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林偉強難得周末不用加班。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臥室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妻子王雪梅還在熟睡，側著身子，面容恬靜。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準備去廚房。“雪梅，
你辛苦了。”他凝視著她的睡顏，心中涌起一陣暖流。這輩子有她和孩子們，
再苦再累都值得。孩子們估計還在賴床，家里一片難得的寧靜。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親自下廚做一頓豐盛的早餐。經過床頭柜時，雪梅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似乎是一條新信息，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他并未在意，徑直走向廚房。打開冰箱，
發現做孩子們愛吃的雞蛋餅還缺點蔥花。他轉身走向書房，車鑰匙通常放在那里的抽屜里。
書房的舊書桌，其中一個抽屜有些卡頓。他稍一用力，抽屜猛地被拉開，
里面的東西散落出來。一些舊文件，幾支筆，還有一個不起眼的牛皮紙袋掉在了地上。
紙袋口松開，一張折疊的紙從中滑了出來。他彎腰撿起，帶著幾分好奇展開。
【A市華康司法鑒定中心 親子關系鑒定報告書】幾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委托人：王雪梅。
被鑒定人：林浩，以及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趙明。他的心臟猛地一沉，
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他迅速翻到結論頁。
“……支持趙明為林浩的生物學父親。”這……這是什么？趙明是誰？
雪梅為什么要背著他做這種鑒定？林浩……林浩不是他的兒子？
無數個問號像炸雷般在他腦中轟然炸開。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伸手扶住了書桌邊緣。報告的日期清晰地印在紙上——十八年前，林浩出生后不久。十八年！
他捏緊了那張薄薄的紙，紙張的邊緣幾乎要被他攥爛。憤怒和冰冷像兩只巨手，
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沖回臥室，一把將王雪梅搖醒。王雪梅睡眼惺忪地睜開眼，
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怎么了，偉強？
天還沒亮透呢……”當她的視線觸及他手中那份報告書時，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王雪梅！這是什么！你告訴我！趙明是誰！林浩到底是誰的孩子！”他的聲音嘶啞，
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王雪梅的身體開始發抖，眼神躲閃，不敢直視他。“偉強，
你……你聽我解釋……”她慌亂地坐起身，試圖去抓他的手。他猛地甩開。“解釋？
我倒要聽聽你怎么解釋！”王雪梅的眼淚涌了出來，
聲音帶著哭腔：“是趙明……他……他是我大學的初戀。”“我們結婚前，
他突然出現……我一時糊涂……真的，就那一次！”“我發誓！我當時太害怕了，
怕你知道了會不要我，不要孩子……所以我才……”林偉強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
“一次？王雪梅，你把我當傻子嗎？”“十八年！你瞞了我整整十八年！”他指著報告，
又指著自己的心口：“這里，被你捅了一刀！”王雪梅“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死死抱住他的腿。“偉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我愛的是你啊！
這個家不能沒有你！浩浩也是無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看在其他孩子的份上，
原諒我這一次！以后我做牛做馬報答你！”她的哭喊聲尖銳而刺耳。
這個他愛了將近二十年的女人，此刻卻讓他感到無比陌生和惡心。
憤怒、背叛感、心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裂。
其他三個孩子……如果這個家散了，他們怎么辦？他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最終卻無力地垂下。表面上，他選擇了“暫時原諒”。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但某些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信任的堤壩一旦崩塌，便再也無法修復。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過去那些被忽略的細節，此刻卻像針一樣，一根根扎進他的腦海。
大兒子林浩，眉眼之間確實和自己，沒有半分相像。這個認知讓他如墜冰窟。
他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其他孩子。二女兒林芳，長相也隨雪梅多一些，文靜內向。老三林宇，
活潑好動。老四林珊，天真可愛，是他最疼愛的小棉襖。他們……他們真的都像自己嗎？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長，像毒藤一樣纏繞著他，讓他喘不過氣。
他回想起雪梅懷林芳的時候。那時他正忙于公司初創，三天兩頭出差，幾乎腳不沾家。
雪梅起初也抱怨過他冷落了她，后來情緒卻漸漸好轉。她說是在家附近找了個健身房散心，
認識了新朋友，心情才開朗起來。懷老三林宇和老四林珊的時候，公司業務拓展到了外地，
他更是聚少離多。她似乎總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從不讓他操心家里的事。現在想來，
那種“省心”，背后可能隱藏著更深的秘密。他不敢再想下去，卻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他的家，他的愛，他為之奮斗的一切，難道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王雪梅依舊扮演著賢妻良母的角色，對他噓寒問暖，對孩子們關懷備至。只是，
他再也無法用從前的眼光看待她。每一次她溫柔的注視，每一個體貼的舉動，
在他看來都充滿了偽裝和算計。他甚至開始懷疑，她手機里那些偶爾冒出來的“垃圾短信”，
那些她輕描淡寫應付過去的“陌生號碼”，背后是否也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天晚上，
