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就不要說了，出去玩餓了吧？到三娘這吃點東西，我也正好有事想問問你。”李氏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與剛剛的陰冷判若兩人。她邊說邊伸手，作勢要拉柳茵曼。
柳茵曼揉著太陽穴，臉上滿是痛苦，緩緩說道：“其實我這會兒不太舒服，沒什么胃口，大概是這天氣太熱，中暑了。”
李氏笑容一僵，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真的嗎？”隨即又換上了關切的語氣，“身子不舒服就到三娘這來，三娘有藥。”
柳茵曼再次搖了搖頭，輕聲道：“剛剛在書房里，父親已經給我吃過藥了。”
一搬出柳書棟，李氏果然退縮：“那就好，要是再有不舒服，就來找三娘。”
柳茵曼回了房間。
她知道，李氏肯定還會想辦法卷土重來。
但她應該沒機會了。
剛剛在書房，難得俞氏不在，柳茵曼趁機和渣爹好好交流了一番。
一開始，她拿出了自己工作時最擅長的情緒價值輸出，對渣爹進行了心理按摩，讓他的焦慮得到了緩解。
從渣爹逐漸放松的神情以及增長的好感度來看，顯然很受用。
第一步計劃很成功。
那么第二步，她和渣爹簡單談了談現狀。
她用趙家姐妹做為切入點。
“爹，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趙家也是個人丁興旺的家族。雖然趙副會長只娶了一個妻子，生了趙昭昭和趙儷姝兩個女兒，可趙副會長竟然有五個兄弟，他們每一家都娶了好幾房姨太太。”
柳書棟聽得很仔細，他向來喜歡打聽這些細枝末節的情報：“大戶人家，這很正常。然后呢？”
“然后聽說他們趙家，每一戶每個兒女，都是人中龍鳳，各有所長。以后趙家的家主，可能會從那五戶人家里挑。”
這一點，成功引起了柳書棟的高度關注。
他暗自思忖，如果搭不上趙副會長，能走下任家主的路子，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所以他點點頭，眼神中滿是期待，示意柳茵曼接著往下講。
“但是，我覺得好奇怪啊？”柳茵曼話鋒一轉，“我們家的兄弟姐妹也很多，但是為什么一提起出去交往應酬就指望二妹妹呢？”
柳書棟眉頭一皺，被柳茵曼這話問住了，一時語塞。
其實對于后宅之事，柳書棟向來不太上心。
他本就不是重女色之人，對子女也沒多親近。這些年，他把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祖上留下的生意場上。
后來生意越來越難做，他每天就和幾個老朋友聚在一起，絞盡腦汁琢磨著到處鉆空子，賺點小錢。
但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亂了他的生活，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改變。
那沉寂已久的名利心，又重新冒了出來。可他早已脫離那個圈子，根本不知從何下手，只好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哪怕是女兒交友，他也想拿來利用一番。
柳書棟勉強回答道：“因為你二妹妹是從小就被你二娘培養著，也去過學堂，更有見識，和那些千金小姐們更能說得上話。”
柳茵曼聽完，沉默了一下：“上次聽爹說目前咱們家的情況，其實挺不好的。后來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什么好辦法。但今天我聽完趙小姐的話，突然就在想，為什么咱們家就不能讓每個人都出去結交呢？”
柳書棟皺眉：“每個人都結交，怎么結交？他們有的年齡還小，有的什么都不懂。”
柳茵曼搖了搖頭：“可是我覺得人與人相處是要講究緣分的，就像我也什么都不懂，趙家兩姐妹也挺愿意和我說話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和長處。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讓姨娘和姐妹們都出去試試看，畢竟船上有那么多人，機會很多。”
這句話瞬間撥開了云霧，柳書棟眼睛一亮。
確實如此，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柳家的每個人都要出去找找機會，而不是一味躲在他背后等著享受他的成果。
這次旅途是個絕好的機會，不能浪費了！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這件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事情說完，柳茵曼立刻就退了出來。
其實今天有些冒進了，但柳茵曼不后悔。
這就是她的應對之法。
與其最后被動地去應對敵人的暗害，她不如主動出擊，讓敵人沒有時間跟精力去顧及她。
在這種大家庭里對付姨娘，其實和職場里對付小人的方法差不多。
要么就繞開，要是實在繞不開，就借力打力。
直接拿下最有話語權的那個。
她用了團隊思維給渣爹洗腦，一個家最重要的就是大家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每個人都得有事做，不能掉隊。
等渣爹給出了具體的任務，俞氏和李氏的眼睛就沒工夫只盯在她身上了。
果然，晚飯時，柳書棟又把柳茵曼叫到他身邊坐著，然后當眾宣布了明天上船后的事情。
“無論對方是誰，只要你們能聊上天，都算成功。”柳書棟的目光環視女眷那一桌，繼續說道，“我不管你們在這個家中是姨娘也好，還是丫鬟也好，每個人都要努力。”
此話一出，眾人先是一陣沉默，接著李氏就站了起來。
她曾經因為身份低微，出去應酬老是被嘲笑，對人際交往有種本能的恐懼。
在柳家她還能頤指氣使，出門在外也會盡量避開不熟悉的人。
“老爺，我覺得這件事情太難了。咱們這樣巴巴地往上湊，萬一別人并不理我們，是不是反而還丟了柳家的人。”
柳茵曼微微一笑，這就是職場中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老板決策的人，這樣的人就是出頭鳥。
果然，柳書棟立刻就豎起了眉毛：“船上這么多人，這個不理你，你不會找下一個嗎？你問遍整船的人，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理你嗎？”
這種事情誰敢保證。
但是李氏還是強調道：“很有可能啊。萬一都不理我，那真的就是給柳家丟大人了。”
柳書棟不耐煩地說：“這么多人沒有一個人理你，那一定是你有問題。你給我去試，正好磨磨你的性子。”
李氏見柳書棟一臉認真，知道他已經決定了，自己反對也沒用，只好巴巴地坐下了。
“那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之后你們女艙的情況，就全部跟俞氏說。而男艙這邊都告訴我。每個人在下船前至少要結交一個朋友。”
柳書棟最后一錘定音。
柳茵曼默默掃視著大家的表情，有麻木的，憂慮的，憤怒的。
只有一個人，是無所謂的。
那就是柳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