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錐刺穿心臟的劇痛還未完全散去,那徹骨的寒冷似乎仍凍結著我的每一根神經末梢。
意識沉浮間,耳邊卻清晰地回蕩起陸琛和蘇冉的笑聲,黏膩又得意,
像兩條吐信的毒蛇纏繞在一起。“終于清靜了,阿琛。”那是蘇冉的聲音,甜得發膩,
卻淬著毒。“別浪費力氣了,冉冉,省點精神。”陸琛的聲音,曾經溫柔得能融化寒冬,
此刻卻冷漠得像塊凍土。“這蠢女人,臨死還要瞪著我,看得人心里發毛。拖走喂喪尸,
省得礙眼。”冰冷的恨意猛地刺穿混沌,我驟然睜眼!刺目的白熾燈光管懸在頭頂,
嗡嗡作響,單調得令人煩躁。身下是略顯硬實的床墊,
鼻尖縈繞著一股……消毒水混合著廉價香薰蠟燭的熟悉氣味。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真實的、充滿活力的搏動感如此陌生又如此清晰。一切都在告訴我這不是幻覺!我猛地坐起,
一把抓過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清晰的日期狠狠撞進我的瞳孔:2037年4月10日。三個月!
距離那場毫無征兆、徹底撕裂世界的“灰雨”,還有整整三個月!指尖冰涼,
微微顫抖著劃過光滑冰冷的屏幕。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
、冰錐刺入心臟的劇痛、陸琛和蘇冉那兩張扭曲著狂笑的臉……無數碎片瘋狂地沖擊著感官,
幾乎要將我再次撕裂。是真的。我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地獄降臨之前……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順著脊椎急速攀升,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但在這刺骨的冰冷之下,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東西,如同沉睡的火山,
在死寂的灰燼深處轟然蘇醒。那是一種純粹的、近乎燃燒的恨意,帶著毀滅一切的熾熱。
它壓倒了恐懼,驅散了迷茫,瞬間填滿了靈魂深處每一個被背叛掏空的角落。
“陸琛、蘇冉……”我死死攥著手機,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薄薄的塑料外殼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這一次,游戲規則,由我來定。
……刺眼的陽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毫無遮攔地傾瀉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磚上。
這間位于市中心黃金地段、價值不菲的頂層公寓,此刻空曠得像個巨大的回音壁。
耗費巨資購置的意大利真皮沙發、限量版藝術擺件、整面墻的名牌包柜……在炫目的光線下,
無一不散發著昂貴而空洞的氣息。曾經,這里是我和陸琛精心構筑的“愛巢”,
承載著我對“家”的所有想象。每一件物品的挑選,每一次軟裝的調整,
都傾注了當時滿心歡喜的我,以為能換來陸琛同樣珍視的目光和一個幸福安穩的未來。
呵……多么可笑,多么天真。我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一步一步,
走向那扇能俯瞰半個繁華城區的巨大落地窗。腳下傳來的寒意,竟比不上心頭萬分之一。
窗外,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人流如織,霓虹閃爍,一派和平年代虛假的繁榮景象。陽光溫暖,
微風和煦,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實。誰能想到,僅僅三個月后,
一場持續數日的詭異“灰雨”會洗刷掉這一切虛假的表象?
雨水帶著無法理解的腐蝕性和未知的病毒,將無數鮮活的生命拖入腐爛的深淵,
將秩序徹底碾碎,只留下廢墟、饑餓、和無處不在的、對血肉充滿無盡渴望的怪物——喪尸。
前世的記憶碎片再次洶涌襲來:陸琛那張英俊的臉在絕望的廢墟中扭曲變形,
他死死攥著最后半塊發霉的面包,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蘇冉依偎在他身邊,
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花掉,只剩下刻骨的驚恐和怨毒。而他們身后,
是如潮水般涌來的、散發著惡臭的腐爛身軀,
空洞的眼窩里跳動著對生者血肉的貪婪綠光……就是在那一刻,
就在我拼死為他們引開一小股喪尸、為他們爭取到一線渺茫生機之后,
那兩只我曾用生命去信任的“豺狼”,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向了那無邊無際的死亡之潮!
