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周淮瞬間瞪直了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我。
可我只平靜道:“周淮,那天晚上你離開時我便給你說過,你既然要去那個戰火紛飛的國家,就得做好承擔起這件事情的后果。”
說著,我便將視線落到了周淮此時還綁著紗布,且紗布上已經泛起了黑色血漬的腿上。
“除了你需要承擔你自己在國外被炮火轟炸快要瘸了半條腿的后果。”
“讓你的父母擔心得成宿成宿睡不著,拼了命的四處找關系給你疏通遣返回國的后果。”
“你還得承擔起,失去我,失去女兒,失去我們那個小家的后果。”
“周淮,你是個男人,男人說過的話,就得說話算話。”
周淮因為我的一番話,整個身子都顫栗起來。
或許就連他都沒想到,我竟然會這樣的決絕。
畢竟和他婚姻的七年里,我從來都不吵不鬧。
他不給我錢,我就不要,他不想做家務我就做。
甚至他說他需要一個私人空間,一周能不能給他兩天的時間在書房睡,我也給。
他篤定的認為我愛慘了他。
我也的確愛慘了他。
不然如此恐婚恐育,害怕生孩子的我,若是不愛他,又何至于為了他進入婚姻,為他生兒育女。
可周淮終究還是毀了我此生唯一的一次勇氣。
讓我走上了和我媽一樣的老路。
我并不恨周淮,畢竟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我愿意承擔后果。
可不代表我會是包子,無止境的容忍周淮。
允許他在與我婚姻存續期間心里有個人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
而就當我和周淮無聲的對視時,葉琦有些著急的走了過來。
“嫂子,我和周哥真的什么事情都沒有,你誤會了。”
我譏諷的勾起唇角。
“我誤沒誤會不重要,但是如果你不想大家誤會,你可以把這一百多萬還回來。”
說著,我直接掏出了周淮這些年的銀行流水。
“這是周淮這些年給你的基金會轉的錢,前前后后差不多一百多萬,這是屬于我和周淮的夫妻共同財產,雖然是捐款,但是我也有追溯的權利。”
“若是我告到法院,你這個基金會的人也會有麻煩吧。”
說完,我再次譏諷的笑了笑。
“還有,你一個周淮的前女友,就別再叫我嫂子了,叫周淮周哥了,我嫌惡心。”
說完,我再次譏諷的看向了臉色又再次白了幾分的周淮。
“想必你今天可能簽不了這份離婚協議書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了,祝你好好康復,早日能夠瘸著腿來和我離婚。”
說完,我也不管周圍人的異樣神情,昂首挺胸的便離開了機場。
可只有我知道,我高傲的身影下,是我的指甲狠戾戳進手心里的劇烈疼痛。
離婚會被刮成皮,這不是假的。
只是有的人能忍。
有的人不能忍。
恰恰我就是那種能忍的那種人罷了。
7
當天送完離婚協議書后我便去了商場。
買了我想買的裙子。
也買了我早就想買的包。
所以女人失去愛情,失去婚姻也沒有什么的。
只要有錢做什么都行。
之后,我沒有刻意去關注周淮的消息。
但我還是知道周淮還是因為患了敗血癥住進了ICU里,甚至還有被切掉一條腿的風險。
因為婆婆上門來找了我好幾次。
“梁婉,就當是我求你了,你去醫院看看周淮吧,他現在嘴里一直都嘟囔著念叨著你。”
我狠心的拒絕了。
不是我無情,而是我最近感冒了。
醫院人口復雜,周淮才從那個國家回來,萬一還有沒查出來的傳染病傳染給我怎么辦。
我才流了產,身體本就虛弱,我若是不愛惜自己,誰愛惜自己。
靠他周淮,一個連我流產了都要奔赴去國外見前女友的男人,會是什么好東西。
見我咬死了不愿意。
婆婆每來一次救蒼老了幾分。
看見她這番模樣,我還是有些不忍心。
可我能做的也僅僅只是握著她的手,寬慰他,周淮福大命大肯定會沒事的。
公公沒有婆婆脾氣好,來我家吵鬧了好幾次,每次被我關在門外都將門砸得砰砰直想。
每次我都被他嚇得心口直跳。
就連我聘請來照顧我的餓保姆都看不下去了。
“這家人簡直不要臉,你才小產本就需要靜養,可這些人倒好,隔三差五就鬧。”
“自己的兒子跑去國外找小三,被打斷了腿,現在卻來道德綁架你,讓你去看望他兒子,看什么看,死了最好。”
“你要是我的女兒,我都恨不能砍死這家人。”
聽著保姆的絮絮叨叨,我很滿意。
但我也覺得這個家確實也住不下去了。
我在房間里,躊躇了半響后,便朝保姆道:“你家是不是在農村,我能去你家住一年嗎?你放心,我一定會支付你租房費用的。”
保姆微微一愣。
但想到我現在的境況確實不太好,當即便道:“不要房租,你直接去住,就是條件有點差,我害怕...”
