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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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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開門的時候,以為會看到顧言深在書房加班,或者至少是在客廳看球賽。畢竟,

他半個小時前在電話里用那種混合著疲憊和歉意的聲音跟我說:“老婆,

今晚又要通宵趕那個該死的項目報告了,你和星星別等我,早點睡。”我還心疼他辛苦,

特意繞路去他最喜歡的城南那家老字號粥鋪,打包了他最愛的生滾魚片粥和蟹黃小籠包,

想著給他個驚喜,送點宵夜暖暖胃。玄關的感應燈無聲亮起,

照亮了地上不屬于我的、帶著尖銳金屬裝飾的高跟鞋。一只東倒西歪,

另一只甩在通往臥室的走廊中間。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甜膩又陌生的香水味,

混雜著……一種事后的、令人作嘔的曖昧氣息。我的心,就在那一刻,

“咯噔”一下沉到了冰冷的馬里亞納海溝。臥室的門虛掩著,

昏黃的燈光和壓抑的喘息聲從門縫里漏出來。那聲音……不是顧言深的。

我像個被釘在原地的傻子,手里拎著還溫熱的粥和小籠包,塑料袋子勒得手指生疼。

大腦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有耳朵里嗡嗡作響,

清晰地捕捉著門內傳來的每一個音節(jié)。“嗯…言深…你輕點…” 那聲音嬌媚得能滴出水來,

帶著一種刻意的、炫耀般的滿足,“……你老婆不會突然回來吧?

”“呵……” 顧言深的聲音,低沉,帶著情欲未褪的沙啞,是我從未聽過的慵懶和放縱,

“她?帶那個小崽子回娘家了,今晚肯定不回來。寶貝兒,專心點……”“小崽子”三個字,

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耳朵里。那是我們的兒子,顧星辰,

他親口說像天使一樣可愛的兒子。他才三歲!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沖垮了所有的麻木和難以置信。我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動,

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我輕輕地把手里沉甸甸的宵夜放在玄關柜上,拿出手機,

調到錄像模式,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那條泄露一切丑惡的門縫。

鏡頭微微晃動,聚焦。大床上凌亂不堪。

散落的蕾絲內衣刺目地搭在顧言深慣常睡的那邊枕頭上。顧言深赤裸著精壯的上半身,

背對著門,后背有幾道新鮮的抓痕。他身下壓著一個女人,波浪長發(fā)鋪散在枕頭上,

臉埋在顧言深的頸窩里,但那個側影,那個聲音……蘇晚晴!我的“好”閨蜜!

那個總說羨慕我和顧言深感情好,說顧言深是絕世好男人的蘇晚晴!此刻,

她正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的丈夫,發(fā)出甜膩的呻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下唇,

鐵銹味在口腔里蔓延,才勉強壓住那股嘔吐的沖動。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

指尖冰涼。鏡頭清晰地記錄著這一切:顧言深俯身親吻蘇晚晴的脖頸,蘇晚晴仰起頭,

發(fā)出滿足的喟嘆,那張妝容精致、寫滿情欲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無比清晰。夠了。

我停止了錄像,保存。然后,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腳踹在虛掩的臥室門上!“砰——!

”巨大的聲響像平地驚雷,炸碎了房間里所有的曖昧和喘息。

床上糾纏的兩人像被按了暫停鍵,猛地彈開。顧言深驚愕地回頭,

臉上還帶著未退的紅潮和一絲被打斷的不耐煩。當他看清門口站著的是我時,

那張俊臉瞬間褪盡血色,只剩下慘白和難以置信的驚恐。“老……老婆?!

”他幾乎是滾下床的,手忙腳亂地想扯被子遮住自己。蘇晚晴尖叫一聲,

猛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里面哪里還有半分情欲,

只剩下被抓奸在床的狼狽和羞憤。“姜……姜晚?”她聲音都在抖。我沒看蘇晚晴,

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釘在顧言深身上。他慌亂地套著褲子,皮帶扣發(fā)出嘩啦的響聲。

“解釋?”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沒有哭喊,沒有歇斯底里,

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后的、冰冷的死寂。顧言深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晚晚,

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們……是晚晴她心情不好,

我安慰她……然后……然后喝多了……就……就……”“喝多了?