感受著冰錐刺入心臟的劇痛,
遠定格了陸琛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如釋重負、和蘇冉嘴角那抹得逞的、陰冷的令人發寒的弧度。
“呼……”一口濁氣猛地從我肺里擠出,帶著血腥味的恨意。我閉上眼,再睜開時,
眼底最后一絲屬于“曾經的林晚”的那些軟弱和溫度,都被徹底冰封。這間豪華的牢籠,
這些用金錢堆砌的廢物,在即將到來的煉獄里,連一張擦屁股的廢紙都不如!我猛地轉身,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一絲留戀。拿起手機,屏幕映亮我冷硬的側臉。
指尖在通訊錄上快速滑動,精準地找到了一個名字——陳律師。
他是父親生前最信任的私人律師,精明、高效,且絕對專業。電話幾乎瞬間被接通。“陳律,
是我,林晚。”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凍結的湖面。“請立刻幫我處理幾件事。
第一,將我名下所有不動產,包括這間頂層公寓、郊區的兩處別墅、以及市區那三套商鋪,
全部掛牌出售,價格壓低百分之二十,要求現金,越快越好。”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近乎清倉大甩賣的決定驚到了。但陳律師不愧是專業人士,
很快恢復冷靜:“林小姐,價格壓這么低,損失會非常大。而且如此集中拋售,
市場可能……”“我知道。”我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我只需要現金。三天內,
我要見到第一筆款項到賬。第二,幫我找一處倉庫,位置越偏越好,但必須交通相對便利,
足夠大,足夠堅固,產權清晰,同樣要求現金交易,能買則買,不能買就簽最長租約。第三,
幫我聯系安保工程方面最頂尖的團隊,我有特殊加固需求。
”“林小姐……”陳律師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猶疑和擔憂,
“您這是……”“陳律……”我放緩了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絕,“請相信我,
我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時間,就是一切。拜托了。”我頓了頓,聲音更沉。“另外,
請幫我找一家信譽良好、背景可靠的安保公司,我需要雇傭至少六名……不,
八名經驗豐富的保鏢,要求絕對忠誠可靠,體能和心理素質過硬,立刻上崗。報酬不是問題。
”“好。”掛斷電話,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下來。公寓空曠的回音里,
只剩下我自己沉穩的心跳聲。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喧囂被隔絕,顯得遙遠而不真實。
第一步已經邁出。接下來,就是和時間賽跑,和即將到來的末日賽跑。
……銀行卡里的數字以一種令人眩暈的速度瘋狂膨脹著,又以一種更加瘋狂的速度飛速縮水。
頂級安保團隊“磐石”的負責人王巖,一個眼神銳利如鷹、身材精悍如鐵的中年男人,
在聽完我對“安全屋”近乎苛刻的要求后,眼中閃過明顯的驚愕,
但極高的專業素養讓他立刻收斂了所有情緒。“林女士,
”他指著平板電腦上我選定的一處位于城市遠郊、靠近山脈的廢棄大型物流中轉倉庫三維圖,
“您確定要完全改造這里?位置偏遠,但優點是主體結構異常堅固,是當年軍方標準建造的。
缺點是……工程量巨大,成本極高,而且三個月時間……”“錢不是問題。
”我的聲音沒有起伏,目光掃過倉庫主體厚重的鋼筋混凝土結構,“三個月內,必須完成。
所有外墻,包括屋頂,用最厚的軍用級防彈復合鋼板整體包裹加固,
焊接縫隙必須達到無縫級別。所有門窗,
全部更換為銀行金庫級別的防爆門和三層夾膠防彈玻璃窗,內部加裝液壓閉鎖裝置。
倉庫內部,用同樣規格的鋼板進行分區隔離,形成至少三層獨立緩沖區域。
通風系統必須配備最先進的空氣過濾和獨立的生化過濾單元,具備完全內循環能力。
電力系統,鋪設足夠覆蓋整個倉庫的太陽能光伏板陣列,配備超大容量工業級蓄電池組,
外加兩套不同燃料來源的大型靜音發電機組,確保任何情況下電力不斷。獨立深水井,
配套最高級別的水凈化循環系統。倉庫頂部平臺,需要能起降小型直升機。另外,倉庫外圍,
需要構筑兩道防線:第一道,高強度合金拒馬和深壕溝;第二道,通電高壓鐵絲網,
配備全方位無死角的智能監控和熱感應警報系統,集成自動防御武器平臺。”我一口氣說完,
語速平穩,條理清晰得可怕,仿佛早已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次。王巖和他帶來的工程師團隊,
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最初的驚愕變成了徹底的凝重和難以置信。
“林女士……”王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干澀,
“您描述的……這幾乎是一個能抵御小規模軍隊攻擊的……要塞。這成本……”“我說了,
錢不是問題。”我再次強調,目光平靜地迎向他銳利的審視,
“我只需要你們保證質量和工期。保密協議,你們應該已經簽了。”王巖深吸一口氣,
