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眾人的目光看得裴謙奕格外難堪。
他鐵青著臉,雙眼一片赤紅,顯然憤怒到了極點:“朱顏,你又在胡鬧什么!我和姜小姐只是普通朋友,你就算對我有所不滿,也不該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胡說八道,毀人清白!”
朱顏卻不再激動,只是冷冷和他對視,片刻后才說道:“你說你和她只是普通朋友,那你敢指天發誓嗎?要是你撒謊,那你這輩子都不能跟姜小姐在一起,你敢嗎?”
裴謙奕再次噎住。
他不敢發誓。
朱顏并沒有給他太多時間,見他沒有立刻發誓,便再次開口,語氣嘲諷:“看來你不敢。裴謙奕,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裴謙奕勃然大怒:“朱顏,你簡直不可理喻!我說了,我和姜小姐只是普通朋友!你到底要胡攪蠻纏到什么時候?”
恰在這時,一輛電車駛了過來,緩緩停在了站臺附近。
裴謙奕瞪了朱顏一眼,直接大步上了電車,竟是連錢金花也忘了管,將她丟在了原地。
“哥——”
裴芊芊驚呼一聲,急忙追了上去。
朱顏看在眼里,嘲諷地彎起唇,隨即快步來到錢金花身邊,扶住了她的手臂。
語帶關切地說道:“娘,您身上還難受嗎?我扶您上車。”
錢金花皺眉看著她,忍不住低聲怒斥:“你剛剛跟謙奕鬧什么?那么多人看著,你鬧成那樣像什么話?”
她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要不是突然來了車,她已經忍不住出言呵斥朱顏,幫裴謙奕挽回局面。
朱顏瞬間收回了手:“娘也覺得我錯了嗎?謙奕的態度您也看見了,他一直不敢發誓,分明就是喜歡那位姜小姐。
明明我才是他的妻子,他卻這樣對我。娘也是女人,最該清楚我的難處才對,可您居然也來怪我。”
她聲音哽咽,說到最后直接大步沖上了電車,將錢金花丟在了原地。
好在裴永德一直關注著她這邊,強行將她拉上了車。
兩人都被氣得不輕,所以臉色很不好看。
上車后,他們下意識用目光尋找裴謙奕幾人的蹤影,卻見裴謙奕和裴芊芊站在一起,裴忠和錢小翠小心護著行李,朱顏則孤零零一個人站著,距離裴謙奕老遠。
明顯是在賭氣。
錢金花想要過去,然而車上乘客太多,他們竟是一時半會兒擠不過去。
這時車子突然啟動,兩人被晃得東倒西歪,只能小心穩住身體。
等車子平穩后,兩人也沒法亂動。
車上沒有空座,兩人只能站著。錢金花的小腳很不方便,只能死死抓著裴永德,靠在他身上借力,哪里還能在人堆里強行穿梭?
于是兩人只能在原地生悶氣,眼神不悅地看向朱顏的方向。
而另一邊,朱顏雖然也站著,可身邊沒了裴家人,她正好樂得自在。
而且先前那么一鬧,不少人都在同情她這個糟糠妻。
此時見她一個人站著,不禁對她愈發同情。
有人甚至大著嗓門問道:“大妹子,你跟你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是有什么委屈盡管說出來,咱們幫你評理!”
這話一出,不少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朱顏身上,都是一副想看熱鬧的模樣。
朱顏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但她并不在意。
反正她現在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就算說出來,丟人現眼的也是裴謙奕。
于是她啜泣一聲,仿佛委屈到了極點,很快便哽咽著說道:“大姐,您幫我評評理。
當年裴謙奕他爹病重,說是需要有人沖喜,就找上了我,說我有旺夫運,讓我輟學嫁過去沖喜。
我當時年紀還小,連高小都沒念完,根本不想嫁人,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嫁過去。
可我一進門,裴謙奕就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說我們這是包辦婚姻,我應該嚴詞拒絕,不該答應。
他比我大了好幾歲,自己一個大男人不去反抗,卻來指責我一個小姑娘為什么不拒絕。
等他爹病情好轉,他就迫不及待搬去了學校,后來更是跑到滬城來念書,對我不聞不問。
我嫁給他六年,他卻對我棄如敝履,現在還跟一位姜小姐不清不楚。
我本來也不想懷疑他,還以為他和那位姜小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所以才說想要見見那位姜小姐。
可我才說了這一句,他就惱羞成怒地兇我。大姐你幫我評評理,是我錯了嗎?”
這番話一出,車內的眾人立刻用譴責的眼神看著裴謙奕等人。
原本他們只是想要聽聽別人的熱鬧,同時有些同情朱顏這個糟糠妻。
此時聽她說完,眾人不禁愈發同情起她的遭遇。
對于裴謙奕這種沒有擔當的男人也愈發嫌棄。
那位問話的大姐直接沖著裴謙奕翻起了大大的白眼:“我呸!看你長得人五人六,跟個公子哥兒似的,原來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畜生!一個大男人,居然只會欺負小姑娘,真不是東西!”
她一帶頭,不少好事者紛紛譴責起了裴謙奕——
“就是,人家嫁給你六年,你就這樣對她?還是人嗎?”
“人家給你爹沖喜,把你爹沖好了,你倒好,拋棄糟糠,忘恩負義!”
“我就沒見過這么臭不要臉的東西!”
“簡直禽獸不如!”
眾人七嘴八舌,說得很不客氣。
反正大家只是同乘一輛車,彼此又不熟,以后多半也不會再見。
大家有什么好怕的?
罵就完了!
反正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本來就該罵!
看這姑娘多可憐啊,渾身上下破破爛爛的,一看就知道平時在婆家過的是什么糟糕日子。
這男人要是沒錢也就罷了,可他自己穿得那么好,一看就是不缺錢,居然讓妻子穿一身破爛。
這還是人嗎?
眾人罵得高興,因為彼此根本不認識,所以壓根沒人給裴謙奕面子。
裴謙奕氣得臉色鐵青,有心想要反駁,可對方人多,他根本爭論不過。
每次他剛開口,就被人嘲諷打斷,根本沒辦法說完一句話。
裴謙奕這些年幾乎都是待在學校,沒受過多少磨難,如今突然遇到這樣的場面,哪里承受得住?
所以等車子行駛到下一站,才剛停下,他就迫不及待下了車。
裴永德等人見狀,趕緊跟著下了車。
只是他們以為朱顏肯定會跟著下車,誰知車子啟動后,朱顏竟然還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