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啊...他的親生父親,竟然將他當作奉神的祭品,送到了另一個大家族中。
僅僅是因為他那出眾的長相。那個家族雖然也已經落魄,但相比他們家,還是要強出不少。
更重要的是,這個家族與一些上面的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些年來,
他的父親一直通過專門為那個家族提供祭品,來換取奢靡的生活。而這一切,
都只是因為豐肆他們家族雖然沒有什么有能力的人,但是卻擁有著令人驚艷的容貌。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像一條卑微的狗一樣,匍匐在地,
向那個留著老鼠尾巴頭的男人叩頭行禮。臉上的笑容卑微又諂媚,
陌生的讓他找不到一點昔日那個嚴厲高高在上的父親的影子。新時代的浪潮沒有席卷他們,
他們被舊時代牢牢地禁錮在原地,不愿往前看,恐懼往前看。
做著一個錯誤、虛幻卻醒不過來的夢。真是荒唐!豐肆的靈魂在內心深處痛苦地掙扎著,
然而他的外表卻顯得異常平靜,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氣一般,只是眼神空洞地站在那里。
多么可笑...原來他所學習的禮儀,
竟然只是為了去侍奉那個不知名的神;他所積累的學識,也僅僅是為了讓神不會感到無聊。
這個所謂的神究竟是什么呢?是邪神嗎?以豐肆的聰慧,他理應早就看透這一切,
明白自己所處的困境。但親情、家族束縛了他,也蒙蔽了他的雙眼。
直到真相血淋淋的被攤開在眼前,他才想起,
現的他...實在是...太可悲了......他聽著父親和那人試探的商議著他的價值,
內心毫無波瀾。面對未知的命運,豐肆平靜地接受了。這也讓所有人都大為驚訝。畢竟,
以往送來的那些人,沒有一個不是哭鬧、歇斯底里、不愿相信自己的命運。
像豐肆這樣坦然接受的,實在是少之又少。不過他們也不在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就算是為了放松他們警惕做的偽裝,還能在他們的地盤翻了天不成?
不過豐肆并沒有試著逃跑,他不蠢。他還能有什么其他的選擇呢?逃離這里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才不過十幾歲,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在眾多嚴密的監視之下,他又怎么可能成功逃脫呢?
這里可不是話本子里的世界,沒有那么多的主角光環和奇跡發生。豐肆理智的分析著,
但是他再怎么分析,也找不到生路。他的思緒突然飄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有個年輕的侍女常常會偷偷地給他帶來一些話本。那些話本里的故事充滿了奇幻和冒險,
讓他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向往。
如果他有割肉還母、剔骨還父的勇氣就好了...又或者他有本領,
一個跟頭就是十萬八千里就好了...如果他能夠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樣勇敢,
或許他就能早早擺脫這令人窒息的生活。可是,
他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豐肆自嘲地笑了笑。他被關在這黑漆漆的棺材一樣的花轎里,
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隔絕了。他努力回憶著那個話本的內容,可是記憶卻越來越模糊。
那個話本現在在哪里呢?是被他父親燒掉了吧?他記得那是他父親少有的發怒的時候,
因為那本話本里的故事充滿了自由和反抗的思想。那個侍女聽說也被趕出去了。但是,
真的只是趕出去了嗎?豐肆不清楚。那個時候的他或許還會相信這套說辭,但現在的他,
真不確定了。這個家里,是絕對不允許出現自由、反抗這一類的字眼和思想的。到最后,
豐肆悲哀地發現,他其實也在那本書被燒毀的那一刻,徹底失去了這些。原來,
他也被禁錮了,被這個家的規矩和傳統所束縛。他失去了反抗的勇氣,卻仍然渴望著自由。
所以他才一直痛苦啊...他穿著火紅的嫁衣,坐在密閉的花轎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多可悲啊...豐肆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神出現。
在經歷了一連串令人費解但和他沒什么關系的神秘儀式后,
他被人以一種看似恭敬的方式從花轎中牽出。
他身不由己地順著梯子爬上了一個高聳而狹窄的高臺,這個高臺不僅異常高,
而且寬度僅能容下他一個人站立。四周環繞著堅硬且漆黑的欄桿,
給人一種壓抑和封閉的感覺。高臺黑漆漆的,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讓人聞起來有些不舒服。當豐肆站在高臺上時,他感覺自己仿佛與外界隔絕了,
成為了一個孤獨的觀察者。隨后,后面的人迅速鎖住了入口,并撤走了梯子,
似乎是擔心他會逃跑。豐肆對此嗤之以鼻,他怎么逃?跳下去嗎?那不得摔成肉泥?不,
或許就是怕他死在儀式前吧?他低頭透過欄桿的縫隙俯瞰下方,
一張張詭異的面具在火光中若隱若現。這些面具形狀各異,但都猙獰可怖。
那上面畫的就是他們的神吧?盡管面具遮住了人們的面容,
但豐肆可以想象到每個人面具底下都洋溢著滿臉的笑容。扭曲、狂熱。
豐肆覺得自己的情緒像是被抽離了一般,他冷漠地注視著下面狂歡的人群,
對他們的歡樂無動于衷。他的目光突然被人群中的一個身影吸引住了——那是他的父親。
即使隔著面具,豐肆也能一眼認出他來。他能感覺到父親發自內心的喜悅,
那股情緒如同一股洪流,幾乎要從他的身體中噴涌而出,在他周圍如有實質。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高高的祭臺上面有著他最優秀的孩子。豐肆的目光掃過這眾生百態,
看著這些丑惡的嘴臉。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個身影孤獨地站在那里,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濃濃的哀傷和死寂,
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經從她的身體里流逝殆盡。那是他的母親。
他與母親的相處時間并不多,偶爾見面時,那個女人也總是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他,
讓他摸不透她的心思。那時的他年紀尚小,并不理解母親眼中的深意,但如今,
他終于明白了。那是一種深深的無能為力和認命。母親接受了自己作為一個生育機器的命運,
她懦弱得不敢反抗自己的丈夫,也不敢將真相告訴她那還年幼的孩子。
她就像一朵外表光鮮亮麗,但內里卻早已千瘡百孔的花朵,在這高門大院的束縛中,
默默地等待著生命的凋零。就在他看著母親的時候,母親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緩緩地抬起頭來,與他的視線交匯。四目相對的瞬間,豐肆嘴角微微上揚,
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后對著母親做了一個口型。“我不怪你。
”他不知道這么高的位置,母親是否看到了,但他心中對他的母親并沒有絲毫責怪之意。
畢竟,母親就像一只被馴化的金絲雀,早已習慣了失去自己的孩子。相比之下,
母親的遭遇難道不比豐肆更加可悲嗎?至少,他的思想是自由的。
豐肆對于母親的面容記憶已經模糊不清。只記得女人眼底化不開的哀愁和嘴角的微笑。
他猜測母親的長相應該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處吧。應該很美吧,
他小時候最愛做的就是跑去找母親,直到被父親訓斥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母親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感到些許遺憾。
想再看一次那張臉...想再看一次她的微笑...他想記住一點什么,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火焰迅速蔓延,仿佛在瞬間就將一切吞噬。豐肆突然意識到,
這原來是一場火祭。火焰燃燒得異常迅猛,幾乎在火把與物體接觸的一剎那,
火勢便如燎原之勢般席卷而來。豐肆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滾滾熱浪,
腦海中猛地閃過剛剛聞到的那股味道。那是桐油的味道吧?
他曾經在老師的指導下學習過油畫,自然對桐油的氣味并不陌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