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 APP 匹配到女神，我提前赴約。
條規則：1.不要與她對視超過三秒；2.不要在她面前呼吸；3.不要拒絕她遞來的食物。
她推門而入，裂開的嘴角縫著猩紅絲線。親愛的，你看起來真美味。01「叮！」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響起。熊野一把抄起手機，心臟沒來由地猛跳了幾下。
屏幕中央，那個相親 APP 圖標上，一個鮮紅的「1」閃爍著。「心動已匹配！」
手指快速劃過屏幕。一張照片瞬間占據視野。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一件黑色露肩長裙，
倚在一架三角鋼琴旁。燈光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天鵝般修長的脖頸和精致的下頜線。
皮膚在冷調的光線下白得近乎透明，襯得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眸如同深潭，
嘴角彎起的弧度不大，卻像一把小鉤子，精準地勾住了熊野。02「林薇」
他下意識念出資料上的名字，聲音有點干澀。這名字和她的人一樣，有種冷冽又神秘的味道。
接下來的幾分鐘，熊野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翻飛。
他推掉了原本跟哥們約好的開黑，果斷訂了一家名為「暗香」法餐廳的位置。
那是他計劃中用來慶祝升職加薪、一直沒舍得去的地方。然后，他沖進浴室，
把冷水開到最大，任由冰冷的水流沖刷著因過度興奮而微微發燙的臉頰和身體。
一種混合著強烈期待和莫名不安的情緒在血管里亂竄。他甩甩頭，
試圖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甩出去。管它呢，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還是個美得不像話的林妹妹，這潑天的富貴砸頭上，還瞎琢磨什么？
03晚上七點整幾乎是踩著點推開了「暗香」的門。比約定的時間整整早了一個小時。
他需要時間平復心情，需要熟悉環境，需要確保萬無一失。
預想中餐廳應有的溫暖馨香并未撲面而來。取而代之的，
是一股冰冷、粘稠、帶著鐵銹般的腥甜氣味。熊野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腳步頓在門內。
燈光是昏黃的，不是那種營造浪漫情調的暖黃，而是像蒙了厚厚一層油污，
渾濁地籠罩著整個空間。大理石地面光潔如鏡，倒映著頭頂幾盞垂下的水晶吊燈，
吊燈的光芒卻像是被某種東西吸走了，顯得異常黯淡。巨大的落地窗外，
本該是車水馬龍的繁華夜景，此刻卻模糊一片。04餐廳里異常安靜。沒有背景音樂，
沒有刀叉碰撞的輕響，甚至沒有其他客人低語的聲音。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回蕩，一下，
又一下。侍者無聲地穿梭在稀疏的座位之間，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
動作僵硬得像提線木偶。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靈魂早已被抽離，
只剩下一個執行指令的軀殼。熊野被引到預定的靠窗位置。「先生請稍候。」
侍者的聲音像是壞掉的收音機里擠出來的雜音。他微微躬身，蠟黃的臉上肌肉紋絲不動，
轉身離去，步伐僵硬得如同關節生了銹。05熊野強壓下心頭那股越來越濃烈的不適感，
目光下意識地掃向桌面，試圖尋找菜單轉移注意力。就在這時，
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對面墻壁。那是一張裁剪得方方正正的卡紙。
上面用某種深褐色、粘稠如干涸血跡的顏料，
歪歪扭扭地書寫著三行字跡：【用餐守則】1.不要與她對視超過三秒。
2.不要在她面前呼吸。3.不要拒絕她遞來的食物。
每一個字都透著一股生硬、猙獰的意味，仿佛是用指甲摳刻上去的。熊野的瞳孔驟然收縮。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
隨即又以近乎瘋狂的頻率在胸腔里撞擊起來。他猛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那面墻，
呼吸變得粗重而急促。06幻覺？惡作劇？某種行為藝術？混亂的念頭在腦中瘋狂沖撞。
那張卡片散發出的惡意和腐朽氣息幾乎要將他溺斃其中。
就在他試圖深呼吸平復那幾乎要炸裂的恐慌時，餐廳的大門方向，傳來了清晰的聲響。
「吱呀！」那扇黃銅包邊的沉重木門，被緩緩推開。他僵硬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07門口，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照片上的女人，林薇。
此刻吸引熊野全部注意力的，是她臉上那抹精心描畫的微笑。那笑容的弧度被刻意拉大，
拉扯得異乎尋常，兩邊的嘴角如同被什么東西用力撕開過，一直裂到了接近耳根的位置！
裂開的皮肉翻卷著，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暗紫色。而那道猙獰的巨大裂口，
正被一種極其刺目的猩紅色絲線，密密麻麻地縫合在一起！她一步步走近，
猩紅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嗒…嗒…嗒…」的聲響。林薇…不，
那個頂著林薇軀殼的東西，正一步步逼近。08熊野的頭死死低垂，視線死死釘在桌上，
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視野的邊緣，能看到那雙猩紅的高跟鞋停在了桌對面。
椅子被無聲地拉開。那個存在坐了下來。死寂。令人發瘋的死寂。規則！
那三條用血寫的規則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腦子里！第一條：對視不能超過三秒！
