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李琦,一個在風國玄字營摸爬滾打了七年的資深暗樁。七年啊,我最好的年華,
都用來學怎么笑不露齒,怎么把刀藏在繡花針里,怎么用眼神殺人,
以及最重要的——怎么體面地去死。而我等了七年,就是為了今夜,
為了這場盛大到荒謬的婚禮——嫁給林國那位傳聞中殺妻三任的鎮北侯,趙遠風。林國京城,
鎮北侯府。紅燭燒得正旺,晃得我眼前一片金光。蓋頭下的世界,除了刺繡的龍鳳,
就是我緊攥著袖中那個小小的瓷瓶,里面裝著我的“合巹禮”——致命的毒藥。
這是風國給我最后的任務:在合適的時機,取了鎮北侯的性命。“夫人可知合巹酒怎么喝?
”喜秤挑起蓋頭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雙眼。那雙眼尾微微上挑,帶著燭光染出的暖意,
卻又深邃得像藏著一片海。玄衣蟒袍的男人——我的新婚夫君,趙遠風——正笑著看我,
骨節分明的手端著兩杯合巹酒遞了過來。他的聲音低沉悅耳,
與傳聞中的殺妻狂魔形象不太符。但我知道,傳聞往往最不可信。我的任務不容有失。
我看著那杯酒,看著他眼中看不懂的情緒,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不是去接酒杯,
而是掐住了他遞杯子手腕的脈門。“不如侯爺先飲?!蔽业穆曇羝届o,帶著一絲挑釁,
也是一絲試探。這毒藥雖然烈,但若能逼他露出破綻,也值了。趙遠風似乎沒料到我這一手,
但他反應極快。在我掐住他脈門的瞬間,他另一只手也迅速抬起,同樣的精準,
同樣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兩股力道在空中較量,誰也不讓誰。僵持不過一瞬。
翡翠杯在他手中傾斜,殷紅的合巹酒灑落。我的心猛地一跳——他發現了?然而,下一秒,
讓我震驚的一幕發生了——他沒有將酒潑向地面,而是迅疾無比地將那杯酒潑向了我的咽喉!
本能的反應讓我同樣將手中的酒杯倒轉,將里面的“毒酒”潑向了他!
兩道殷紅的液體在空中交錯,灑向各自的目標。我們幾乎同時感到喉嚨一陣灼燒,
身體瞬間失去了力氣,軟綿綿地往后倒去。倒地的那一瞬間,我掙扎著用僅存的力氣,
摸向了他懷中。來侯府前,風國的情報提到,鎮北侯身上可能藏有林國軍方的最高密令。
我的另一個任務,就是拿到它。我的指尖摸到了一個冰涼、堅硬的金屬物,
形狀像是……一塊令牌?我用力抓住,將它拽了出來。身體還在倒下,視野模糊,
我借著殘燭最后一點光亮,拼命想看清手中令牌的模樣。青銅的令牌,
上面雕刻著古樸的紋路。就在我眼皮打架,意識即將陷入黑暗之際,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暗紋——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風國玄字營的標記!這怎么可能?!
鎮北侯懷里怎么會有風國的密令?!巨大的震驚沖擊著我。就在這時,
耳邊傳來一個微弱、帶著喘息的聲音。是趙遠風?!靶譅I……第七暗樁?
”我的心猛地一沉。第七暗樁,那是我在玄字營的內部代號,
只有極少數核心人員和……林國最高級別的情報人員才知道!我看向已經倒在地上的趙遠風,
他雙眼微闔,臉色蒼白,氣息不穩。但他眼神中的震驚和困惑,卻和我如出一轍。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以為我在殺他,他以為他在殺我,
結果我們卻同時摸到了對方懷里的己方密令,并且……我們好像中的不是毒,
而是什么讓我渾身脫力的藥?我感覺到了身體深處傳來一陣奇特的舒緩感,
剛才那種虛弱無力,竟然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舒服?喉嚨的灼痛也很快消退了。
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合巹夜,我與我的敵人,在互相喂毒后,
竟然一起,倒在了紅毯上。這開局,真是……精彩得讓人想罵娘。2我不是被噩夢驚醒的,
是被一種奇特的清爽感叫醒的。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榻上,
身上的吉服已經被換成了輕薄的寢衣。昨夜的紅燭已經燃盡,陽光透過窗紙灑了進來。
身邊的位置是空的。趙遠風呢?我坐起身,感覺身體輕盈得不可思議,
連帶著七年暗樁生涯積累的暗傷似乎都減輕了不少。這不對勁。
劇毒不是應該讓我痛苦哀嚎甚至斃命嗎?帶著滿腹疑惑,我鬼鬼祟祟地下了床,
決定去廚房找點水喝,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趙遠風的蹤跡,問清楚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
五更天,廚房里已經有人在忙活。我剛走到廚房門口,就“巧遇”了練劍歸來的夫君。
他穿著一身單薄的練功服,額頭帶著細密的汗珠,手里的長劍還沾著晨露??吹轿?,
他露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無害的笑容?這和昨夜那個眼尾含光的男人一樣讓人覺得違和。
“夫人醒了?身子可有好些?”他走過來,語氣帶著一絲關切。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好些?我以為我要死了好嗎!但我面上不顯,只淡淡一笑:“多謝侯爺關心,妾身一切安好。
”他自然地走到燉鍋邊,接過侍女遞來的雪蛤羹,然后遞到我面前:“夫人想必餓了,
用些吧。”雪蛤羹,名貴的補品。也是,用來下毒再合適不過了。我的神經瞬間繃緊。
我假裝接過碗,卻在捧穩的瞬間,指尖暗自使力,想要將碗里的毒藥逼出來或者灑掉。
他似乎看出我的顧慮,沒有催促,只是在旁邊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我:“夫人先嘗嘗這個?
