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化形那年,不周山倒,妖族大亂。
我被若塵仙君救出帶回昆侖山。
仙君把我捧在手心,縱容我上房揭瓦,上樹打鳥,到處胡鬧。
昆侖長老將我當成團寵,獨門法術傾囊相授,無價寶物任我挑選。
昆侖弟子永遠將我護在身后,面對妖皇威逼也寧死不退。
整個仙界都知道,我是昆侖山的寶貝小妖,更是若塵仙君心坎上的人。
直到仙君歷劫前夜,他將本命劍贈我,許我十里紅妝。
我答應了,親手做了同心結劍穗掛上。
卻在第二日,用這柄劍殺光昆侖上下五百人,不留一具全尸。
殘陽似血,我甩開劍上最后一滴血。
目之所及,尸山血海,死不瞑目。
我猛地睜開眼,收回最后一只幻夢蝶。
距離我虐殺昆侖山滿門已有百年,我也被關在鎖妖塔折磨了百年。
火燒,炮烙,活剮......什么酷刑都用上了,我卻始終說不知道,甚至還悠哉悠哉地修煉到了渡劫。
出塔那天,我作為三界唯一一個墮仙渡心魔劫。
“心魔劫重現過去,能夠挖出你最深最痛苦的回憶。三界但凡渡心魔劫的,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神魂寂滅。”
“黎霜,你現在說出真相還來得及。”
謝若塵站在眾仙之前,依舊是百年前衣炔飄飄的模樣。
只是昔日多情溫柔的眼底只剩冷漠與恨意。
我眷戀的目光劃過他的面容,他卻厭煩地躲避。
原來連最后一眼也不愿讓我好好看看。
我想上前幾步,穿透骨頭的鐵鏈卻拉出碎爛的血肉。
痛意讓我停住腳步,耳邊叫罵聲肆無忌憚地涌入。
有人說我是個低賤妖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有人說我為了提高修為,不惜吸陽補陰,殺死昆侖山上下。
“那日我親眼看到她和妖皇交談,她一定是妖族細作!”
“我也看到了,說不定就是妖皇教她吸陽補陰之術,故意害我仙界!”
“怎么不直接打死這賤妖!”
天雷轟隆,似乎也在附和他們。
一道粗若游龍的天雷落在我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肉綻開發出焦糊味。
明滅的光順著筋脈游走到我眉心,像是一只大手在我記憶中撕扯翻找。
我半跪在地上,因為劇痛渾身顫抖。
謝若塵捏著我的下巴,聲音中壓著極致悲痛:
“黎霜,你到底有沒有心?”
“為什么要殺了他們,他們有哪里對不住你?!”
我搖頭,血水順著面頰砸在地上。
昆侖山是我此生待過最好的地方。
忘情長老為人和藹,面冷心熱,從未把我當做異類。
師兄師姐們都把我當成團寵,從未有過一個冷臉。
百年里,每每午夜夢回我都想回到過去。
正是知道他們對我是掏心掏肺的好,所以我下手時才沒有一點猶豫。
甚至還特地用了謝若塵的本命劍春雨。
春雨潤物,他們會走得更安寧些。
想到這里,我懷念地笑了。
可唇角只勾起一點,心神便被扯入第一道心魔劫。
我是千年前被帶到昆侖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