他的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卻死死黏在桌布上，不敢挪動分毫。第二條：不能在她面前呼吸！
他死死咬住牙關，屏住氣息。第三條：不能拒絕食物！食物？會是什么？這個念頭一起，
胃里就是一陣翻江倒海。09「親愛的…」一個聲音響起。「你…很緊張？」
她的語調帶著一絲刻意的好奇，如同毒蛇吐信。不能對視！絕對不能！他幾乎是憑借本能，
猛地將頭垂得更低。憋氣已經到了極限，耳邊的轟鳴聲越來越響。
不行了…要喘氣了…可是規則第二條…就在意識即將被缺氧吞噬的瞬間，熊野猛地側過頭，
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遠離她的方向，肩膀劇烈地聳動了一下！他張大了嘴，
無聲地、貪婪地吸入了半口空氣！僅僅半口！肺部尖銳的刺痛感稍稍緩解，但隨之而來的，
是幾乎將他淹沒的恐懼！他犯規了！他呼吸了！就在她的面前！她能感覺到嗎？
10時間仿佛凝固。對面沒有任何聲音。沒有預想中的暴怒或異變。然而，
熊野全身的寒毛卻在這一刻全部倒豎起來！一種被鎖定的、極度危險的感覺，
比之前強烈百倍！他感到那道冰冷的視線陡然變得熾熱起來。
如同屠夫審視著砧板上抽搐的活物。「呵…」一聲極輕極冷的輕笑。帶著一絲了然，
一絲殘忍的戲謔。熊野的心臟沉到了冰窟最深處。完了。她知道了。她絕對知道了！
11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熊野聽到一陣極其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是骨頭在轉動！是她的頭！她正在轉動脖頸，試圖從側面，捕捉他低垂的臉！
不能讓她看到眼睛！不能對視！熊野像觸電般，猛地又將頭扭向另一個方向。
他再次死死埋下頭，用后腦勺和肩膀構筑起一道絕望的防線。冷汗已經浸透了后背的襯衫，
冰冷地貼在皮膚上。就在這時，他聽到對面傳來極其細微的的聲音。接著，一只蒼白的手，
進入了熊野低垂視野的邊緣。這只手，此刻端著小碟。碟子里，
盛著幾塊深褐色的、表面覆蓋著某種粘稠醬汁的肉塊。醬汁在昏暗燈光下反射著油膩的光澤，
散發出一種混合著濃重香料和…內臟腐爛般的詭異氣味。
12那只手將碟子推停在了熊野的面前。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甜蜜，「嘗嘗這個，
我特意為你點的…開胃菜。」規則第三條：不能拒絕！拒絕就是死路一條！但吃下去呢？
那詭異的肉塊，那粘膩的醬汁…吃下去會變成什么？會不會成為這餐廳里另一個侍者？
或者更糟？那只手沒有收回，靜靜地停在那里，如同等待獵物踏入陷阱的毒蛇。
不能拒絕…不能拒絕…13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股強烈的求生欲，猛地沖破了恐懼！
不！不能吃！吃了就完了！橫豎都是死路一條，不如…搏一把！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的腦海。幾乎在它成形的瞬間，
熊野的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他猛地抬起頭！視線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對面那張臉。
三秒！規則第一條的死亡倒計時在腦中瘋狂尖叫！「呃啊！」
一聲飽含痛苦與狂怒的嘶吼從林薇喉嚨里爆發出來！那聲音尖銳刺耳，
完全不是人類聲帶所能發出！14整個餐廳的燈光瘋狂地明滅閃爍。就是現在！
熊野在抬頭對視的同一剎那，身體已經從椅子上彈射而起！他用盡全身力氣，
將面前那散發著惡臭的「開胃菜」連同碟子，朝著那張因狂怒而扭曲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砰…嘩啦！」碟子精準地砸在裂開的嘴角上，瞬間碎裂！
深褐色的肉塊和粘稠醬汁濺了那怪物一臉一身！「嗷！」
更加凄厲、更加狂怒的嘶嚎幾乎要撕裂耳膜！那怪物猛地站起身，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和冰冷的氣浪以她為中心轟然炸開！15熊野根本不敢看第二眼！
在碟子脫手的瞬間，他已經猛地轉身，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大門的方向，亡命狂奔！
「攔住他！」身后傳來林薇扭曲尖銳的嘶吼。視線余光掃到左右！
那些原本如提線木偶般僵硬移動的侍者，蠟黃的臉上瞬間裂開猙獰的笑容，
動作快得如同鬼魅！他們原本空洞的眼窩里，驟然亮起兩點幽幽的綠火。手臂伸出，
五指張開，指甲在昏光下泛著青黑的色澤！16熊野發出一聲低吼，身體猛地向前一撲！
一個侍者的手爪擦著他的后腦勺掠過，帶起的風都帶著腐臭！他狼狽地翻滾在地，
又手腳并用地彈起，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刺！「砰！」他用肩膀狠狠撞開大門！
冰冷的夜風夾雜著城市特有的塵埃氣味，猛地灌入口鼻！他踉蹌著沖下臺階，
頭也不回地撲向街道對面！
霓虹燈的光芒、汽車的鳴笛聲、遠處模糊的人聲…這些喧囂平常的噪音，
此刻聽在耳中卻如同天籟！沖！再快一點！離那個地獄越遠越好！
他一頭扎進街角那棟亮著燈、相對熱鬧的寫字樓。他幾乎是滾了進去。
背脊重重撞在金屬門框上，劇烈的喘息在燈火通明的大堂里回蕩。
17前臺的保安投來詫異的目光，幾個剛下班的職員也停下腳步，
好奇地看著這個面色慘白、渾身狼狽的男人。安全了？真的安全了？心臟還在狂跳。
雙腿不停地顫抖。他扶著墻壁，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寫字樓里帶著中央空調味道的空氣，
試圖將肺里那腥甜腐臭徹底驅散。就在這時…「嗡…嗡…」口袋里的手機，
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熊野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是那個相親 APP 圖標。一條新的系統通知，像一道猩紅的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