”我扯出一個極其諷刺的笑容,目光掃過床頭柜上那瓶只開了封、連瓶蓋都沒擰緊的礦泉水,

“顧言深,你的酒量什么時候差到喝礦泉水也能醉了?”“我……”他語塞,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蘇晚晴裹著被子,帶著哭腔插嘴:“姜晚,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一時糊涂……你別怪言深,

是我勾引他的……” 她倒是懂得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把責任往身上攬,

試圖激起我的同情或者顧言深的憐惜?可惜,她演錯了對象。我根本懶得看她,

只盯著顧言深,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顧言深,我們完了。”他猛地抬頭,

眼神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真正的恐慌:“晚晚!你別沖動!就這一次!真的就這一次!我錯了!

我鬼迷心竅!我愛的是你,是星星!是這個家啊!”他沖過來想抓我的手。

我厭惡地后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眼神像看一堆骯臟的垃圾:“別碰我,惡心。

”我揚了揚手里的手機:“剛才的精彩畫面,我都錄下來了。顧言深,我們離婚。兒子歸我,

房子歸我,存款平分。你名下的那輛車,我要了。你凈身出戶,或者……”我頓了頓,

看著他瞬間煞白的臉,“我把這段視頻發(fā)給你公司所有同事,發(fā)到你爸媽的家族群,

發(fā)到蘇晚晴老公的手機上。你選。”“你……你怎么能……”顧言深的臉扭曲了,

震驚、憤怒、恐懼交織在一起。他大概從未想過,平日里溫順甚至有點軟弱的妻子,

會如此冷靜、如此狠絕地給他致命一擊。蘇晚晴更是嚇得花容失色,裹著被子瑟瑟發(fā)抖。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我面無表情地轉身,“三天后,民政局見。或者,

等著收法院傳票和全網吃瓜大禮包。”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挺直脊背,

像一個奔赴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一步步走出這個曾經被我稱為“家”、如今卻散發(fā)著惡臭的牢籠。

關門的聲音很輕,卻像斬斷一切的鍘刀。門內,傳來顧言深壓抑的咆哮和蘇晚晴嚶嚶的哭聲。

門外,夜風冰冷。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才感覺到身體在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眼淚終于后知后覺地洶涌而出,無聲地滑落。不是為了顧言深,

是為了那個曾經傻傻相信愛情和婚姻的自己,為了我三歲的兒子星星,他純凈的世界,

從這一刻起,也被染上了洗不掉的污穢。我抬手,狠狠擦掉眼淚。哭個屁。為這種人渣,

一滴眼淚都多余。接下來的三天,兵荒馬亂,卻又異常高效。顧言深最終選擇了凈身出戶。

他不敢賭。他那個體面又極其看重臉面的家庭,他那份好不容易爬到中層的位置,

經不起這段視頻的沖擊。他試圖跟我爭星星的撫養(yǎng)權,

我直接把那段錄像在他面前又放了一遍,冷冷地問:“你覺得,法官看到這個,

會認為一個在兒子面前稱呼他為‘小崽子’、在兒子可能隨時回來的家里跟人鬼混的父親,

有資格撫養(yǎng)孩子嗎?”他啞口無言,頹然放棄。簽離婚協(xié)議那天,他胡子拉碴,眼窩深陷,

試圖用深情的眼神看我,聲音嘶啞:“晚晚,我知道錯了,真的不能……”“顧先生,

”我打斷他,語氣疏離得像對待陌生人,“簽字吧。別耽誤彼此時間。”他簽了字,

手抖得厲害。拿到那本暗紅色的離婚證,走出民政局大門,外面陽光刺眼。我深吸一口氣,

胸腔里積壓了五年的濁氣似乎被呼出去了一些。自由,帶著痛,但更多的是解脫。

我?guī)е切牵米羁斓乃俣忍幚砹四翘壮休d了太多不堪記憶的房子。拿著屬于我的錢,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讓我傷透了心的城市,

