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晚覺得謝琮肯定是故意的。
竟然拿他的乳名來命名一只小奶貓!
雖然這只小貓就是他自己,但謝琮并不知道,可見太子殿下這舉動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路知晚暗下決心,等他變成了人,定要去養(yǎng)一只狗,給狗取名叫阿琮,以此來報復(fù)謝琮今日的所作所為。
許是臨睡前心情不佳,這夜路知晚做了噩夢。
他夢到自己又回到了墜崖那一日,他的馬不知何故忽然發(fā)了狂,帶著他雙雙墜入了崖底。強(qiáng)烈的失重感驟然襲來,路知晚悚然一驚,整個人……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整只貓,從軟榻上滾落下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重重一摔并沒有到來。
路知晚只覺周身傳來一股溫?zé)幔故潜灰恢淮笫纸釉诹苏浦小?/p>
“喵嗚~”
路知晚尚未從噩夢中抽離,軟乎乎叫了一聲。
謝琮捧著小貓不禁一怔,感覺一顆心都被小奶貓叫軟了許多。
“殿下,交給奴才吧。”小原子快步上前。
“軟榻太高了,它睡覺不老實(shí)。”謝琮捧著小貓沒放手,“讓人把地上鋪上軟墊。”
“是。”小原子趕忙應(yīng)聲。
謝琮摸了摸路知晚涼涼的小爪子,又吩咐道:“讓人把偏殿燒上地龍,阿晚怕冷。”
小原子忙著人去安排,出了偏殿后他才后知后覺意識到,方才太子殿下說那句話時,神情似是有些恍惚。這令他不禁懷疑,殿下口中的“阿晚”到底指的是貓,還是……另有其人?
有了軟墊,又有了地龍,路知晚這覺可算是睡舒服了。
自入了營以后,他就沒睡過這么愜意的覺,只覺得通體都暖和無比,四肢百骸都跟著放松了。
一大早,小原子就端來了溫?zé)岬哪獭?/p>
路知晚埋頭喝飽,這才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
今日陽光不錯,這令他萌生了一股想出去看看的沖動。
路知晚暗自在心里計算了一遍,從東宮出發(fā)去英國公府,需要穿過兩條街道,再走很長的一段大路。若是他白天出門,就意味著他必須穿過街上的行人和來往的馬車,很容易被碾死或踩死。若是晚上,又太冷,他很可能被凍死。
也就是說,他現(xiàn)在還不能回家。
最好是再養(yǎng)一養(yǎng),等他跑得更快也更耐寒時再回府。
反正東宮如今把他伺候得不錯,只要謝琮不忽然發(fā)瘋要打死他,他暫時不必?fù)?dān)心自己的安危。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偏殿的門被打開,一個少年走了進(jìn)來。
“柳公子。”小原子忙上前行禮。
路知晚看向來人,認(rèn)出這少年是柳國舅的幼子,太子伴讀柳離。
“聽說表哥養(yǎng)了個小貓?我來看看。”柳離說著不等小原子應(yīng)聲,便徑直朝著殿內(nèi)行去。
路知晚窩在軟墊上看著少年,忍不住動了動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變成貓后擁有了動物的直覺,他本能得不太喜歡眼前的少年,總覺得對方身上帶著一種令他不太舒服的氣場。
“哎呀,小白貓,真可愛。”柳離說著便伸手拎起來小貓的后頸。
小原子見狀想要阻止,心道太子殿下平時都不這么粗暴地拎著它呢。
但路知晚沒等他開口,便使出了上次掙脫矮胖男人時那一招,凝神聚力在空中一個轉(zhuǎn)身,爪子一把撓在少年手腕上,留下了兩道血痕。
“啊!”柳離吃痛,一把甩開了小貓。
幸好地上鋪了軟墊,這一摔路知晚并沒覺得疼。
“這畜生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傷人?”柳離大怒,開口道:“快捉住他打死,免得將來他不知天高地厚傷了表哥。”
“柳公子息怒,它只是不愛被人拎著,并非有意傷人。”
“你個奴才還敢替它說話?你看不見它把我撓傷了嗎?”柳離氣急敗壞:“若它撓的是表哥,你有幾個腦袋能賠得起?”
小原子聞言忙跪下請罪。
路知晚見狀氣得夠嗆,朝著柳離齜了齜牙。
但他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快速跑開,躲到簾幕后頭藏起來了。
“快讓人來抓貓,愣著干嘛?”柳離大喝。
他話音一落,就見地上跪著的小原子眼睛亮了一下。
“太子殿下。”小原子忙行禮。
“表哥?”柳離見到太子立刻擺出一副委屈模樣:“表哥你養(yǎng)的貓好兇,把我的手都撓破了。”
太子瞥了一眼柳離,視線幾乎沒有停留,而是徑直走到簾幕后,一把撈起了躲在那里的路知晚。路知晚頓時有些炸毛,沒想到謝琮這么輕易就捉住了自己。
這家伙不會摔死他給柳離那小子報仇吧?
“表哥……”柳離又開口,語氣很是委屈。
“它脾氣是挺大的,沒事你惹它干嘛?”謝琮說。
柳離一愣,大概沒想到自家表哥絲毫沒有打算替他做主的意思,竟然還責(zé)備他招惹了貓?
“表哥!可是它撓傷了我。”
“嗯,阿晚性子是這樣的。”
阿晚?
柳離難以置信地看向謝琮。
阿晚不是路知晚的乳名嗎?
表哥竟然給小貓取了名字叫阿晚!
柳離看著謝琮手里的小貓,忽而想起了數(shù)年前的一樁往事。彼時皇帝讓人組織了冬狩,路知晚憑著出色的箭法,在獵場中所向披靡。
柳離與他爭搶獵物時,不小心墜了馬,心中憤憤。然而他跑去找皇后姑姑告狀時,一旁的太子就是這么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他性子就是這樣,你沒事惹他做什么?”
京中人人都以為太子殿下冷情涼薄,對待身邊的人素來淡漠。但在柳離看來,謝琮并非對所有人都無動于衷,至少英國公府那小公子就是個例外。
路知晚。
那小子明明處處和表哥作對,甚至在人前也從不顧忌謝琮的顏面,不懂禮數(shù)脾氣又差,看著就是個沒家教的武夫。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謝琮還是如此。
哪怕是一只同名的貓,他都要這樣縱著!
“往后別隨便來偏殿。”謝琮朝柳離說。
“表哥放心,往后……我不惹它了便是。”柳離一臉委屈。
“阿晚不喜歡生人。”言外之意讓柳離別來打擾。
謝琮語氣冰冷,只看著小貓的眸子染著點(diǎn)不自知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