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晨光熹微。
我行尸走肉一般地打開抽屜，取出平時剪線頭的剪刀。
一個魔鬼一般的聲音在我心底拼命叫囂。
“割下去，割下去！”
“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他們都不要你，你活著有什么意義！”
……
我整個人已經魔怔了。
尖利的剪刀刺破手腕，嫣紅的鮮血滴落。
或許就這樣死去，對我來說也是種解脫……
我靠在床邊，根本沒注意，我的血順著手腕向下滑，一滴一滴，都落在了床頭那枚玉蟬上。
玉蟬原本碧色通透，我的血滴在上面，不但沒有滑落，反而都融進了玉蟬里，就像是被玉蟬吸收了一樣……
紅色血絲在玉蟬內部蔓延，如同絲線一樣，密密麻麻。
忽地，紅光一閃。
朦朧中，我只看見蛟君忽地出現在我的眼前，那雙冰涼的大手伸向了我，陽光似乎灼燒著他的指尖……
我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我的眼前是刺目的一片雪白，鼻端還能聞到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這是屬于醫院獨有的氣息。
我不是……用剪刀刺破了手腕嗎？
短暫的失神后，我的眼神慢慢聚焦在床前一個頭發花白的人影身上。
“爺爺……”
我張開口，嗓子沙啞的可怕。
爺爺卻連忙湊過來看我，眼眶通紅：“你這妮子！你氣死爺爺得了！”
爺爺語氣激動，手里的拐杖都拿不住了：“爺爺年輕的時候送走你奶奶，送走你爸媽。現在你又要我老頭子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心里也不好受。
但爺爺他，根本不理解我心中的痛苦，他覺得那是應該的，是可以承受的。
我目光低垂，看著自己綁滿紗布的手腕。
我割的口子很深，我自己清楚。
果然，手腕一動，就是鉆心的痛楚。
我無謂地笑了笑，告訴爺爺：“我的手被我自己毀了。邱小姐那樁生意，我做不了。要么就爺爺你自己去做。”
我萬念俱灰，索性什么都不管了。
我對這些事負責任，誰又對我負責任了？
爺爺的喉頭動了動，他想說些什么，終究化為了一聲長嘆。
“湘湘啊……罷了，你自己休息休息，爺爺去前面給你買點飯來。”
他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遠了。
短短幾天，爺爺的背彎了許多。
我麻木地躺在病床上。
看設施，這是家比較高級的醫院，我住的還是個單間兒。
爺爺摳門了一輩子，怎么舍得讓我住單間？
我腦海里，蛟君渾身是火的場景忽地一閃。
我一個激靈，還沒細想，病房的門忽地被推開。
蔣然一臉疲倦地走了進來。
他手里還提著公文包。
我的心口忽然傳來一陣劇痛，聽見喉嚨里發出仿佛不屬于我的聲音。
“你來干什么？”
蔣然眉毛皺了起來，他在我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語氣也滿是疲憊。
“湘湘，你這時候還耍什么小性子？你爺爺給我打電話說你自殺，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冷笑一聲，沒搭理他。
凌晨五點別的女人拿著他的手機……
這個男人，已經臟了。
看我不說話，蔣然失望地看著我：“我不就是兩天沒聯系你……你知道我們行里這幾天趕上旺季有多忙嗎？我在行里加了兩天的班，來不及喘口氣，你就鬧這種事來……”
他的語氣，他的目光，口口聲聲在說：湘湘，你變了。
我將目光放在蔣然的臉上，他還是那么俊朗，就像我們上學的時候那樣。
這么年輕，這么帥氣，工作又好。
想撲他床的女人這些年來一直不少。
但我相信蔣然，我以為我們大學校園里四年的柏拉圖愛情能超越一切。
蔣然之前也的確潔身自好。
可他對我，確實越來越冷淡。
我四肢百骸都痛，用完好的那只手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來，調到那天給他撥電話的記錄上，目光冰冷。
“蔣然，你是不是要給我一個交代。”
蔣然目光微動，他看了一眼我的手機，眼神忽地一變。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來，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湘湘，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我語氣也很平靜，甚至發自內心地感覺很嘲諷：“通話記錄都刪了是吧？你再看一眼微信，我是不是在黑名單里？”
我閉上眼睛：“蔣然，瞞我瞞的很輕松吧？”
蔣然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裂痕，他抿了抿唇，試圖解釋：“湘湘，你不要多想。昨天我們全行的員工都在行里加班，大家晚上都在會議室打的地鋪。我睡的沉，可能是她怕吵到其他人……”
“她？”
我只是突然有點想笑。
大概我笑出了聲，蔣然的臉上神色變了。
他灰頭土臉，萎靡地張口：“湘湘……你……”
我笑了笑：“蔣然，你要是問心無愧，你就把手機給我看看。”
蔣然猶豫了。
他的手在手機上摩挲，語氣軟和了下來：“湘湘，真的沒什么的，只是我的同事惡作劇而已。”
“哪個同事？”
我目光灼然地逼問他：“你的手機有指紋鎖，沒有指紋誰能在你睡著了的時候用你的手機？”
“你不是說同事嗎？行，你現在當著我的面給她打電話，說清楚為什么這么做，不然咱們就分手！”
我話說的狠絕，蔣然面色一僵，語氣也冷了：“湘湘，別鬧了。”
“我在鬧？”
我差點又被氣笑。
“你要是不心虛，你為什么不愿意給我看手機？以前我給你尊重給你空間，從來都不涉足你的隱私，結果你就連這么點安全感都給不了我？”
蔣然咬著牙：“那是因為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子！”
他站了起來，語氣古怪：“紀湘，我本來不想說——你知道我們走到今天有多難嗎？你在殯儀館上班，你知道我什么感覺嗎？別人問我女朋友是做什么的，我只能說你是化妝師。紀湘，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