搬到了幾百公里外、節(jié)奏舒緩、陽光充足的濱海小城——云城。一切從頭開始。五年時光,

像指縫里流走的金沙。當初那個在背叛廢墟里搖搖欲墜的女人,硬生生用自己的骨頭和血肉,

重新搭建起了一個小小的、卻足夠堅固的堡壘。我成了一名還算成功的自由家居設計師,

靠著一臺電腦、敏銳的審美和不錯的溝通能力,在圈子里積累了點口碑,

收入足夠養(yǎng)活我和星星,還能有些結余。工作地點自由,時間也相對靈活,

這對我獨自帶娃來說,簡直是天賜的禮物。而我的星星,顧星辰,

也從當年那個懵懂無知、只會抱著我腿問“爸爸去哪里了”的三歲小豆丁,

長成了一個八歲的小小少年。他有著顧言深遺傳的濃眉大眼和挺直的鼻梁,

但眉眼間的神采和那股子機靈勁兒,卻像極了我。不,比我小時候更甚。這小子,

簡直就是個人精。智商高得嚇人,學東西飛快,情商也早熟得不像話。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家庭構成——只有媽媽。他從來不主動問關于爸爸的任何事,

仿佛那個角色從未存在過。但他會用他獨特的方式,笨拙又貼心地保護著我。比如現(xiàn)在。

“媽咪——” 軟糯清亮的聲音拖長了調子,像裹了蜜糖的小鉤子,

精準地鉆進我塞著降噪耳機的耳朵里。我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屏幕,

手指在數(shù)位板上飛速移動,給一個挑剔客戶的設計方案做最后的調整。明天就是死線,

這稿再不過,我這個月的獎金就要泡湯。“寶貝,媽咪在工作,很關鍵,再給媽咪十分鐘,

就十分鐘!”我頭也沒回,眼睛黏在屏幕上,語氣帶著哄勸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一只肉乎乎、帶著奶香氣的小手不由分說地蓋在了我的數(shù)位板上。“媽咪!”星星鼓著小臉,

漂亮的眉毛皺成一團,小表情嚴肅得像個小大人,“你答應過我的!

今天是我們幼兒園的‘超級英雄親子日’!你說要做我的神奇女俠,陪我一起去打怪獸的!

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到啦!”我心虛地瞄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下午兩點四十。

活動兩點半開始。完蛋,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把時間忘得一干二凈。“啊!

對不起對不起寶貝!”我手忙腳亂地保存文件,關掉設計軟件,一把扯下耳機,“走走走!

媽咪馬上變身神奇女俠!” 我抓起椅背上搭著的一件還算像樣的米白色薄風衣套上,

又胡亂抓了抓幾天沒洗、隨意挽在腦后的頭發(fā)。星星看著我,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眼神里充滿了“媽咪真不讓人省心”的無奈。他伸出小手,

熟練地從我亂糟糟的梳妝臺上拿起一支顏色還算日常的口紅:“媽咪,至少涂一點嘛,

氣色好。” 然后又拿起梳子,“低頭!”我乖乖彎腰,

任由他用小梳子笨拙地梳理我鬢角的碎發(fā)。看著他認真又努力的小模樣,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剛才被工作逼出的煩躁瞬間煙消云散。離婚后的兵荒馬亂,獨自帶娃的疲憊不堪,

似乎都在這一刻被這個小太陽熨帖了。“好啦!”星星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把口紅塞進我手里,“快涂!我們出發(fā)!”我匆匆抹了點口紅,抓起車鑰匙和包,

拉著星星的小手就往外沖。云朵幼兒園的活動場地布置得童趣十足,充滿了歡聲笑語。

家長們穿著各種奇奇怪怪的“超級英雄”裝扮——披著床單的超人爸爸,

戴著泳鏡的蝙蝠俠媽媽,還有全身掛滿錫紙的鋼鐵俠爺爺。孩子們興奮地尖叫著,

在充氣城堡、障礙賽道和手工區(qū)里穿梭。場面熱鬧又混亂。

我和星星的“神奇女俠”組合顯得有點寒酸——我只有一件風衣勉強算戰(zhàn)袍,

星星倒是很認真地戴著一個金色的紙質頭冠,手里舉著一個紙糊的“真言套索”。“星星,

想先玩哪個?”我蹲下來問他,努力融入這歡樂的氛圍。星星的大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

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立刻沖向最熱鬧的地方,反而湊近我,小臉上帶著一種神秘兮兮的興奮,

壓低聲音說:“媽咪,先不玩!我?guī)闳タ次业摹孛芪淦鳌 薄懊孛芪淦鳎?/p>

”我被他逗笑了,“是什么?你偷偷畫的打敗所有怪獸的終極武器設計圖?

