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聞治國之道,在安民止戈。
然近歲以來,江湖草莽恃武橫行,結黨營私,藐視綱常,劫掠州府,荼毒百姓。更有甚者,以武犯禁,私斗仇殺,致山河不寧,黎民惶懼。此等悖逆之行,實乃國法難容,天理昭昭,豈可縱之?
今為肅清寰宇,震懾宵小,特立懸鏡司,徹查江湖武林不法!
文華閣大學士錢晨,才兼文武,忠貫日月,領司都銜,任懸鏡司掌鏡使,總攝江湖監察事。
懸鏡司自錦衣衛擇選忠勇精銳,持朕龍紋令牌,行天憲之權。
凡武林宗派、江湖豪強,但有違逆律法、私藏兵甲、聚眾為亂者,無論名門大派、綠林魁首,皆可緝拿問罪。
皇權特許,先斬后奏!
欽此!”
......
福州城外。
一騎白馬四蹄翻騰,鞍上有一錦衣少年,腰懸寶劍,背負長弓,縱馬疾馳,正是福威鏢局少鏢頭林平之。
在他身后還綴著四騎人馬,為首之人高呼道:“少鏢頭,且慢些!您的小白龍腳力無雙,我等跟不上了~”
林平之聞言一笑,勒馬而立,回首道:“史鏢頭,咱們得再快些才是!義兄前幾日便遣人回來報信,想來今日便能歸家。今日出來獵了一頭獐子,正好帶回去送給義兄當賀禮。”
史鏢頭四人騎馬趕了上來,聽聞林平之說起“義兄”二字,紛紛勒馬,恭敬的拱拱手,可見其人威嚴甚重。
林平之的義兄錢晨,本是林震南早年意外收留的養子,十五歲時參加科舉高中解元,又逢新帝登基廣開恩科,曠古爍今連中三元,載入史冊。
史鏢頭笑著恭維道:“少鏢頭兄弟情深~晨少爺他若是見了少鏢頭獵得這頭獐子,想來必定是高興極了!”
“不過天色漸晚,咱們不急于一時,這段驛路尖石又多,若是傷了您這小白龍的蹄子,那反倒是不美~”
一旁的鄭鏢頭也應和道:“少鏢頭,咱們剛剛一路疾馳,早已是人困馬乏。正所謂欲速不達,前面正好有個酒家,不若先去歇歇腳吧?”
林平之略一遲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胯下的白馬,無奈道:“也罷,便先去歇歇腳,免得你們半路上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來~可是丑話說在前面,若是耽誤了我回家面見義兄,父親知道后必定少不了抽上你們幾鞭子!”
鄭鏢頭笑道:“少鏢頭,此處乃是京都往福州方向的驛路之一,晨少爺說不定正是從此路歸家~指不定咱們正好能碰上晨少爺的儀仗呢!”
林平之笑罵一聲:“鄭鏢頭你就知道凈想好事兒~哪能夠這般湊巧?”
說著,林平之飄身下了馬背,緩步走向不遠處的酒肆,準備歇歇腳。
怎料剛到酒店店前,便聽著店內傳來一陣爭吵聲,乃是川蜀地區的口音:“你個丑婆娘,莫給臉不要臉!”
“要不是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你以為老子能看得上你這個爛貨?”
林平之眉頭一皺,聽著屋里面的動靜,似乎是有惡人欲行不軌之事,當即推門而入,大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人敢在我福州地界逞兇?”
屋里的人聽到這一聲大喝,不約而同將目光聚焦在剛闖進來的林平之身上,只聽見那道川蜀口音再次響起,“嘿喲,賈兄弟你快看,怎么來了一個兔兒爺?格老子的,這小模樣生得跟大姑娘一樣俊俏,硬是要得啊!”
林平之少年心性,哪兒能受得了被人這般侮辱?他橫眉一挑,縱身而上,喝道:“看我撕了你這張臭嘴!”
史鏢頭等人立馬跟了進來,便看見林平之跟一個身穿青袍、頭纏白巾的漢子打成了一團,場面極為混亂。
另一邊,一位身形婀娜的年輕女子趁亂逃到一旁,躲到一位老者身后。兩人對視一眼,那女子暗自提氣,有意出手教訓剛剛那個出言不遜的青城派門人,卻被老者悄聲擋了下來。
岳靈珊看著勞德諾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無奈退后一步,兩人奉了岳不群之命前來福州潛伏,若是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砰!!!
林平之武功著實一般,福威鏢局的傳承武學《翻天掌》空有個名頭,哪兒能打得過青城派的門人?
更何況此人還是青城派掌門余滄海的獨子余人彥,手底下的功夫遠勝過林平之,不出十個來回,便瞅到一個破綻,一腳就把林平之踢了出去。
“少鏢頭!!!”
史鏢頭忙不迭沖上去將林平之扶了起來,回首朝著余人彥喝道:“好你個賊子,調戲良家婦女不說,竟然還敢動手傷人?真當我福威鏢局是吃素的?兄弟們,大家并肩子上!”
