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續加班、熬大夜的一個月后,我猝死了。
于是做了生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一件事——殺死我的老板。我入職公司五年,
從實習生到部門組長,陪公司從四個人的小公司到現在小有規模。今年公司效益不好,
降本增效,要裁員。我想著我這年在公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最好的青春得給公司,
但沒想到公司做事太絕,裁員名單有我,從人事口中得知公司不打算給賠償金,
而是讓我們自己離開。所以我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從三個月開始我就在加班,越加越晚,
從八點,到九點,十點,十一點,凌晨兩點。有的人熬不住了,提了離職離開了,
但我不甘心。這一步步走來,花費了我年輕資本的全部精力,放棄了自己的理想,
放棄堅持的底線。現在想過河拆橋,不可能!魚死網破,沒想到魚先死了網毫發無傷。
如果世界上有鬼,我一定化為厲鬼復仇!殺人下地獄,算什么,他們都不怕!1.老人說,
生前怨氣重者死后易化為厲鬼。我曾在無數次抱著被貶低一文不值的藍色文件夾,
從老板辦公室走出來。那時我總在想,想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死絕了好,
想這個末日什么時候來臨,我好把那個格子間大腹便便的禿頂男人喂喪尸。當心臟不適,
疼痛,驟停,我感到了不甘心。憑什么,我這么努力的活著,結局為什么是這樣?向天質問,
吶喊,發泄。死前我看到一道光暈,聽到了醫生宣布我的死亡,周圍有很多道人影,
他們虛無縹緲,像一縷煙。猛地睜眼,我又回到了公司大樓。四周一片漆黑,
除了落地玻璃窗外透進來的城市的霓虹燈光。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我不是死了嗎,
而是居然沒人加班。果然是牛馬當久,太久不當人,連人的智商都沒有了。后來想想,
應該是辦公室剛死過人,大家不敢加班。畢竟午夜的電梯是通往地獄的大門。但不都喊著,
加班?我比鬼的怨氣更重。我穿梭在公司里,享受著獨自一鬼的空間。
心想:這層樓居然只有我一個鬼,難以置信。但我的“快樂”很快就沒了,
因為我發現自己無法離開這個大樓。艸,我成地縛靈了。生前是牛馬,
死后也是當牛馬鬼守著這破公司。不行,我破防了!難道真應驗了,那句誓言,
我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鬼!我在公司逛蕩兩天,只要能在白天出來。這一天,
外面下起手指般大小水珠的雨。霹靂啪啦砸向落地玻璃窗,
伴著時不時響起的雷鳴和劃過濃厚烏云層的閃電。我看著自己虛無透明身體穿過同事身體,
始終無法接受自己死了,成了孤云野鬼,并且被束縛在公司大樓無法離開。我觸碰不到他們,
他們也看不見我。我以為自己要永遠被困在這個讓我十分厭惡的地方。但,一個人都出現,
讓事情有了轉機——我的老板。我看著那個慈眉善目的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的中年男人,
全是眼白的眼里閃過一絲冷笑。2“可惜什么啊……我看她就是小三。
”最后那句話說出來前,姜雨左顧右盼,確認安全后,壓低了聲音。“什么?”劉月驚訝,
剛喝下的咖啡差點吐出來,看了一眼姜雨,又看一眼四周的環境。
實在不是一個合適說八卦的地方,不,應該是不適合說上面人的八卦。
于是就想趕緊轉移話題,奈何某人不領情,還嫌棄她畏畏縮縮的掃興。
姜雨嫌棄道:“你怕什么,反正她都死了,還能聽到啊。”我想:還真能。
我正大光明懸空浮在兩人邊上,聽著兩人似有其事的八卦。呲牙咧嘴地朝著兩人冷笑、哈氣,
可惜他們看不見我。姜雨老板侄女,公司出納。當初的四個人里,她是其中之一。
劉月欲言又止,但看姜雨這副鄙夷的樣子,又把卡在喉嚨的話咽了回去。
因為她知道說了也沒用,她這種自負的人,是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告的,反而會嫌你多事。
