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港島。
九龍城寨,豬籠城,鴿子樓一間混合集體大宿舍。
剛從外面逛回來,一臉無語的牛德發剛進門就聽到一個聲音對自己說道:
“牛大哥,褲子縫好了!”
“挺結實的,我估摸起碼能穿很久!”
牛德發聽到這話嘴角一抽,抬頭看向正在咬斷線,小心收藏針線的阿富說道:
“謝了!阿富!”
“嗯!挺好的,沒想到你手針線手藝居然這么好!”
“還有你這針線,有些年代了吧!”
牛德發接過褲子,看了一下笑著說道,阿富聽到這話,靦腆一笑說道:
“在部隊,身上衣服沒少破洞,在那個時候學的!”
“還有牛大哥,今天你出去沒在!”
“房東來找了你幾次,說是你好久沒上工了,幫你找了個活!”
“牛大哥我覺得那房東挺照顧你的,我想上工都沒工上,他卻幫你。”
牛德發聽到這話,心里暗道:
“這個時代的國人還是太淳樸了!”
“什么房東關心自己?”
“分明是牛德發這牛馬不務正業,房東怕自己養的賺錢工具跑了!”
沒錯,房東就是把這些從北方偷渡來,沒有身份證的人當成賺錢工具。
九龍城寨,這個連女王的光輝都照射不到的地方,更別提什么自由,民主和人權。
在九龍城寨,龍蛇混雜,這里連警察都管不了,遵循著人類最原始的秩序。
是各種罪犯,以及沒有身份證,比如偷渡客之類見不到光的人,安身之處。
這里有不少旅館,專門收留這些沒有身份證的人,一個后世一個學生宿舍房間,房東能塞滿二十人。
這樣的房東旅館老板很多,對牛德發這樣從大陸來港島闖,還沒有身份證的人很關心。
既怕這些租客存夠錢跑路,又怕這些租客好吃懶做餓死,想盡辦法讓租客維持在餓不死的狀態。
“房東能好心,母豬都能上樹!”
“阿富!不是我說你,不是誰都像你一樣!”
牛德發很無奈,阿富這貨在部隊當兵當傻了,憨憨的一點不知道人間險惡。
難怪會被人忽悠去當殺手,還要白白養活兩個廢物經紀人。
牛德發看了看阿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搖了搖頭,剛要離開,房東的大嗓門響起。
“靚仔牛,你這爛貨,要不是看你行李還在,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告訴你,這兩天你人雖然沒有在里面住,但是你沒有退房,房錢照樣要。”
“你已經兩天沒交了,叫你上工也不去!”
“看看人家阿富,踏實肯干,你說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差距怎么這么大?”
“好了,別說我不照顧你,你既然吃不了工地的苦!”
“我給你找了個臨時活計!”
“洪興慈云山的話事人要曬馬,包接送,還管一頓飯,一天三百塊!打架另外加錢!”
“按慣例,我收三分之一的信息服務費,扣除你兩天房租,預交一天!”
“剩下的一百四在這里!”
“錢給你,兩小時后出發,不許爽約,我錢都收了,你看著辦!”
房東將一百四的有整有零的錢遞給牛德發,這就是大陸來港島闖天下,沒有身份證絕大多少人的現狀!
打工一天,休息三天,不是不肯干,而是被安排成這樣。不然天天有活干,即使扣除房東抽成,對比國內也很高。
牛德發無語的接過錢,沒辦法不得不低頭,誰讓自己沒身份證呢!
能有勇氣打破規則的人,任何時代都不多,既然沒辦法打破,就只能受著,這就是現實。
見牛德發接過錢,房東滿意的點頭接著說道:
“不是我說你,沒事就老實呆在旅館里,別出去亂跑!”
“現在的條子查身份證很嚴,你出事不要緊,可別連累我!”
房東用條子查身份證警告一番,說完就要走,這時放好針線的阿富開口說道:
“阿叔!價錢這么高,能不能算我一個啊!只要有錢我什么活都能干的!”
阿富一臉討好的看著房東,房東頭都沒有回的說道:
“就你?不行!長的一張好欺負的臉,干不了這活!”
“放心呆著,有合適你的活,我第一個叫你!”
房東說完,快速離開,心里暗道:
“開什么國際玩笑,這么多人就你最老實,最聽話!”
“這么好的牛馬,讓你存夠錢跑了怎么辦?”
“等你手里的錢花得差不多才會給你安排活!反正有房租,我有錢賺,我不急!”
牛德發看房東離去,無奈的搖頭,這就是黑戶的悲哀,沒人權。
像這樣的房東還算講規矩,運氣不好的,前面干完活,后面條子清場。
這樣別說工錢沒有,不但白干,還要遣送回國,回國后的遭遇,用腳指頭都知道有多慘。
...............
黃大仙下轄慈云山,
黃大仙在港島是出了名的經濟落后,至于慈云山則是整個黃大仙最落后的地區。
窮到什么程度?窮到連社團都看不上,只有洪興這樣不走粉的窮社團,才在慈云山立山頭。
八十年代,整個慈云山五條街道,連后世的七八線小縣城的街道都比不上。
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打仔多,整個港島社團百分之七十的打仔都出自這里。
“快閃啊!社團要開片了!”
“條子都撤了,大家快閃!”
一個鬼哭狼嚎的聲音響起,原本熱鬧的街區,普通人和商販一陣混亂,然后紛紛讓出道路,站在兩邊。
開片,干仗這里的民眾見得多,也不好怕,路邊攤收了,但是店鋪卻是正常營業。
留下的人,甚至開啟吃瓜模式。
“框框!當當!”
一名一臉兇悍的大漢,帶著十多個四九仔,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在前面,他們身后是跟著幾百人的藍燈籠。
所謂的社團和公司沒啥兩樣,四九仔是正式工,藍燈籠則是臨時工,至于所謂的大哥也就是基層小管理。
而所謂的話事人,也就是大公司的部門經理,或者地區經理什么。
他們的稱呼聽著玄乎,可是扒拉開一看,其實也就是那樣。
而為了發泄生活的郁悶,臨時工!不對是藍燈籠把手里的鋼管,一路砸著路邊護欄過來。
牛德發也混跡在里面,砸的最響。兩方人馬走到大街中央對峙,一個聲音響起:
“燒雞!今天你不是要講道理嗎?”
“今天我馬彪就告訴你我們洪興的道理!”
“撲街仔,出來單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