”“比那個厲害多啦!”星星神秘地眨眨眼,不由分說地拉著我的手,像條靈活的小魚,

在人群里穿梭。他的目標很明確,

徑直朝著活動場地相對安靜一些的“創(chuàng)意搭建區(qū)”角落走去。

那里有幾個孩子和家長在用大型泡沫積木搭建城堡。而角落里,

一個穿著簡單藏藍色連帽衛(wèi)衣和深色休閑褲的男人,正背對著我們,微微彎腰,

專注地看著一個蹲在地上的小男孩搭積木。那小男孩看起來比星星小一點,

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正努力想把一個圓形的拱頂搭上去,試了幾次都歪了。男人很高,

肩背寬闊挺拔,簡單的衣著也掩不住那份沉穩(wěn)的氣度。他側臉的線條干凈利落,鼻梁很高,

薄唇微抿著,神情專注而溫和,耐心地指點著小男孩:“陽陽,

試試把下面這塊綠色的方磚轉過來,凹槽朝上,對,就是這樣……好,

現(xiàn)在輕輕放上去……”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大提琴的弦音,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我腳步一頓。這背影……莫名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見過,

又像只是某種氣質的錯覺。就在我愣神的瞬間,星星已經像顆小炮彈一樣沖了過去,

清脆響亮地喊了一聲:“沈叔叔!”男人聞聲轉過頭來。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午后的陽光透過幼兒園彩色的頂棚,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轉頭的動作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優(yōu)雅。當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時,

那雙深邃的、如同蘊藏著星海的眸子,

清晰地映出了我此刻有些狼狽的形象——頭發(fā)被星星梳過但依舊不算整齊,

臉上只涂了匆忙抹上的口紅,身上是臨時套上的風衣,因為奔跑微微氣喘。他的眼神里,

沒有任何驚訝或者審視,只有一種……沉靜的了然?甚至,

我捕捉到了一絲極淡的、轉瞬即逝的笑意?我的心跳,毫無預兆地漏跳了一拍。

不是因為他的英俊——雖然他確實非常英俊,五官深邃立體,氣質卓然。而是因為那雙眼睛,

那種沉靜到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慌。“星星。”他開口,聲音溫和,

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落在我身邊的小家伙身上,自然地彎下腰,揉了揉星星的頭發(fā),

“活動好玩嗎?”“好玩!”星星響亮地回答,然后立刻獻寶似的把我往前一推,

小臉上洋溢著巨大的驕傲和興奮,聲音清脆得能穿透整個幼兒園的喧囂:“沈叔叔!你看!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全世界最厲害、最漂亮的神奇女俠——我媽媽,姜晚!

” 他特意加重了“全世界最厲害最漂亮”幾個字,還得意地晃了晃小腦袋。

我的臉“騰”地一下熱了,尷尬得腳趾摳地。這小子!平時在家夸我就算了,

怎么還帶當眾吹噓的!還是在這樣一個……氣場強大的陌生男人面前!“星星!

”我低聲叫他,試圖把他拉回來。“媽咪別害羞嘛!”星星反而更來勁了,

小手緊緊抓著我的手指,仰頭看著那個叫“沈叔叔”的男人,大眼睛亮晶晶的,

充滿了某種……期待?“沈叔叔,這就是我媽媽!是不是超級棒?”男人——沈聿修,

目光再次落回我臉上。這次,他唇角的弧度明顯加深了一些,不再是轉瞬即逝,

而是形成了一個清晰而溫和的笑容。“嗯,”他點點頭,聲音低沉而誠懇,

目光坦然地看著我,“星星經常跟我提起你。聞名不如見面,姜小姐。我是沈聿修,

沈沐陽的爸爸。” 他指了指身邊那個還在努力搭拱頂?shù)男∧泻ⅰI蝽残蕖?/p>

這個名字在舌尖滾過,帶起一絲奇異的漣漪。很特別的名字,聿,有筆、書寫的意思,修,

涵義廣博,組合起來有種內斂的書卷氣,卻又帶著“修遠”的遼闊感。

和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很像。“沈先生你好。”我努力壓下心頭那點莫名的悸動和尷尬,

