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御劍急行，風聲在耳畔呼嘯，是久違的自由。
前方，父母乘坐的馬車遙遙在望。
還未靠近，便見數道黑影自林中竄出，將馬車團團圍住。
我心頭一緊，正欲加速，一道倩影翩然降落。
她青衫翻飛，鬢邊翠釵冷光浮動。
“明照雪。”我認出了她。
她回眸，淺笑盈盈：“云師兄，恭喜你，掙脫心障，得脫樊籠。”
我一時語塞，心中百感交集，有愧疚，亦有釋然。
“我等你很久了。”明照雪聲音輕柔，情意綿綿。
“這些年紅塵煉心，大是不易。”
“還請師兄允我陪你回蜀山，向師門請罪。”
她雙目燦然生輝，望定了我。
我明白，有她這位青城掌門在，師長們大約不會過分苛責。
這番心意，豈是一個“謝”字能報？
我一拱手，一鞠躬，坦然應道：“有勞……照雪。”
聞我直呼其名，她唇角微翹，抬手間袖風輕掃，一輛華美的云鸞香車憑空出現。
車廂內別有洞天，亭臺樓閣，比之人間帝王宮殿也不遜色，遠勝尋常法器。
父母被她請入后殿，自有侍女安排他們洗漱歇息。
香車內，只余我和明照雪。
她取出一壺清茶，為我斟滿。
寒噤過后，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她突然以袖掩唇。
“此去蜀山，路途尚遠，長夜漫漫，不如看些映影解悶？”
“映影”二字，讓我心頭微震，某些不堪的記憶劇烈翻涌。
抬眼，卻見明照雪眸中帶著熱烈期待，透過香紗云袖，還隱約瞥見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那并非嘲諷，倒有幾分孩童獻寶一樣的稚氣。
我心中一動，頷首道：“好。”
明照雪指尖輕圈，一面巨大的冰鏡在眼前展開，光影流轉。
鏡中出現的，是婳沉綃與裴白琛。
他們在山水間嬉戲，婳沉綃眉宇間帶著一絲倦怠，手中把玩著一枚傳音石。
裴白琛在她耳邊低語：“云師兄許是吃醋了，才不接姐姐的訊音。”
婳沉綃嗤笑一聲，眼中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他能忍多久，我倒要看看。”
畫面一轉，婳沉綃回到了比翼塔。
塔內空空蕩蕩，不見我的蹤影。
庭院中，那棵與我靈犀相通的樸樹已然枯萎。
與之伴生的紫藤，亦了無生氣。
她奔向山頂，那塊承載了我們和諧歡愉的引鳳石，也碎裂成兩半，甚至一半已不知去向。
她臉色煞白，嬌軀顫抖，又有一名侍女匆匆來報：“宗主，云公子的父母，已離宗兩日。”
婳沉綃再也沉不住氣，起手捏訣，試圖催動連心蠱。
隨后，臉色一喜，又一沉。
她身形晃動，鏡頭也緊追上去。
就見她沖到蠆盆邊上，面露愕然之色。
下方，一條毒蛇腹部鼓脹，隱透血光，在數不清的蟲蛇中格外顯眼。
婳沉綃一伸手，拘住毒蛇帶到身前，生生將其撕裂，蛇血濺了她一臉，連心蠱也隨之滾出。
她捏著那只半死不活的蠱蟲，面容扭曲，厲聲嘶吼：“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合歡宗上下亂作一團，費盡心力，只查到我往蜀山方向去了。
具體行蹤，卻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明照雪的術法，果然高明。
不過，意外的收獲也不是沒有，一只靈禽信使被截獲。
信是裴白琛發往其家族的。
“云承劍那個礙眼的終于滾了，不枉我屢屢對自己下狠手。”
“可惜，婳沉綃那女人還未徹底臣服于我的塵柄之下，當真難纏。”
“不過也快了，待她離不開我，這合歡宗便是我的囊中之物！”
冰鏡中的婳沉綃，看完信，氣得渾身發抖。
她眼中殺意凜然，一把掐住裴白琛的脖子。
裴白琛驚恐萬狀，掙扎求饒，皆是徒勞。
她將他狠狠甩進了蠆盆。
毒蟲蜂擁而上，裴白琛慘叫連連。
待他好不容易爬出，渾身血肉模糊，婳沉綃又命侍女輪番上前掌摑，打得他齒脫骨凹，俊容全毀。
最后，裴白琛被拖死狗一般，扔進了陰暗潮濕的水牢。
冰鏡中的畫面，至此凍結。
我輕笑一聲，胸中最后一點陰霾盡去。
寶劍自祖竅跳出，青芒迸射，龍吟如咒，生出了靈智。
我的御劍術終于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