眼神變得無比專注和銳利。“明白了。磐石接下了。我們會立刻調集所有資源,
二十四小時三班倒。三個月內,保證交付一座您要求的……‘要塞’。”他頓了頓,
繼續補充:“安保人員已經按您要求篩選完畢,八人,都是最頂尖的好手,
隨時可以進駐工地監督和提供現場保護。”我微微頷首。
看著倉庫巨大的三維圖被王巖的團隊用各種復雜的加固方案線條迅速填滿,
業術語激烈討論著鋼材型號、焊接工藝、電路冗余、防御角度……巨大的機器開始轟鳴運轉。
與此同時,另一條戰線也在同步推進。陳律師找來的倉庫經理老趙,
一個沉默寡言但辦事極其牢靠的中年男人,正帶著龐大的采購團隊,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蟻,
瘋狂地穿梭于各大批發市場、港口碼頭、甚至海外供應商之間。
一份份長長的、精確到令人發指的物資清單,
通過加密渠道源源不斷地發送到老趙的平板電腦上。
食物、藥品、生活用品、甚至是鋼材和五金配件……清單密密麻麻,
覆蓋了生存的每一個細節角落。老趙看著那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清單,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
額頭也不禁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抬起頭,看著站在巨大倉庫門口、陰影籠罩下的我,
…這……這幾乎是要武裝和養活一支小型軍隊的物資量……而且時間這么緊……”“我知道。
”我的目光越過他,看向倉庫深處正在被各種物資迅速填滿的巨大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新塑料、干燥劑和金屬的混合氣味。“錢不是問題,運輸和儲存也不是問題。
我只要結果。保質期,優先選擇最長的。包裝,必須絕對防水防潮防鼠。分類存放,
建立詳細電子臺賬。還有……”我頓了頓,“所有采購過程,必須嚴格保密,分散渠道,
不留痕跡。尤其是……不能引起任何官方或大型勢力的注意。”老趙用力抹了把臉,
眼神變得無比堅毅:“明白了!您放心!老趙拼了這條命,也給您把東西備齊、存好!
”時間,在金錢的瘋狂燃燒和龐大機器的全速運轉中,如沙漏般飛速流逝。
我搬離了市中心那間華麗冰冷的公寓,在安全屋工地附近租了一間極其簡陋的民房,
方便隨時盯著進度。銀行卡里的數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著,
每一次大額轉賬都像在心頭剜肉,但每一次看到倉庫那厚重如堡壘的防彈鋼板墻一層層加高,
看到太陽能板陣列在陽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澤,
看到一排排碼放得如同鋼鐵森林般的物資集裝箱……那種用金錢換取生存空間的踏實感,
便如同冰冷的水流,暫時澆熄了心頭熊熊燃燒的恨火。這期間,陸琛的電話如同附骨之蛆,
反復響起。“晚晚,你最近在忙什么?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電話那頭,
陸琛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
“是不是還在為上次我陪蘇冉過生日的事情生氣?你知道的,她剛失戀,情緒很低落,
我只是作為朋友安慰她一下……”前世,就是這種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一次次麻痹了我,
讓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英俊的臉上滿是虛偽的深情,
眼神卻冰冷地算計著如何榨干我最后的價值。
我站在安全屋巨大的、尚未安裝防彈玻璃的窗前,眺望著遠方城市在夕陽下模糊的輪廓。
工地上,焊槍噴射出刺眼的藍白色弧光,
切割金屬的尖嘯聲和重型機械的轟鳴聲交織成一片嘈雜的背景音。我拿著手機,
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我沒有生氣。最近在處理一些家里的資產,很忙。
”“處理資產?”陸琛的聲音明顯提高了一個調,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和貪婪。“晚晚,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需要我幫忙嗎?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別自己硬扛著!
要不……我過來找你?”一家人?哈哈哈……我的心像被冰冷的毒蛇噬咬了一口,
泛起尖銳的痛楚和惡心。前世的記憶碎片再次翻涌:就在我被推出去的前一晚,
他還在假惺惺地抱著我,說我是他最重要的人,說我們要一起活下去……“不用。
”我干脆利落地拒絕,聲音冷硬。“我自己能處理。沒什么事我掛了,很忙。
”不等他再開口,我直接切斷了通話,順手將這個號碼拉入了黑名單。世界瞬間清凈。
只有工地的喧囂,和心頭那重新熊熊燃起的、冰冷刺骨的恨意,提醒著我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