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期端著酒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國際大都市的夜景，喃喃道：“該回國了?！?/p>
系統(tǒng)996簡直要哭出來，如果它有人形，此時應抱著宋期的大腿嚎，【宿主，爸爸，祖宗，你終于想通要回國了！】
他大爺?shù)模瑒∏樽吡艘话?，林英都死了許多年。
宿主浪夠了，這任務眼看著也完不成了！
川省，白石鎮(zhèn)，距離市區(qū)有近四小時的車程。
林家的小孫子宋慕林在市一高讀書，每月中旬放月假的時候，總會坐大巴車回來，只休息一晚，第二天又要匆匆坐車回城。
白石鎮(zhèn)似乎被騰飛的時代落下，整個鎮(zhèn)子都是一副歲月沉淀的模樣。
林家的老房子是一座青磚瓦房，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屋內(nèi)就會放上各種水盆。
宋慕林試圖修整過，但是效果不大，家里也沒有余財請工人來維修，只好這么將就住著。
昨晚剛下了一場雨，磚房里地面有些濕滑，林家老兩口如今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活，宋慕林想著回學校之前，去鎮(zhèn)子外撿些磚頭將積水的地面墊墊。
他手腳利索，煮好稀飯，又炒了兩個青菜，剛把飯菜擺上桌，林爺爺林奶奶便回來了。
街道辦見這一家子可憐，遂讓林爺爺林奶奶兩人負責打掃這兩條街道的衛(wèi)生。
每個月五百塊工資，有低保，老兩口還會撿些紙殼水瓶賣錢補貼家用。
一家三口的生活也過得去，清貧但知足。
宋慕林提高音量說道：“爺爺奶奶，吃午飯了！”
林爺爺回道：“就來就來。”
林奶奶放好工具，洗了手，從包里掏出兩百塊錢遞給大孫子，“下午就要回學校了吧，該吃吃該喝喝，千萬不要心疼錢。我和你爺還能掙呢?！?/p>
高中是青少年最需要營養(yǎng)的階段，可宋慕林瘦的有些過分。
林奶奶知道孫子心疼這個家掙錢不容易，可他們又怎會不心疼宋慕林的懂事乖巧。
宋慕林抿著嘴角笑，俊秀的臉上鑲嵌著黑亮的眼睛。他的五官集齊了宋期和林英兩人的所有優(yōu)點，是個小帥哥。
飯后，宋慕林去廚房洗碗筷。
他不論春秋，都穿著長衣長褲，洗碗的時候也不挽起袖子。
抬手間，細瘦的手臂上露出一道道青紫色的傷痕，有的新，有的舊。
忙碌一些細瑣事，時間就到了一點。
鎮(zhèn)上到市區(qū)的大巴車一天只有兩班，一趟四小時。坐下午點的車，到了學校正好趕上晚自習。
他拎著爺奶準備的水果和糕點，埋頭進了學校，一直走到宿舍，都沒有遇到那幫人，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氣。
宋慕林收拾好書包，又匆匆趕到教室，時間恰好卡到六點半。
他一進入教室，班內(nèi)熱鬧的說話聲便寂靜了幾秒，等他落座，說話聲又響了起來。
突然，宋慕林的凳子被猛的一踹，金屬凳子腿發(fā)出呲啦的刺耳聲響，其他人都像是沒聽到似的。
他低下頭，眼神陰沉發(fā)狠，如同一頭蟄伏的狼崽。
一大堆作業(yè)從天而降，摔在宋慕林的桌子上。
“把作業(yè)給我寫了，待會兒要交?！?/p>
輕蔑不屑的語氣從身后傳來，宋慕林沒有任何反抗。
他是什么時候被這些人霸凌的呢，是得了年級第一的時候，還是為被欺負的同學仗義執(zhí)言的時候。
宋慕林以前反抗過，得來的卻是更加激烈的拳打腳踢。
那一年的獎學金也被取消，他只覺得天都塌了。那幫人還用爺爺奶奶威脅他。
林爺爺林奶奶年紀大了，經(jīng)受不住任何驚嚇。
于是宋慕林沒有再考過第一，挨打時也從不叫出聲，變得越來越沉默，在班里如同隱形人。
霸凌他的頭子叫王嘯云，家里有錢，身邊總跟著一群小弟擁簇，隨便一個人都能對宋慕林頤指氣使。
有一次，王嘯云霸凌同學，讓女生早孕的視頻在網(wǎng)絡上傳播的很廣，但是卻不了了之。
王家給學校捐了一大筆錢，王嘯云屁事沒有，照樣上下學，欺負學生。
那之后，宋慕林明白了，他是斗不過這些人的，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退學也不可能退學，他除了忍受，似乎再沒有別的脫離泥沼的法子。
這個晚自習過的比較平靜，抄完一個人的作業(yè)后，宋慕林安安靜靜地復習預習。
期中考試就要開始了，他想要拿到獎學金，這樣就有三個月的生活費，家里也會輕松一點。
晚上十點半，宋慕林照常是班級里最后一個離開的人。宿舍是六人間，宋慕林的床位靠近廁所，總是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宿舍里，其他學生正在打鬧嬉戲，宋慕林的空間仿佛一處隔絕地帶。
霸凌，孤立，他早已習慣。
等室友都上床之后，宋慕林默默打掃宿舍衛(wèi)生，將廁所刷干凈。
自從被群體霸凌以來，這些臟活累活全都是他一個人的。
學校的早起鈴聲有三道，六點半，六點四十五，七點整。宋慕林六點半醒來，輕手輕腳洗漱好出了門。
這樣去食堂不用排隊，到教室后能多背幾個單詞。
他照例買了兩個饅頭，猶豫了一下，又加了個包子。他最近對能量的需求越來越大，以前兩個饅頭就能扛到中午。
但現(xiàn)在不行了，第四節(jié)課就餓的前胸貼后背。
他啃著包子，在六點四十五到達教室。已經(jīng)有了零星的幾個人，在這省重點高中，沒有最卷，只有更卷。
宋慕林在這群精英學生中并不占據(jù)太大優(yōu)勢，只能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陸陸續(xù)續(xù)的學生都來齊了。
班主任卡著鈴聲的點兒走進來，頭發(fā)稀疏，大腹便便，臉上掛著祥和的微笑。
也是他，對宋慕林的遭遇視而不見，甚至不聞不問。
一二節(jié)課是語文課，大早上上語文課，班級里的學生昏昏欲睡，宋慕林抵擋不住生理的反應，也有些困倦。
下課鈴聲響起，大家都趴在桌子上補覺。
“宋慕林，班主任叫你！”，班長在教室門口大喊，叫醒了一半的人。
宋慕林刷題的手一頓，疑惑的起身去教導室。
樓梯間，六七個人看著宋慕林往辦公室去。
一人問道：“王哥，真能把這小子整退學嗎？”
王嘯云吸著煙，吞云吐霧，雙眼微瞇，“退學？品行不端的人應該是被開除?！?/p>
一旦被開除學籍，宋慕林再想讀其他高中就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