余人彥冷笑一聲,“福威鏢局?當真是好大的名頭!賈兄弟,給我打!”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余人彥和賈人達的功夫遠勝福威鏢局一眾鏢頭,二人合力很快就將史鏢頭等人打得找不到北~
余人彥尤有余力,繼續調侃林平之道:“小兄弟,我瞧你長得這般俊俏,心中甚是喜愛。格老子你若愿意過來給我香一個,今天我便放過你們!”
林平之氣得滿臉通紅,他在福州城里這么多年,何曾被人如此凌辱?當即紅著眼就要沖上前去跟他拼命!
史鏢頭眼疾手快攔住了林平之,眼瞅著福威鏢局的名頭鎮不住對方,便抬出了錢晨的名號:“兀那漢子,我家少鏢頭的義兄乃是朝廷大學士錢晨錢大人,不日便會抵達福州。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否則抄家滅門之日,勿謂言之不預~”
一旁的岳靈珊聽到錢晨的名諱,立馬看向自己的師兄勞德諾~這位錢晨錢大人可是父親岳不群特意叮囑過的存在,傳聞乃是當今少年天子的心腹之人,其位高權重,絕不可輕視。
勞德諾負責探聽消息,他自然更為了解個中內幕,知曉錢晨背后的背景驚人。
才高八斗狀元郎,博古通今錢學士!
其在文壇的聲望完全不亞于魔教教主東方不敗在江湖的地位,甚至猶有勝之。
余人彥卻是笑出了聲,譏諷道:“什么狗屁錢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我等武林中人,何曾怕過這種朝廷狗官?格老子的,他若敢來福州,到時候誰不放過誰還不一定呢~”
林平之聞言頓時紅了眼,他最是敬仰自己義兄,心中素來以義兄為榮,此時聽到余人彥大放厥詞,恨不得沖過去拼命,卻被史鏢頭死死攔住。
“少鏢頭!此人手底下功夫不弱,少鏢頭萬不可沖動行事......若少鏢頭您有個閃失,晨少爺歸來后我等如何交代?”
史鏢頭行走江湖多年,明白此時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對方雖說看著年輕,但一身武功顯然出身名門,僅靠他們手底江湖賣藝學來的把式,實在是難以抗衡。
余人彥看著摟作一團的林平之等人,不由獰笑道:“老東西你就別想這些了......若是他不過來跟老子香一個,你們今天都得交代在這里!還談什么交代?”
史鏢頭頓時色變,“閣下行事未免也太猖狂了!有本事就報上名來?”
余人彥冷哼一聲,眼底盡是不屑之色,“呵呵~告訴你又何妨?你爺爺乃青城派松風觀余人彥!爾等若是真有本事,大可來川西尋我青城派的麻煩!”
史鏢頭聽到青城派的名頭,不由得面色一驚,急忙追問道:“你說你姓余?不知青城派余滄海余掌門是你何人?”
余人彥冷笑一聲,“他是我爹!”
史鏢頭心頭一顫,知道這次當真是撞到鐵板了。他跟隨林震南行走四方,自然知曉青城派在川蜀一帶的名頭,其掌門余滄海更是武林赫赫有名的高手,絕不是福威鏢局能輕易招惹的存在。
余人彥瞥了一眼失神的史鏢頭等人,臉上嘲諷之色更甚三分,譏諷道:“知道怕了?桀桀桀......讓兔兒爺過來跪下磕頭叫老子一聲親爹,今日便放爾等一馬。”
史鏢頭聞言面露為難之色,他哪里敢讓林平之如此受辱?可他同樣不敢招惹青城派!正值躊躇之時,林平之猛地掙脫他的束縛,一把掏出藏在軟靴之中的匕首,赤紅著雙目朝余人彥沖了過去。
“我是你爹!!!狗賊受死!!!”
史鏢頭渾身一顫,整個人都麻了。
“少鏢頭不要.......”
如果林平之有個三長兩短,等錢晨回到福州城,不知會有多少人要跟著陪葬!
“狂妄!就你這三腳貓功夫也敢出來丟人現眼?過來讓親爹好好教教你吧!”
余人彥嗤笑一聲,全力出手之下,不過三五招便奪過林平之手中匕首,抬腿將其踹倒踩在腳下,“兔兒爺,叫聲親爹,我就放過你~不然別怪我辣手無情......”
林平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寧死不屈,他直接一口唾沫噴到余人彥臉上,“我呸!有種你就殺了我!我義兄定會為我報仇的~小爺在下面等著你!”
余人彥頓時勃然大怒,怒火中燒之下高舉匕首,獰笑一聲:“那你就去死吧!”
“Duang!!!”
正值生死關頭,遠處突然響起一陣銅鑼響聲,余人彥聞聲停手,循聲望去。
只見驛路的盡頭不知何時出現一班高舉著“肅靜”、“回避”虎頭牌的人馬,身著飛魚服的衛士護衛在一臺八抬大轎四周。
史鏢頭瞬間反應了過來,竭力高呼道:“晨少爺!是晨少爺的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