露出一個盡量得體但絕對算不上熱情的笑容,“星星這孩子……說話比較夸張,你別介意。

” 我低頭瞪了星星一眼。星星吐了吐舌頭,毫無悔意,反而掙脫我的手,

跑到沈沐陽身邊蹲下:“陽陽弟弟!我來幫你!”沈聿修看著兩個湊在一起的小腦袋,

眼神溫和。他重新站直身體,目光落在我臉上,很直接,但并不讓人感到冒犯。

“星星沒有夸張。”他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他很愛你,

以你為傲。一個能讓孩子如此信任和崇拜的母親,本身就是‘超級英雄’。”他的話太直白,

太真誠,反而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離婚五年,帶著孩子獨自打拼,

聽過各種或同情或探究或質疑的聲音,

唯獨沒有聽過這樣……不帶任何附加條件、純粹基于一個孩子視角的、近乎直白的肯定。

我的臉頰更熱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干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氣氛有點微妙的安靜。只有旁邊兩個孩子嘰嘰喳喳討論積木的聲音。

“姜小姐也是一個人帶孩子?”沈聿修很自然地打破了沉默,語氣是閑聊式的平和。“嗯。

”我點點頭,沒有過多解釋。單親媽媽的身份,在這里并非秘密,也沒什么好遮掩的。

“很辛苦。”他看著我,眼神里沒有同情,只有一種深切的、仿佛感同身受的理解,

“陽陽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病離開了。所以,我大概能體會一些。”他的語氣很平淡,

像是在說一件尋常事,但“離開”兩個字里蘊含的重量,卻沉甸甸地落了下來。

原來他也是一個人。那份沉穩(wěn)和偶爾流露出的深邃,或許正源于此。

一絲同病相憐的微妙感覺,悄然滋生。我看向他的眼神,

不自覺地少了幾分面對陌生人的疏離。“是啊,不容易。”我輕輕呼出一口氣,

語氣也緩和下來,“不過,看到他們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就覺得一切都值得。”“是。

”他贊同地點頭,目光轉向玩在一起的兩個孩子,眼神柔軟,“他們是希望。

”陽光暖融融地灑在身上,剛才的尷尬似乎被這平和的氣氛沖淡了。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星星熱情地幫沈沐陽搭好那個圓拱頂,兩個孩子高興地擊掌慶祝。

“沈叔叔!媽咪!”星星突然跑回來,一手拉住沈聿修的手,一手拉住我的手,

小臉上帶著不容拒絕的興奮,“我們去玩‘勇闖蜘蛛網’吧!

那個要爸爸媽媽一起保護小朋友才能過關!陽陽弟弟也一起!” 他還不忘帶上小伙伴。

我和沈聿修的手,猝不及防地被星星的小手同時拉住,又被他強行往一起湊近。肌膚相觸。

我的指尖碰到了沈聿修的手背。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帶著溫熱的、干燥的觸感。

像被微弱的電流擊中,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想縮回手。

沈聿修的身體似乎也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他并沒有立刻抽開手,

反而極其自然地翻轉手腕,用掌心輕輕托住了星星那只試圖把我們拉得更近的小手,

巧妙地化解了那點尷尬的觸碰,也阻止了我后退的動作。他低頭看著星星,

語氣帶著縱容的笑意:“好,聽我們小指揮官的。”他的反應自然得體,既沒讓星星失望,

也避免了讓我感到難堪。那份恰到好處的分寸感,讓我心里那點小小的別扭瞬間消散了,

反而生出一絲好感。“走吧。”我定了定神,也笑了,任由星星拉著我們倆,

朝著那個掛滿彩色繩網的“蜘蛛洞”跑去。沈沐陽也怯生生地跟了上來,

小手悄悄拉住了沈聿修的衣角。接下來的時間,

完全被星星這個小“指揮官”安排得明明白白。“勇闖蜘蛛網”環(huán)節(jié),我和沈聿修一左一右,

在繩網迷宮的入口和出口處充當保護者。星星像只靈活的小猴子,在里面鉆來鉆去,

還不時指揮:“媽咪!左邊有‘蜘蛛’(一個掛著毛絨蜘蛛玩具的繩結)!快幫我擋住!

沈叔叔!右邊!右邊那個洞洞太小了,陽陽弟弟過不去,你快幫幫他!”沈聿修個子高,

手臂長,很輕松地就把纏住的繩子拉開,讓沈沐陽順利通過。他動作利落,

配合著星星的指令,沒有絲毫的不耐煩。沈沐陽似乎也很依賴他爸爸,

每次成功通過一個難關,都會回頭看看沈聿修,得到爸爸一個鼓勵的眼神或摸摸頭,

才繼續(xù)往前。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我負責給星星擋開“危險”,

沈聿修負責幫沈沐陽掃清障礙,兩個孩子玩得興高采烈,滿頭大汗。玩完蜘蛛網,

星星又拉著我們去“美食能量站”——其實就是幼兒園準備的簡易自助點心區(qū)。“沈叔叔!

