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第4安全區總部醫院。
“張醫生,3號病房的病人醒了。”
“好的。”年輕的醫生站起身,翻著報告走出了辦公室。
他的病人是兩天前入院的一名向導,中心那邊特別交代了要密切關注這人的狀況。
推門進病房后,他發現病人已坐了起來。
“方然向導,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張奕。”他溫和地打量著眼前的人,“你的精神不錯。”
病床上的人向張奕點了點頭。
他的面色已經褪去了蒼白,外貌相當驚艷,看上去個子不算矮,但骨架有些纖細,人瘦,顯得薄軟的病人服有些空蕩。
房間里還有股淡而好聞的味道。
張奕說不上來是什么,但隱約覺得像某種水果,很清新。
眼前的人渾身散發著一種干凈清爽的感覺,讓人很愿意靠近。
在他昏迷的兩天里不少哨兵都想進來探望,不過最后都被向導委員會的人擋了回去。
張奕給方然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隨后翻開報告,開始講述他的情況。
方然垂著眼眸,細細地聽著各項數據和指標,直到最后才松了口氣。
“也就是說,我的精神海并沒有受到損害,對嗎?”
“是。”張奕習慣性地托了托金屬眼鏡的邊框,“確實沒有不可逆的傷害,再休息幾天就好。”
“出院之前我會再安排一次檢查。”
方然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謝謝你,張醫生。”
“不客氣。”張奕笑了笑,“好好休息,有問題隨時找我。”說完就準備離開。
“張醫生,”方然叫住了他,“我想知道......”
他暈倒前有一種奇怪的頓感,似乎與某人形成了連結,又好像踩在一層虛無的云層之上。當時能量急速流走,但精神海內并沒有痛感。
恢復意識后,他下意識就去觀察精神海的狀況,并沒有特殊的發現,甚至精神力還充沛了不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然抬頭望往張奕,“報告中為何沒有提及反向凈化?”
......
「精神共感」
方然在終端上敲下這個四個字。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詞條在網上有相當大的討論量。
總結起來,就是哨兵與向導之間,一種非常玄妙的感應。
甚至是,共享精神海。
方然瀏覽了一會,發現這種感應一般只發生在高匹配度和已標記的哨兵向導身上。
但也有例外,少數人發生精神共感后,意外找到自己的最佳匹配對象。
所以大多數人提到精神共感時,都會說上一句。
“命中注定?”
方然垂下眼眸,剛剛張奕也是這個意思。
罕見但并非不可能。
其實他醒來后有些生氣。
當時人這么多,為何只有他經歷了反向凈化?
而且說好發生異常會關閉設備,可直到他暈倒,中心的人也沒有反應。
但張奕跟他解釋,現場的儀器根本沒有監測到反向凈化的數據。
根據報告,方然的精神海也沒有受到損害。
他和中心都更傾向于當時的情況是,精神共感。
方然覺得這結論簡直離譜,純粹就是中心為了搪塞他和向導委員會而造出來的說法。
他又不蠢。
當日那陣仗,中心那緊張的態度。
4區之中能有這種能力和待遇的哨兵,身份已呼之欲出。
那個人......
怎么可能和只有C級的他發生感應?
......
張奕走后不久,病房門又被敲響,“方然!”
來人是方然的朋友。
鐘萬,B級向導,跟方然一樣在哨向中心供職。
他個子比方然矮一些,長著一副娃娃臉,眼神明亮,是個很有活力的人。
剛穿越時,方然怕人看出端倪,刻意疏遠身邊的同事朋友,可最終鐘萬的熱情還是感染了他,兩人逐漸熟悉變成了好友。
鐘萬左手提了盒營養劑,右手則抱著幾束鮮花。
“嚇死我了,收到你的消息,我就來了。”
鐘萬大步跨進病房,抬頭看了一圈。
舒適的單人間,昂貴的設備,布置還花了些心思。
“方然,你這待遇不錯啊。”
方然被他逗笑了,嘖了他一聲,“這待遇給你要不要?”