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再差的環境能有現在這里差嗎?農村空氣好,人少,更適合我現在坐小月子。”
可不是嗎?現在孩子也沒了。
我用養孩子的錢,來養自己。
我就算坐一年的小月子又如何?
保姆當即便答應下來。
當天我們便開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一大早就準備開車去保姆的老家。
8
雖然保姆話說著不要房租,我還是給保姆轉了5萬塊錢,當做這一年的房租費。
也是直到此時我才格外感激,這些年,我沒有靠過周淮分毫,否則我根本就做不到像現在這樣干脆利落。
而就當我提著大包小包帶著保姆準備去地下車庫時,剛打開房門,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葉琦。
她看著我提著東西,微微蹙了蹙眉頭。
“周哥現在還在醫院生死不明,你不去醫院照顧,你卻要搬家?”
葉琦的語氣帶著兩分指責,三分抱怨,看著她圣母般的模樣,我有些作嘔。
“將周淮害得這么慘的,不是你嗎?”
“你現在卻站在道德最高點來制裁我?”
“葉琦,臉是個好東西,麻煩你到地上去撿撿。”
葉琦的臉色有些難看。
“你怎么這么小肚雞腸,我都給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和周哥沒有任何的關系,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會來找我。”
我被葉琦的一席話氣笑了。
“沒有聯系過?你和周淮沒有聯系過,那他怎么知道你的基金會缺錢,而且又那么恰好,每次都是你需要錢的時候。”
葉琦的臉色有些慘白。
“我..”
我直接截斷了她的話。“說不出話就別說,沒有人規定過,無國界醫生就不可以當小三,人都有多面性,我理解的。”
葉琦的臉色再次慘白了幾分。
“請你不要再胡亂的造謠,我從未插足過你的婚姻,也從來都不想插足你的婚姻。”
我笑了笑。
“好巧,我也一樣,從未想過插足你和周淮的愛情,所以你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對了若是周淮醒了,請你轉告他,若非離婚不要聯系我。”
說完,我猛的一下撞開葉琦,便轉身進了電梯。
保姆跟在我的身后,眼珠子瞪得死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的眼神能發放放激光。
9
之后,關于周淮和葉琦的事情我再也未關注過。
換了手機卡在保姆家住了下來。
保姆家條件一般,但好在清凈,老公在外地打工,兒子已經讀了大學。
而我每天身子,喂喂雞養養鴨,倒也度過了非常輕松且愉快的一段日子。
直到一年后,我才輾轉回了屬于我和周淮的城市,打開了我一年沒有打開的微信。
剛打開手機我便被驟然襲來的消息給炸得死了機,我當即便清空了所有的聊天記錄。
等手機徹底恢復了平靜,我才給周淮發了條消息。
“我回來了,你看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民政局離一下婚。”
我發過去的微信周淮沒有回復。
就當我以為,周淮是不是真的死了時,敲門聲驟然響了起來。
我嚇得渾身一哆嗦。
我趕緊朝著保姆使了使眼神,讓她趕緊帶著女兒回房間。
看見門關上,我才去打開了房門。
驟然看見賀言出現在房門前,我微微一愣。
他蒼老了不少,且頹廢了不少,尤其是當我看到他空了一條的腿時,心口生出了一種恍然。
我原本并不想讓他進屋,看他杵著拐杖實在是有些可憐,我還是沒忍住心軟,側身讓他進了屋。
周淮看見我的動作,瞬間腥紅了眉眼,他幾次齟齬起唇齒想要說話,我都阻止道:“先坐下再說,不慌不著急。”
周淮剛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便非常有禮貌的給他端來了水果,添上了茶。
裊裊青煙在我和周淮中間慘繞,像極了我們婚姻的七年,每個日落的午后,我和他坐在陽臺,他看書,我玩我喜歡的圍棋,歲月靜好中添著幾分沉靜。。
依然還是周淮先開的口。
“梁婉,我真的好想你,我知道我傷害了你,還害你失去了孩子,但是我請你不要離婚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的。”
說這番話時,周淮的整個后背脊都在顫栗,他空蕩蕩的褲腿也跟著他的哭腔在擺動。
我早就已經知道,離婚沒有那么簡單。
