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娘臉上的陰狠嚇到了李嬸子，李嬸子打著哈哈就出去了。
我看著那擺在棺材前的長釘，又細又長，每一根都有半只胳膊那么長。
釘子釘進腦子，鬼魂沒了記憶，到閻王殿也告不了狀。
這釘子，周建姐夫用過，小文用過，到現在，李勇姐夫也要用上了。
我娘看到我，狠戾的瞪我一眼，我不敢多看，連忙進廚房幫忙。
按理說不該早出殯的，可我姐夫怨氣重，娘怕我姐再被尋仇，想讓姐夫早點入土為安。
我切著大塊的狼肉，油鍋起火，肉的腥氣混上八角大料炒出香氣，蓋過了姐夫放進棺材后，院子里愈發濃重的狼腥味。
棺材就停在棚子里，院子的另一邊以擺起了酒席。
一次性紙杯裝著橙黃飲料，桌上談笑風生，就連狼籠子邊都圍著好幾個小孩拿著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棍子，一下下的戳著躲到角落的小狼。
這不像一場葬禮，倒像是一件喜事。
「這王婆可是第一次給女婿擺酒席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別說了，王婆什么時候干過虧本的事？這擺了好幾桌指不定怎么打算的呢！」
「想想上一個怎么死的……」
酒席散去，我娘給了四個人一人八百，抬著我姐夫往后山去。
沒有打幡，也沒人送，我娘早在棺材抬起前就解決好了姐夫的冤魂。
我在后面揚紙錢，看著前面那棺材一滴一滴往下滲著深紅的血滴，那三根釘子都插進去了，棺材里放了凈化怨氣的符紙，姐夫還換了件干凈的衣服。
家里擺了酒席，下葬的地點娘還提前看過，周建姐夫死后就卷起來直接丟的后山，都沒有這樣排面。
這個程度的下葬，在整個村子都算體面了。
我姐夫今天晚上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我送完棺材回家，一進門娘拿著盆子就往我身上澆了盆艾草水。
她手里攥著一把艾蒿，一下一下的抽著我。
她嘴里念叨著什么，我聽不清，但我知道這是干嘛的。
艾草混符水，祛邪也叫斷味，她是洗掉我身上的氣味，怕冤魂野鬼跟著回來。
「滾去收拾碗！」
我穿著身上的濕衣服老老實實滾到井邊打水洗碗。
再忍忍吧，再忍忍，那畢竟是娘和姐。
「娘，那賤人今天回不來了吧？」
「放心吧，銀釘入腦，就算是化成厲鬼他也記不起回來的路！」
我洗著碗，注意到掛在角落里的狼皮。
娘忘了，狼也認路的，只要，有引子。
傍晚，等我干完活去抓香灰的時候才發現香灰早就沒有了。
我姐倚在門口，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嗤笑一聲：「慫貨，這次看你怎么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