鐘萬望著他嘻嘻地笑了出聲,然后把營養劑和鮮花放在病床邊的矮桌上。
“怎么帶了這么多東西?”方然問。
鐘萬提了提那盒營養劑,“只有這個是我的。”
“這層樓禁止哨兵進入,他們進不來就把花放在門廳,我隨手拿進來了。”
方然看了那堆鮮花一眼,什么顏色品種都有,最顯眼的竟是一束嬌艷欲滴的黑色玫瑰。
黑色的鮮花,妖艷又迷幻,自帶一股誘惑的味道。
方然越看越心慌,隨后又覺得可笑,一束花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但他還是移開了視線。
鐘萬向護士要了個花瓶,開始擺弄那些鮮花。
方然就站在旁邊,偶爾給他打下手。
鐘萬邊忙活邊問道:“你這次到底怎么回事?”
方然頓了頓,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鐘萬,你有沒有聽說過精神共感?”
“嗯?”鐘萬放下手中的鮮花,抬頭望向方然,“精神共感?”
“好像是哨兵和向導之間,一種很罕見的連接。”
他想了想又說:“不過聽說發生的概率很小,就中彩票跟不多。”
“你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方然搖搖頭,只是說:“我簽了保密協議。”
中心在這方面管理得很嚴格,他也不想好友沾上麻煩。
“哦。”鐘萬聳聳肩,他也是中心的向導,點頭表示理解。
不過好友提起這個,鐘萬也有話要說。
“你啊,下次再匹配哨兵,要挑個好的。”
他口中的匹配就是向導與哨兵之間簽下專屬合同,甚至標記。
想起方然之前甚至為渣男跳過海,鐘萬不想他重蹈覆轍。
“方然,我不知道這次緊急行動發生了什么。”
“但傅長洲這人實力雖強,行事作風卻偏激又不可控。我聽聞,總部對他的風評都很不好。”
他刻意壓低聲音,一臉不贊同的表情。
哈!?
方然剛打開了一瓶營養劑,聽到這些手中一抖差點掉到地上。
他挑起眉,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好友。
好好的提傅長洲干什么?
“你還不知道嗎?”這下輪到鐘萬疑惑。
“總部那邊已經傳開了。”
“傅長洲要指定你做專屬向導。”
“什么!?”
......
與此同時,第四。
諾大的辦公室中,金銘看著那個癱在會客沙發上的哨兵,皺起了眉。
“你到底要在我辦公室躺到什么時候?”
“自然是到你答應為止啊。”
傅長洲眼皮都沒抬一下,嘴角帶了幾分戲謔:“哎,不是你說的這幾天禁止我出去嗎?”
金銘哼了一聲,他自然知道這小子沒說實話。
向導委員會的人兩日前就跟他投訴,這人溜進去了醫院的向導專屬層。
他坐在辦公桌前,雙手交疊在胸前,瞇眼盯著哨兵。
“傅長洲,你就別想了。”
“我不可能答應你。”他現在特別后悔提前把這人放了出來,每次都答應得好好的,又每次都不守規矩。
“為什么?”傅長洲終于睜開眼,眼梢微微上抬,心不在焉地看著前方。
“想什么呢!”金銘額角青筋都冒出來了,“他只是個C級!”他扶著額頭,看都不想看哨兵一眼。
“當然是因為你們等級相差太大!”
“這跟推人入火坑有什么區別?”
“那他為什么會出現在凈化室?”傅長洲坐了起來,歪著頭也盯著金銘,“說到底,推人入火坑的人就是你們啊。”
“只是個意外!”金銘還想繼續說:“誰能想到......”
“精神共感。”
傅長洲用這四個字輕飄飄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們不是懷疑上次的事是精神共感嗎?”
“讓方然和我做一次匹配度測試就知道了。”
他雙手一伸,枕著頭又躺回沙發上。
態度懶散,實則毫不相讓。
金銘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態度就頭痛,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閉眼嘆了口氣。
這事他捂得死死的,沒想到這小子還是知道了。
按道理,這家伙愿意接受凈化是件天大的好事,可他偏偏挑中只有C級的方然。
于情于理,于中心的規矩制度,他都不應該答應。
金銘沉默了一會,又看了看傅長洲一眼。
這小子看似不在意,實犟的要死。
哨兵都是偏執又極端的,特別是眼前這人,瘋狂又不擇手段。
他根本沒有退路。
“按照哨向協議,是否出任專屬向導不能違背向導的意志。”金銘盯著傅長洲,慢悠悠地開口。
既然上頭讓他供著這祖宗,他只能當一回惡人罷了。
他嘆了口氣,像是做了個決定。
“若是方然本人同意,我就幫你向中央處申請。”
“一言......為定。”
哨兵回答得漫不經心,眼里卻全是......
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