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葡萄酒被放在她的面前。
其他人的手中都是紅酒,只有她的這杯是葡萄酒。
溫若瑤知道,她這是故意的。
“佳芮!”
距離離得近,她聽見沈墨寒警告的低吼。
一時情急,他竟然喚出了林佳芮的真名。
溫若瑤沒有理他,只是看向不遠處的溫野,直直盯了他好久。
溫野靠著墻,手中夾了只燃了一半的煙,眉眼遮掩在碎發下,看不真切情緒。
周圍人面色各異,但無一人出來幫她解圍。
她苦笑著搖搖頭,接過林佳芮手中的酒杯。
沈墨寒摟著林佳芮腰的手驟然收緊。
“這杯酒我替你....”
他伸手去搶酒杯的動作被林佳芮止住。
她墊起腳,用只有他們兩個能夠聽到的聲音開口:
“這段日子你每晚睡著時,都喚她的名字喚了一夜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若還幫她擋酒,我們就徹底斷掉。”
沈墨寒遲疑的那刻,溫若瑤仰頭將葡萄酒一飲而盡。
酒液順著喉道滑入,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在五臟六腑間反復切割。
她擦到唇邊的酒漬,費力地牽動嘴角,露出個比還難看的笑容:
“我祝你和沈墨寒,恩愛不移,白頭到老。”
溫若瑤扶著墻往外走,賓客們嬉笑著推著二人往里走。
“沈大畫家快抱夫人進去啊。”
“沈大畫家,打算要幾個孩子呀。”
沈墨寒頻繁回頭的視線被賓客們擋住。
笑鬧聲還在繼續,與祝福聲和推搡聲混雜在一塊。
溫若瑤走進雨幕里,身后的聲浪才漸漸被雨聲吞沒。
無數疹子從手腕開始瘋狂蔓延,像被點燃的野火燎過皮膚。
腹部傳來的鈍痛一陣強過一陣,仿佛有無數只手在里面撕扯,每一次呼吸也都像吞進碎玻璃,疼得她渾身痙攣。
溫若瑤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回到家,將離婚協議書,寫給沈墨寒的一封信,和打印的她與林佳芮的所有聊天記錄,都分別放在屋子的一角。
待收拾好一切,她倒在床上,瞳孔已經開始渙散。
她想喊卻發不出聲音,疼痛讓她不住地翻滾,床單也被蹭得皺成一團。
劇痛碾碎她的最后一分清醒。
原來人在死前,眼前是真的會走馬燈的。
她看見好多好多的沈墨寒。
一下是他握著她的手,一筆筆教她繪出他的模樣。
一下是他站在暴雨里,西裝外套裹著她的肩膀。
一下是他站在寺廟姻緣樹下,虔誠許下他們幾輩子的緣分。
她這一輩子所有的快樂,好像都與沈墨寒有關。
可也是他,騙她最狠,傷她最深。
如果時間能倒流,她想她會在沈墨寒朝她伸出手,垂眸問她“能為她作一幅畫嗎”時,搖頭拒絕,說出那句她在夢里演練過無數遍的話:
“你的繆斯該在你心底,而不是在我臉上,找她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