你嘗嘗這個!”星星踮著腳,努力從桌上拿起一塊做成小汽車形狀的奶油曲奇,

不由分說地塞到沈聿修手里,“我媽媽烤的餅干可好吃了!全世界第一好吃!” 他一邊說,

一邊朝我眨眨眼。我:“……”那曲奇分明是幼兒園統(tǒng)一采購的!

包裝袋還在旁邊垃圾桶里躺著呢!這小子,為了推銷他媽,真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長!

沈聿修看著手里那塊明顯是工廠流水線產品的小汽車餅干,又抬眼看了看我,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還帶著一絲了然和……戲謔?我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是嗎?

”他非常配合地咬了一口,細細咀嚼,然后煞有介事地點頭,對星星說,“嗯,

果然非常好吃。你媽媽手藝真好。” 說完,還特意看了我一眼。我的臉又燒了起來,

只能尷尬地笑笑,狠狠瞪了星星一眼。星星卻像打了勝仗一樣,挺著小胸脯,得意洋洋。

沈沐陽也學著哥哥的樣子,拿起一塊小兔子餅干,

怯生生地遞給我:“阿…阿姨…吃…”我的心一下子被萌化了,

趕緊蹲下來接過:“謝謝陽陽!真乖!” 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沈沐陽害羞地抿嘴笑了,

躲到了沈聿修腿后面。沈聿修看著我和陽陽的互動,眼神溫和。“媽咪!沈叔叔!

”星星消滅完兩塊餅干,又滿血復活,指著遠處的充氣攀巖墻,“我們去爬那個!

看誰先到頂!” 他精力旺盛得驚人。“星星,讓沈叔叔休息一下。

”我試圖阻止這個小永動機。“沒關系。”沈聿修卻主動開口,語氣輕松,“活動筋骨,

挺好的。陽陽,想不想試試?”沈沐陽看著高高的充氣墻,有點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于是,我們兩個大人,又陪著兩個孩子在充氣城堡和攀巖墻之間“沖鋒陷陣”。

沈聿修的運動能力顯然很好,攀巖時動作矯健,輕松地護在沈沐陽身邊。

他偶爾會伸手托一下我的胳膊,在我從滑梯上沖下來時虛扶一下我的后背,動作都非常紳士,

帶著保護的意味,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不會讓我感到不適。他的氣息很干凈,

是淡淡的雪松混著一點陽光曬過衣物的味道,很好聞。星星玩瘋了,小臉紅撲撲的,

汗?jié)竦念^發(fā)貼在額頭上。他一會兒掛在沈聿修背上當“小猴子”,一會兒又跑過來讓我抱。

沈沐陽也漸漸放開了,跟著星星咯咯笑。看著兩個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臉,

看著沈聿修耐心陪伴的身影,一種久違的、溫暖的、屬于“家庭”的松弛感,悄然包裹了我。

這感覺陌生又熟悉,像冬日里久違的陽光,曬得人心里暖洋洋、懶洋洋的。活動接近尾聲,

老師組織大家圍坐在一起唱園歌。星星和沈沐陽挨著坐,我和沈聿修自然地坐在他們身后。

夕陽的余暉給整個幼兒園鍍上了一層溫柔的金邊。孩子們稚嫩的歌聲在晚風中飄蕩。

沈聿修微微側過頭,低沉的聲音在歌聲的間隙里響起,很輕,

只有我能聽到:“星星是個很棒的孩子,你把他教得很好。”我轉過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

夕陽的金光落在他眼底,像碎了的星辰。他的眼神真摯,帶著純粹的欣賞和肯定。心湖,

像是被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漾開了一圈漣漪。“謝謝。”我低聲回應,這一次,

笑容真誠了許多。活動結束,家長們帶著意猶未盡的孩子陸續(xù)離開。“沈叔叔!陽陽弟弟!