說了不討好,反而惹了一身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她才不要做。人教人多少次都記不住,
事教人一次就記住了。看著姜雨越說越離譜,甚至到了孩子,
“有一次我聽到她和那個誰在樓道里說什么孩子生病了……”劉月再次睜大眼睛,表示震驚,
有點難以置信道:“不會吧。”“什么不會,整天一副高冷女神范,
就是不知道那群男的清不清楚他們的女神,私底下做小三孩子都有了。
”姜雨語氣帶著嘲笑意味。“當初來時候那副清純樣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姜雨翻個白眼。
“她以前是什么樣的?”不同于姜雨,劉月才來公司半年不到。“她啊……”聽著姜雨的話,
我的記憶也回到了二十二歲的時候。真懷念那時候的自己!3二十二歲的我,
剛畢業懷著對大城市的憧憬,來到了上海,又在著急找工作實習的情況下入職現在公司,
一呆就是五年。卻沒想到剛出虎坑又入狼窩。剛來公司的我不懂人情世故,
不屑于對領導諂媚。傻乎乎的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對人沒有防備心。
“您這份方案怎么寫的……這寫的都是些什么,公司招你的來是工作的,
不是來吃白飯……”老板板著臉,唾沫飛濺。我低著頭,完全不敢接話,只能點答好。
終于他的氣好像消了不少,沒好氣說一句:“下午重新給我一份。”“好的。”我答的飛快。
氣氛沉默一會兒,我以為他說完了,正要走,突然,他恍然想起,“對了,
晚上和我一起去個飯局。”“哦。那我先出去了。”這句話我說的小心翼翼,聲音壓得很低。
還沒有走到門口我就后悔了,不該答應去飯局的。但話已經說出口了,這時候借口說去不了,
明天我就不用來了。為了這份工作,我在附近租了房,交了押金房費,現在身上一文不剩,
倒欠花唄3000,如果現在沒了工作,下個月還款日怎么辦?回到工位上,
渾身被一股委屈的情緒占據。我想不明白,上個班而已怎么連尊嚴都沒有了。眼眶已經紅了,
我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繼續埋頭改我的方案。4酒局上,不是喝酒的人就是抽煙的人,
但這兩項我都不沾,甚至有一點討厭煙味。我縮在角落里希望沒人注意到我,
然而天不遂人愿。拼命逃的事,還是逃不過。“小吳,我來敬你一杯。”“王總,
我——”話沒說完,對上了老板的眼神,我知道那是在暗示我不要拒絕。“怎么,
小吳你這是不給我面子啊。”王總原本笑呵呵的臉已經拉下來了,其他人也聽住了話頭,
一下子目光都在我身上。那一瞬間我想擁有遁地的能力,可是這里現實不是魔幻世界。
我一手端起面前空酒杯,一手拿過其他人遞來的酒瓶,硬著頭皮倒了半杯。正要放下酒瓶,
就聽見王總說,“小吳你這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沒有,怎么會,我這是先品品味。
”端著那半杯酒,眉頭都不皺一下一口喝下。然后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開始胡說八道了,
“王總,我敬你,感謝王總送來的訂單,以后王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有事您盡管說,
上刀山下火海也給您辦成。”一連喝了三杯,我人已經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酒桌上一旦開了頭,就回不去了,有第一杯,
就有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7、8、9……我不記得那天晚上我喝了幾杯。
只記得來來往往的玻璃杯,猙獰的面孔、令人發嘔的笑聲。恍惚間,
我看到王總肥頭大耳的腦袋,不是一個是三個。“小吳,你住的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感覺背后有一條惡心的蟲子在蠕動,它在我的身上爬怎么也趕不走,它啃食我的血肉,
讓我日漸消瘦,蒼白。我感覺有些東西正在死去,譬如我。5姜雨和劉月越說越玄乎,
全然沒有注意到邊上站了一個人,他發黑著臉,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