽到這句話，氣急攻心，再次吐出一口血來。
這下，在場其他人都被嚇壞了。
蘇姑姑趕緊扶住老夫人往后倒的身體，“快去盛碗水來。”
莫雪琴立刻接過，跑向水缸的方向。
徐氏緊擰眉頭，神色無奈，“宋氏，你平日里是如何教導兩個孩子，他們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莫非真想把母親氣死么？”
“不是的......泓兒年紀尚小，童言無忌，他不是故意對祖母說那種話。”宋錦沫早就嚇得臉色蒼白，拉著兩個孩子躲到劉氏身后。
劉氏覺得她沒用，被訓幾句話就露怯，開口辯解道：“還不是以前三房說話不看場合，阿泓和阿羽兩個孩子見到，自然就學會了。”
“三房什么時候說話那種話了？你別血口噴人！”馬氏急得面紅耳赤。
這邊還在爭論誰對誰錯時。
琉璃已經將盛好的小半碗雞湯，親自喂到老夫人的嘴里。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每一勺都吹涼一些，再讓老夫人喝下去，也不至于太燙傷食道和腸胃。
原本已經進氣少出氣多的老夫人，在喝了雞湯后，不過片刻，臉色就有所緩和。
琉璃趁他們不注意，還在雞湯里加了幾樣滋補的藥材，全都是對補精氣神好的東西。
“孩子，難為你有這份心，幫大家找來野雞燉湯。”老夫人剛剛雖然意識模糊，但周圍人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二房只想撇清氣暈她這件事的責任。
三房也沒主動過來幫忙照顧她。
只有大房會擔心她的死活。
她心中五味雜陳，只可惜孫兒墨瑾已經死了，否則就算琉璃不是真郡主，就憑她在這一路上對墨家人頗多照顧，就能證明她心眼不壞。
若是墨瑾還在，能和琉璃好好相處，或許也是一段姻緣。
真是可惜了。
她覆上琉璃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開口道：“祖母不會給你拖后腿，你想怎么分配食物，都按你的意思辦。”
“這怎么能行呢？娘，難道你真要眼睜睜......”劉氏不自覺就連聲音都拔高。
蘇姑姑開口呵斥，“二夫人難道是要忤逆老夫人的意思嗎？”
“我哪有這個意思。”劉氏憋著氣，不敢背上忤逆婆母的罪名。
二房其他人都不吱聲了。
三房也跟啞巴一樣，回房間去休息。
徐氏嘆了口氣，知道老夫人只是不想讓郡主為難，要給郡主撐腰，墨家其他人才不敢鬧下去。
只是這樣分配，肯定會讓二房和三房心存嫌隙，就怕以后離心，一家人面和心不和的更難管。
她等到滿滿一鍋雞湯分完，讓琉璃到自己身邊坐，壓低聲音開口道：“你的心思娘明白，想給二房和三房教訓，讓他們以后不敢再鬧，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也可能會讓他們記恨上？”
琉璃當然想過，但她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要記恨是他們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人心里想什么。”
“哎。”徐氏也不想看一家人分崩離析，好心提醒道：“我們長房可以吃苦，可以把東西多分一些給二房和三房，這樣也不會讓你難做人。”
“如今世道艱難，這流放路上我也看到不少乞兒和難民，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你能找到野貨已屬不易。”
“但既然你要給這一大家子分，又想讓他們不爭不鬧，事情就沒那么簡單了。”
琉璃知道這番話并無惡意。
但徐氏的想法流于表面。
哪怕她把長房該的食物多分給二房和三房，他們也不會感激，只會認為那是理所應當，他們應得的。
前世，徐氏就是因為只想以和為貴，維持一家人表面的和諧，沒少讓長房吃虧，就連墨瑾也因此耽誤了治腿傷的時機。
琉璃不會再讓這種情況發生，助長二房和三房占便宜的氣焰。
思及此，她開口道：“二嬸得寸進尺，忍讓只會讓她變本加厲，三嬸雖怯懦，但也會見風使舵，她們都只想給自己謀利，何曾考慮過祖母和長房？”
她的話一針見血，點出要害。
徐氏其實心知肚明，可是長房只剩下她們幾個柔弱女子，沒辦法震懾住二房和三房。
“他們忌憚你的娘家承親王府還沒倒臺，有這層身份背景，才會對你有所忌憚。”徐氏想到劉氏離開時，死死盯著雞湯發紅的眼神，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氣。
她把手里的碗，放到琉璃手里，“你拿一碗去給二房，等會我讓雪晴也給三房送去，這件事就當過去了。”
“我不去。”琉璃把她的碗推開。
徐氏蹙眉，好言相勸：“我們是一家人，就算心里有氣，各自讓一步，就能夠和解，你何必如此執拗？”
“是啊嫂子，如今墨家被流放，更應該團結在一起，就算二叔和三叔兩家自私，也是為了兩個孩子能有口雞湯喝，沒有多少壞心眼。”墨雪晴點頭附和。
琉璃在心里嘆了口氣，小姑子就是被墨瑾保護得太好，才會這么心思單純。
繼續這樣下去，墨雪晴又會像前世那樣，被劉氏賣了，還傻乎乎地給劉氏數錢。
她決定借此機會也給小姑子上一課。
“那我們就只送雞湯過去，不放雞肉，若二房和三房他不滿意，再提其他要求，那今后我做任何事，娘不要再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