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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為了印證媽媽的話,審訊室外的警察接通了學校那邊打來的電話。
一位刑警推門而入,先是憎惡的看了媽媽一眼,然后跟對面的警察耳語一番。
年長的那個警察噌的一聲站起來,指著媽媽:
?你!居然將兒子的尸體冰凍起來,還把他帶去學校!你究竟想干些什么!?
?你的殺人動機到底是什么,作案手法又是什么,從實招來!?
殺人動機?
什么樣的仇恨,才會讓一個老實和善的人變成一個人人憎惡的殺人犯呢?
又是什么樣的過去,逼這個在社會底層如同塵埃般卑微的女人走上極端?
我在心里替他默默回答兩個字——兒子。
無聲的對峙后,媽媽終于釋然一笑,從地上將紙筆重新撿起來。
那團籠罩在海安市眾人頭上的陰影,漸漸被撥開迷霧,案件的真相一點一點的躍然于紙上。
我操縱著透明的靈魂靠近媽媽,思緒隨著她斑駁破碎的字跡回到了曾經。
媽媽交代,她殺的第一個人是我的朋友。
我在學校里唯一的好朋友—張欣欣。
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的孩子都像這樣,他們懂事,又不夠懂事。
學生們之間沒有特別分明的惡意,但是家庭的出生無形就把我們劃分為兩個階層。
窮學生和富學生。
努力上進,試圖用高考改變命運的寒門與擁有璀璨未來,同時天賦極佳的天之嬌子。
兩兩隱形對抗。
我和張欣欣能成為好朋友,在我們學校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由于我是農村考出來的,所有同學都看不起我,覺得我好欺負。
事實也的確如此。
有的同學上課向我扔東西,我忍著委屈不敢抵抗,因為我不想給我媽媽惹禍。
沒曾想一轉頭,我就成了無數人口中的‘膽小鬼’。
我開始被不同的人霸凌。
中考后,一個女同學的母親,發瘋似得扯著我的頭發將我按在地上廝打:
?沒爹沒媽的野種,勾引我女兒早戀,害她中考失利!你考上年級第一又如何,還不是一個臟心臟肺的野種!?
她走的時候,隨行的人把帶來的一瓶糞水灑在我身上。
令人作嘔的氣味將我籠罩在其中,惡臭熏得我頭暈目眩。
是張欣欣脫下校服蓋在我身上,替我遮住那些諷刺探究的目光。
高一上學期,隔壁體校的學生將我攔在學校后巷里,一個流里流氣的男生對著我鬼笑:
?就穿著這一身破爛衣裳,還能是校草?我看‘笑草’差不多,哈哈哈。
把身上的錢都給我拿出來,否則……?
是張欣欣趕在我被他們欺辱前,喊來老師和保安將那群人鉗制住。
高二下學期,班里募集給生病同學的捐款丟了,他的同桌懷疑是被我偷走了。
班主任巴掌落在我臉上的前一秒,也是張欣欣擋在我身前為我據理力爭:
?凡事要講證據,懷疑兩個字可不具有法律效應!?
我本該和她要當一輩子好朋友的,
可偏偏,天使的背后是魔鬼,天堂的反面叫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