所以我只平靜的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周淮,我小產后身子便不好,吃飯都需要保姆端在手上的,所以我并沒有能力再照顧一個殘疾人。”
“殘疾人”三個字我說得尤其重。
周淮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可我卻沒有心軟。
“我知道你現在的生活很困難,但是我并不是扶貧辦,我并沒有義務去拯救你。”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財產分割上給與你一定的便利,之前我給你的離婚協議書上財產我六你四,但看你現在確實有些困難我可以給你六我四。”
周淮此時就連嘴唇都有些顫栗。
“你就非要如此絕情,當初我躺在ICU里,你一聲不響就跑了,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死了。”
看著周淮話語里的委屈,我只平靜的笑了笑。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知道,當時你出國的時候,我便告訴過你,造成的后果你自己承擔,你當時答應了的呀。”
周淮的手心再次撰緊。
“那是你沒有給我說,你會和我離婚。”
我被周淮給氣笑了。
我直接掏出了手機,將那晚的視頻遞給了周淮。
視頻里,我和周淮雖然全程沒有爭吵,可我下身卻不斷的流著血,就連最后周淮走的時候,地板上都還印著我用鮮血踩出來的腳印。
可就是這么明顯的血痕,周淮都沒看見,竟然還反過頭來怨恨我。
看完視頻的周淮,身子猛的一下癱軟在了沙發上。
看著他的表情我只平靜再次喝了口茶。
無聲的對峙了整整十分鐘,周淮像是徹底的敗下了陣來。
“好,明天早上9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
說完,周淮撐著拐杖便出了門。
而周淮這邊剛走,我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看著微信備注,我有些猶豫,因為給我打電話的人竟然是周淮兄弟的老婆。
我和她雖然認識,但很少私底下聯系。
有些疑惑,但我還是接通了。
剛接通對方便對方便驚喜道:“姐妹,你可算是回來了,真的,你不知道你現在就是我偶像了。”
我微微蹙起了眉頭。
可能是察覺到了我的疑惑,對方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你離開后,周淮那個病,一天好幾萬的砸到醫院,周淮的親爹親媽把老家的房子賣了,又像我老公和周圍的兄弟借了不少錢,才把周淮的命給拽回來。”
“我給你說,你要是不跑,接下來就得背上上百萬的債務了。”
“還有你知道那個葉琦,剛開始的時候在醫院照顧周淮表現得可誠懇了,又是給你老公擦身體,又是給你老公喂飯的,結果,一個月沒到人就跑了,說是工作需要要去國外,呸,就是嫌棄照顧病人麻煩。”
“而且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給你老公湊錢治病的時,那個葉琦硬是一分錢沒掏,可惜了周淮拼了命都要去救她。”
聽著對方的話,我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可是不管這件事情的走向如何,我也管不著,只要周淮不拿他治病的債務強壓在我的身上,我就可以和他好聚好散。
但好在周淮至少還算是個人,第二天到民政局時,他既沒有提他現在的債務,用的也還是之前的那份離婚協議書,財產我六他四。
對于周淮的做法,我并沒有拒絕,白撿的錢我憑什么不要。
等拿了離婚證出來,周淮的眼眶有些紅,他幾次齟齬起唇齒,最后脫口而出的話確是:“以后我還可以見你嗎?”
哎喲,我瞳孔微微縮了縮。。
這人怕不是還想和我復婚,可是他也不想想,他一個殘疾人還配得上我嗎?
但好聚好散是真的很有必要的。
我當即便笑著道:“當然,我們雖然離了婚還是朋友。”
場面話誰不會說呀。
可沒想到,周淮還真是白瞎了他當醫生的腦子。
硬是沒有聽出我是說的場面話,竟然第二天一大早就來找我了。
透過貓眼,看著站在門外的人,我當機立斷,賣房子跑路。
甚至害怕周淮糾纏我還降價10萬。
周淮這個前夫不是前夫,是榴彈呀,炸我一次,我就得粉身碎骨。
但好在,他再是榴彈也沒有飛機跑得快。
我一紙機票,從此以后,我和他周淮永遠老死不再相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