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園,弘歷正在逗弄四川進貢的兩只幼崽食鐵獸。
撫摸著懷里毛絨絨的一團,弘歷只覺得心都要化了。
弘歷心想沒有人能拒絕國寶的魅力。
沒有人!
突然,一聲刺耳的叫罵聲隱隱約約地傳了進來。
弘歷手頓了頓,放下了懷里的崽崽,換了另一只。
被放下的崽崽不樂意了,毛絨絨的小爪子抱著弘歷的小腿不撒手。
弘歷低聲吩咐道:“李玉,去看看怎么回事?
等李玉回來后,他一臉欲言又止。
弘歷不耐煩看他變臉,肅著聲音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玉躬身,將他看到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回四阿哥的話,有位訓馬女正被管事的抽鞭子教訓。”
“奴才看那位訓馬女似乎是生病了,瞧著不大好。”
弘歷放下滾成一團的崽崽,起身說道:“走,我們去瞧瞧。”
等到了現場,弘歷就看到一個佝僂著背,長得一臉猥瑣的老太監正對著一位身穿青綠色衣服的女子拳打腳踢。
嘴里還罵罵咧咧道:
“賤蹄子,膽子肥了,居然敢反抗。”
“別以為伺候了幾天三阿哥的馬就高人一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賤蹄子。”
“這馴獸園還輪不到你這個小賤皮子做主。”
說完,老太監還不忘補上幾腳。
被打的女子臉上雙頰通紅,看著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弘歷見不得男人打女人。
半個男人也不行。
當然,女人打男人那就另說。
他厲聲呵斥道:
“住手。”
那太監一見弘歷容貌絕美,氣質出塵立馬起了色心。
“這位小美人,你跟了本公公,本公公保證讓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說著,那太監還不知死活地往弘歷這邊湊過來。
弘歷眼中劃過一抹厭惡。
他微微后退,遮住了鼻子。
也不知道這太監喝了多少黃湯,他隔著老遠都聞見了。
李玉見太監冒犯主子,他立馬擋在弘歷身前,厲聲呵斥道:
“大膽,這是四阿哥,你居然敢以下犯上,滿口污言穢語。”
那太監聽到李玉的話酒都醒了大半,一下子癱軟到了地上。
完辣!
這是太監的第一想法。
弘歷瞥了一眼癱軟在地的太監,他遞給李玉一個玉牌說道:
“李玉,你找人將這位姑娘抬到附近的空屋子里,再拿著我的令牌去找個太醫過來給這位姑娘看看。”
此時,葉瀾依微微睜著眼,她的頭因為高熱疼得厲害,太陽穴也在突突地跳著。
她聽著耳邊一聲聲的吩咐,看著落在視線里的一片潔白衣角。
終于,剛剛強撐著的一口氣癟了下去。
隨后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弘歷看著被人抬走的人,陷入了沉思。
一身青色騎馬裝,頭戴綠紗,眉眼深邃,長得有幾分異域風情。
這配置,若是猜的不錯,應該就是葉瀾依了吧。
他記得,這應該是果郡王的戲份啊。
那么,本該英雄救美的果郡王在哪里呢?
沒錯,此刻的果郡王正在桐花臺喝酒emo呢。
在溫宜公主的生辰宴上他看到長相思,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所以宴會一結束,他就拎著酒壇去了桐花臺借酒消愁去了。
在原劇情中,允禮給甄嬛吹笛伴奏驚鴻舞,因為幫到了心悅之人他心情自然是好極了,也就沒有桐花臺借酒消愁緬懷母親。
后來他去馬場跑馬,在路過馴獸園時發現了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葉瀾依。
果郡王一貫是個憐貧惜弱的,他順手救了對方。
葉瀾依也因為果郡王的救命之恩而愛上了他。
現在倒好,果郡王似乎是隱身了,倒是顯出他來了。
……
月上柳梢頭,等葉瀾依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姑娘醒了,要不要喝點肉粥。”
葉瀾依抿了抿干澀的唇啞聲說道:“多謝。”
高晞月笑得溫和有禮:“不用客氣,我是四阿哥身邊的貼身大宮女,是四阿哥讓我過來照顧姑娘的。”
說罷,高晞月便舀了一勺粥喂到葉瀾依嘴邊。
葉瀾依張嘴喝下,溫熱的粥劃過喉頭,她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澀的她都不敢睜眼了。
“姑娘,我去看看你的藥煎好了沒?”