”星星依依不舍地拉著沈沐陽的手,“下次還能一起玩嗎?”沈沐陽也眼巴巴地看著他爸爸。

沈聿修看向我,眼神帶著詢問。“當然可以。”我笑著點頭,“只要陽陽和沈叔叔有空。

”“嗯。”沈聿修也笑了,拿出手機,“姜小姐,方便加個聯(lián)系方式嗎?

以后孩子們想一起玩,也方便約。”“好。”我沒有猶豫,拿出手機,掃了他的二維碼。

他的微信頭像很簡單,一片深邃的星空。加上好友,他備注了名字:沈聿修。“那,再見。

”沈聿修牽著沈沐陽的小手。“沈叔叔再見!陽陽弟弟再見!”星星用力揮手。“阿姨再見,

星星哥哥再見。”沈沐陽小聲說。

看著他們父子倆一大一小、挺拔與稚嫩的身影消失在幼兒園門口,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低頭看了看手機里那個星空頭像的對話框,

心里有種奇異的平靜。“媽咪,”星星扯了扯我的衣角,仰著小臉,

大眼睛里閃爍著狡黠又期待的光芒,“沈叔叔是不是超級好?

”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人是不錯。不過,顧星辰小朋友,你今天有點過于‘熱情’了啊?

嗯?媽媽烤的餅干?”星星嘿嘿一笑,抱住我的腿蹭了蹭:“因為沈叔叔真的很好嘛!

而且……”他拖長了調子,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用氣聲說,

“他是我找到的‘秘密武器’!是能打敗讓媽咪不開心的所有怪獸的‘超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秘密武器?超人?這小家伙,難道今天這一切……都不是偶然?

他拉我去找沈聿修,他那些刻意的“推銷”和制造機會……都是他計劃好的?

看著兒子那張寫滿“快夸我聰明”的小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出來:顧星辰小朋友,

正在非常努力地、用他八歲的小腦瓜,給他單親的媽咪,物色對象!對象人選,

似乎已經鎖定為這位剛認識的、氣質卓然、同樣單親的沈聿修先生。我蹲下來,

平視著兒子亮晶晶的眼睛,心情復雜又有點哭笑不得:“寶貝,媽咪沒有不開心。

媽咪有你就很開心了。”“可是,”星星歪著頭,小表情很認真,“書上說,

小朋友有爸爸媽媽,才是完整的家。陽陽弟弟有沈叔叔,但是他沒有媽咪。我有媽咪,

可是……”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但大眼睛里掠過一絲清晰的失落和渴望。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微微發(fā)疼。原來他什么都懂。他從不提起,

不代表他不渴望。他渴望一個“爸爸”。一個像沈聿修那樣,

能陪他玩、能保護他、能讓他驕傲地介紹給所有人的爸爸。“星星……”我一時語塞,

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這份小心翼翼的期盼。沈聿修再好,也只是剛認識的一個陌生人。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簡單?更何況,我早已對婚姻和愛情筑起了厚厚的心墻。“好啦媽咪!

”星星卻突然揚起笑臉,仿佛剛才那一瞬的失落只是我的錯覺,他又恢復了活力滿滿的樣子,

拉著我的手往外走,“我們回家吧!我餓了!想吃媽咪煮的面!

雖然可能沒有沈叔叔夸的那么好吃……”這小鬼!我被他逗笑了,

心里那點酸澀也被沖淡了些。揉揉他的小腦袋:“回家!給你加兩個荷包蛋!”“耶!

媽咪最好啦!”星星歡呼雀躍。回家的路上,夕陽將我們的影子也拉得很長。

星星嘰嘰喳喳說著活動里好玩的事情,重點都在沈叔叔如何厲害,陽陽弟弟如何可愛。

我開著車,聽著兒子興奮的話語,腦海里卻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沈聿修那雙沉靜深邃的眼睛,

他托住星星小手時的自然,他攀巖時的矯健身影,

他低聲說“你把他教得很好”時的真誠……手機安靜地躺在副駕座位上,

那個星空頭像的對話框,靜靜地躺在聯(lián)系人列表里。平靜了五年的心湖,

似乎真的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漣漪雖小,卻已無法忽視。接下來的日子,

星星小朋友把他的“神助攻”計劃貫徹得更加徹底且……花樣百出。

起因是沈沐陽小朋友在幼兒園手工課上,

成功用廢舊紙盒做了一個歪歪扭扭但充滿童趣的“宇宙飛船”,興奮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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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31 22:3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