林偉強獨自坐在書房，直到深夜。他拿出那份鑒定報告，又一次仔細地看著上面的每一個字。
趙明……他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里輸入了這個名字。信息不多，
但足以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商人，在A市有些名氣，已婚，家庭美滿。他關掉網頁，
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如果林浩不是他的，那么林芳呢？林宇呢？林珊呢？他必須知道真相。
無論那個真相有多殘酷。第二章：他必須驗證那個可怕的猜想。這個過程，
每一步都像走在燒紅的炭火上，備受煎熬。他找著各種借口。林芳的頭發長了，
他主動提出帶她去理發，小心翼翼地將帶有毛囊的幾根碎發收進一個小小的透明袋里。
林宇換牙，掉下來的乳牙他沒扔，牙刷也偷偷換了下來。林珊年紀小，更容易得手，
梳頭時掉落的頭發，她玩過的牙刷，都成了他的目標。他自己的樣本，一根拔下的頭發，
口腔拭子，也一并準備妥當。整個過程，他覺得自己像個卑劣的竊賊，
在自己一手建立的家里，偷竊著可能打敗一切的證據。每一次彎腰，每一次伸手，
都充滿了負罪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如果……如果都是真的，我該怎么辦？
”這個念頭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中盤旋。“我這半輩子，到底活了個什么？
”每收集到一個孩子的樣本，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仿佛墜入無底的深淵。
他將所有樣本分別裝好，標上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代號，
匿名寄往了另一座城市一家更具權威的司法鑒定中心。他不敢在A市做，怕走漏任何風聲。
等待結果的那幾天，他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白日里，公司的大小事務堆積如山，
他卻提不起半分精神處理。文件上的字跡在他眼前跳動、模糊，
最后都變成一個個猙獰的問號。到了晚上，他更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王雪梅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偉強，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臉色很不好。
”她幾次試探著問，語氣里帶著一貫的關切。他都以工作壓力大，項目多，
有點費神為由搪塞過去。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怕自己眼中的懷疑和痛苦會出賣一切。
秘書小李也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林總，您最近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小李端來咖啡，小心翼念叨。林偉強擺擺手：“沒事，可能最近項目多，有點費神。
”他瞥見玻璃窗里映出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窩深陷，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他甚至開始害怕看到那個結果，一種鴕鳥般的懦弱心理在他心底滋生。或許，不知道真相，
他還能繼續活在那個虛假的幻象里。但理智告訴他，他必須知道。一周后，
鑒定中心的加密郵件如期而至。他將自己反鎖在辦公室里，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房間里一片昏暗，只有電腦屏幕發出幽冷的光。他盯著那封郵件，手指懸在鼠標上，
卻遲遲不敢點下。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沖破喉嚨。終于，他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點開了附件。三份【親子關系鑒定報告書】的PDF文件，整齊地排列在眼前。
他先點開了林芳的。目光直接掃向結論頁——“根據DNA分析結果，
排除林偉強為林芳的生物學父親。”他腦子“嗡”的一聲，身體晃了晃。
不可能……芳芳是他看著長大的，那么文靜，那么乖巧。他顫抖著手，點開了林宇的報告。
結論頁，同樣的字眼，冰冷而殘酷——“排除親子關系”。不！最后是林珊，
他最疼愛的小棉襖，那個總喜歡膩在他懷里撒嬌的小丫頭。他的手指幾乎要點不下去。
當“排除親子關系”那幾個字再次跳入眼簾時，他感到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不！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他癱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渾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四個孩子，
林浩，林芳，林宇，林珊……竟然沒有一個是他的！他的家，他深愛的妻子，
他引以為傲的孩子們，他為之奮斗了半生的一切，竟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
一個天大的騙局！憤怒、絕望、屈辱、心痛……無數種情緒像火山一樣在他體內猛烈爆發。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受傷野獸，在壓抑的辦公室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砰！
】桌上的水晶杯被他狠狠掃落在地，摔得粉碎。他不知道自己在辦公室里枯坐了多久。
天色從亮到暗，再從暗到徹底漆黑。他強迫自己一點點冷靜下來，或者說，是麻木。
那天晚上，他提前回了家，語氣平靜地讓王雪梅做一桌子菜，
點名要了幾個她“以為”他最愛吃的。王雪梅有些受寵若驚，忙不迭地答應了，
還以為他心情好轉。飯桌上，孩子們嘰嘰喳喳，林浩說著高考的壓力，
林芳分享著學校的趣事，林宇和林珊搶著給他夾菜。一家人，看起來依舊“其樂融融”。
他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再想到林浩，心中一片荒蕪。飯后，他讓孩子們都回自己房間去。
客廳里只剩下他和王雪梅。他從公文包里拿出那三份新做的鑒定報告，連同之前林浩的那份，
一共四份，狠狠摔在王雪梅面前的茶幾上。紙張散落開來，像一地破碎的雪花。“王雪梅，
看看這些。你還有什么話說？”他的聲音冰冷得像是來自地獄，不帶一絲溫度。
王雪梅的視線觸及那些報告書上刺目的結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劇烈顫抖。“偉強……我……我……”她張著嘴，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