高晞月給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門。
葉瀾依原本是個棄嬰,她的養父在棄嬰塔附近撿到了她。
在她七歲的時候,她的養父將她賣給了一個雜耍班子,她開始和師傅學著訓猴。
后來雜耍班子的班主得罪了人,她又輾轉來到了京城,為了活下去,葉瀾依做了很多工作,甚至她還在碼頭當過搬運工。
后來她存夠了銀子,找了關系進了圓明園。
她的運氣不錯,管事的聽說她以前是耍猴的,就將她分到了馴獸園。
葉瀾依很珍系這份差事,她以為她終于不用過顛沛流離,生若浮萍的日子了。
可惜好日子沒過幾天,她就被管事太監看上。
因為不從,她被惡意針對。
從此,她的日子就像是泡在了黃連水中。
昨夜她被人推下水,起了高熱。
只可惜,沒有人愿意給她請大夫,也不敢給她請大夫。
今日管事太監喝了酒,對著她動手動腳。
她因為反抗打了太監一巴掌,管事太監被冒犯,便取了鞭子抽她泄憤。
她以為她要悄無聲息的死在那個太監的鞭子下了。
可是,誰曾想到命運居然也有眷顧她的一天。
四阿哥這樣的天潢貴胄,居然也愿意為了她這樣卑賤的一個人出頭。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純粹的善意了。
葉瀾依將頭埋在被子里,咬著手背悄無聲息地痛哭了一場。
夜色漸濃,弘歷朝身側侍奉的吳書來和李玉吩咐道:“你們去接晞月回來吧,天太黑了,我怕她一個女子走夜路不安全。”
李玉和吳書來聽命,去接高晞月了。
路上他們還在感嘆主子仁善,時時刻刻念著他們這些底下的奴才。
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們追隨主子,忠心不二的決心。
這邊,高晞月正在發愁怎么回去呢。
天太黑了,她不敢一人走夜路。
就在她打算在凳子上將就一晚的時候,李玉和吳書來來接她了。
高晞月聽李玉說是四阿哥讓他們來的,一時間感動漣漣,更加欽慕四阿哥了。
月涼如水,弘歷站在窗前,他看著院中如雪堆砌的玉蘭花,思緒不寧。
他總覺得,似乎果郡王的劇情都到他這里來了。
不過,這對他來說好像并不是什么壞事。
葉瀾依可是敢于屠龍的女子。
救了她,有了這份救命之恩,說不定哪一天他就能用到對方了呢。
就算用不到,也是做了件好事,結了份善緣。
……
半個月后。
弘歷放下手上的書,理了理衣擺,和一旁的吳書來說道:
“今日天氣不錯,好久沒騎馬了,去馬場吧。”
吳書來點頭稱是,說道:“主子的確好久沒去馬場了,追風估計想念主子得緊。”
馬場,弘歷一身玄色騎裝。
他剛牽著追風出了馬棚,就遇到了推著草料車進來的葉瀾依。
弘歷一怔,問道:
“你的傷可好全了?”
葉瀾依見弘歷問話,立馬跪下行禮:
“奴婢葉瀾依多謝四阿哥相救,奴婢的傷已經好多了。”
“四阿哥的救命之恩奴婢無以為報,以后奴婢這條命就是四阿哥的,奴婢愿意一輩子忠心于四阿哥,四阿哥讓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絕無二言。”
葉瀾依眉眼低垂,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野性難馴的氣息。
像一頭孤狼。
弘歷在心里忍不住贊嘆。
的確和華妃有幾分神似。
但是比起華妃的嬌媚,葉瀾依眉宇間滿是堅韌和倔強。
足夠打動人心。
也很容易挑起上位者的征服欲。
弘歷倒是很欣賞葉瀾依這樣的人。
敢愛敢恨,果斷堅毅。
原劇里,這位也是真的做到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哪怕她愛的人不愛她,她也做到了愛屋及烏。
反正弘歷覺得他做不到像葉瀾依這樣,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一腔孤勇,將生死置之度外。
斂下心思,弘歷溫聲說道:
“起來吧,我救你不過是順手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的生命珍貴,好好活著,開心幸福的活著,就是你對我最好的報答。”
想了想,弘歷還是交代了一句:“那天打你的那個管事已經處理了,你不用害怕。”
說罷,弘歷便策身上馬,急馳而去。
一片玄色衣角劃過。
不知怎的,葉瀾依的眼眶突然就濡濕了。
原來也會有人替她考慮周全。
原來她的生命是珍貴的嗎?
不是父母嘴中的賠錢貨,也不是別人口中的賤皮子。
弘歷騎馬馳騁,耳畔掠過急疾的風。
此刻,他好像忘記了他穿越的事,也忘記了所有的煩惱憂愁。
他覺得這一刻,他連靈魂也是自由的。
……
綠漪軒
“弘歷,幾日不見你倒是過得悠閑自在。”
弘歷跑完馬回來,懶在院中玉蘭花樹下的躺椅上,悠悠蕩蕩地搖晃著。
“十七叔,快別打趣侄兒了。”
“不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罷了,哪里就悠閑自在了。”
允禮輕笑一聲,也讓奴才搬了躺椅放置在弘歷身旁。
兩人一起躺在搖搖椅上搖啊搖。
微風拂過,落下滿地玉蘭花香。
允禮側頭,看了眼閉目養神的少年,輕聲說道:
“惠貴人被皇上封了嬪。”
弘歷睜開眼望著滿樹堆砌的玉蘭花說道:“是嗎?聽說溫宜公主的生辰宴上惠貴人落了胎。”
“估計是皇阿瑪心疼美人,所以才補償了惠貴人一個嬪位。”
允禮輕笑一聲,打開腰間掛著的酒袋喝了一口。
弘歷還是太單純,太天真了。
他可不覺得自己這個皇兄會這么大方。
左右不過是查出了什么,又不好解決幕后之人,為了安撫沈家,安撫惠貴人才不得已給了對方一個嬪位。
是補償,也是敲打。
不得不說,允禮是真的真相了。
弘歷閉上了眼睛,放空思緒。
后宮中爾虞我詐,他這樣的要是參與宮斗,估計連出場就秒的夏冬春都不如。
所以,遠離皇宮才保命。
聽著耳邊風吹樹葉的簌簌聲,輕嗅鼻尖縈繞的玉蘭花香,弘歷的意識漸漸模糊。
允禮聽著身旁傳來的清淺呼吸,他側過身一手枕著頭,一手輕輕地拍著弘歷的手臂。
像是在哄寶寶睡覺。
“快睡吧,好長大,長大把弓拉響……”
允禮邊輕拍著,邊輕聲哼著調。
清風徐來,不知帶走了誰的柔情似水。
小劇場###
葉瀾依:奴婢以后就是四阿哥的人了。
弘歷:十七叔,侄兒又繼承了一個傾心你的美人。嘿嘿
允禮:我真的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