”桂花糕,同樣可能是藏毒的好地方。我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不慎”的樣子,手一抖,
“啪嗒”一聲,將他遞來的桂花糕打翻在地。“呀,侯爺恕罪,妾身笨手笨腳的。
”我慌忙道歉,眼角余光卻注意著他有沒有露出殺機。趙遠風沒有生氣,
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的糕點,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就在這時,一道綠影閃過,
伴隨著一聲細微的“嘶嘶”聲。一條翠綠的毒蛇,正沿著窗戶邊爬進來。我的瞳孔猛地一縮,
下意識地想要動手。比我更快的是趙遠風。他隨手從地上拾起一片竹葉,手腕一甩,
竹葉如同利刃,瞬間釘住了那條毒蛇的七寸,將它牢牢地釘在了窗框上。蛇身扭動掙扎,
很快便沒了動靜。這手法……內功深厚,準頭驚人。我心中暗凜,
面上卻依然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昂顮敽蒙硎?!”我故作夸張地拍了拍胸口。
“蛇蟲鼠蟻多,夫人小心?!彼卣f,然后目光無意地掃過我身后的梁上。
他眼睛看向梁上的瞬間,我的匕首“唰”地一聲飛出,帶著凌厲的殺氣,
斬斷了一支正射向趙遠風后腦勺的冷箭!冷箭釘在墻上,箭簇泛著幽藍的光,分明淬了劇毒。
廚房里的侍女們嚇得尖叫起來。趙遠風卻仿佛早有預料一般,連頭都沒回。他轉過身,
看著我收回匕首的動作,眼中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翱磥砗罡惶桨?。
”我將匕首收回袖中,語氣帶著戲謔?!笆前?,夫人也要小心?!彼χf,走上前,
替我整理了一下散落的發絲,順手拿起我頭上原本戴著的一支玉簪,似乎想幫我重新簪好。
玉簪入手冰涼,但在接觸我頭皮時,我感覺到簪子里藏著什么東西,硌得頭皮生疼。
這是……密信!我按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對上他帶著深意的目光。既然他知道我是暗樁,
那這密信顯然是給我的,或者說是給我們共同的。他也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
“侯爺不如直接念?”我干脆利落地挑明,“‘初八子時,誅殺禮部尚書’,對嗎?
”我的話讓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輕笑一聲:“夫人果然心思敏銳。
”我們對視,空氣中流動著一種奇特的默契。我倆都是臥底,
都接到了刺殺同一個目標的任務。我們的開局是互喂毒酒,
我們的日常是在廚房里互相“下毒”然后互救,而我們的共同任務,
竟然是聯手去刺殺林國的一位高官。這婚結得……實在是太刺激了。3初八子時,
禮部尚書府戒備森嚴,殺機四伏。我換上一身夜行衣,蒙上面巾,身輕如燕地潛入了尚書府。
侯府有趙遠風打掩護,我的行動暢通無阻。按照密信的指示,
尚書大人藏匿著一份重要的機關匣,關系到林國兵部的一項絕密計劃。我的任務是拿到它。
我身手矯捷地躍上房梁,躲在暗處,一邊觀察著下面的動靜,一邊拆卸著機關匣的復雜鎖扣。
這機關匣設計得極為精巧,需要極高的耐心和技巧。就在我全神貫注時,一道破空聲傳來。
緊接著,一個同樣黑衣蒙面、身形矯健的刺客沖進了尚書的書房!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是我的人,也不是尚書府的守衛。是誰?那刺客的目標非常明確,
劍鋒直指正伏案睡覺的尚書眉心!竟然是來滅口的!我的任務是拿到機關匣,
不是讓尚書現在就死。而且,我總覺得這個刺客的身形有點熟悉。電光火石間,
我甩出幾枚淬毒的銀針,不是射向刺客,而是打偏了他手中的劍刃!“叮!”一聲脆響,
劍刃偏離了尚書的眉心,只在他臉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刺客顯然沒想到房梁上有人。
他猛地抬頭,兩道寒光在空中相撞——一道是我的銀針,一道是他反射性揮來的劍氣!
劍氣割裂了我的面巾,露出我的下半張臉。而他的面巾,也同樣被我的銀針劃破,
露出了熟悉的冷笑。趙遠風!他竟然也來了,目標還是誅殺禮部尚書。
這到底是林國上級給他的任務,還是……風國給他的任務?“夫人來捉奸?
”趙遠風眼中帶著一絲戲謔,但劍勢卻沒有絲毫停頓,直刺過來。“捉奸哪有捉你有趣?
”我冷笑著閃身避過,手中匕首翻飛,招招指向他要害,但實際上,我倆都知道彼此的實力,
這與其說是打斗,不如說是……對招?就在我們纏斗之際,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是國師親衛的聲音!他們竟然來得這么快!顧不上繼續糾纏,趙遠風眼疾手快,
在我措手不及之際,猛地攬住我的腰,帶著我朝著書房角落的一個不起眼的博古架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