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與背叛? ? ? ? ? ? ? ? ? ? ? 滬上的夏夜總裹著黏膩的濕熱,
法國梧桐的葉梢被霓虹燈鍍上一層暖金。宋知意坐在“云頂閣”餐廳臨窗的位置,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水晶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對面的謝庭明正用銀叉切割澳洲和牛,
燭光在他腕間百達翡麗的表鏈上跳躍——這是滬上名媛們公認的“完美情人”模板,
也是她從穿開襠褲起就刻進骨髓的熟悉輪廓。“下周慈善晚宴的伴手禮,
讓管家按你喜歡的橙花調香氛備了十份。”謝庭明抬眸時眼尾帶笑,
語氣是刻進骨子里的溫柔,“還有林婉儀上次念叨的愛馬仕絲巾,托巴黎總店追加了限量款,
你記得帶給她。”宋知意彎起嘴角,梨渦里盛著星光。
她早已習慣這樣的日常:謝庭明的體貼無孔不入,
而她的善意總會習慣性分流給“手帕交”林婉儀。
就像上個月謝庭明送的梵克雅寶四葉草項鏈,只因林婉儀撒嬌說“知意的總是最好看”,
她便轉手系在了對方頸間。她從未想過,這份源自教養的慷慨,
會成為日后剖開她心臟的手術刀。變故降臨在三天后的清晨。
當財經新聞的滾動字幕第三次刷新“宋氏集團涉嫌百億財務造假”時,
宋知意還在畫室臨摹《睡蓮》。直到管家老陳撞開房門,
報紙邊角在他顫抖的掌心攥出褶皺:“大小姐,先生……被警察帶走了!”世界在瞬間崩裂。
宋知意沖出家門時,巷口的梧桐樹下已擠滿舉著長槍短炮的記者,
閃光燈如同一群貪婪的螢火蟲,在她蒼白的臉上瘋狂明滅。
那些曾與她在下午茶會上言笑晏晏的名媛們此刻避如蛇蝎,
往日里稱兄道弟的商界叔叔們紛紛按下拒絕鍵。她跌跌撞撞跑向謝家莊園,
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磕出慌亂的節奏。謝家莊園的雕花鐵門在她身后緩緩閉合,
隔絕了外界的腥風血雨,卻也將最后一絲暖意擋在門外。謝庭明站在玄關的云石地面上,
身姿依舊挺拔如松,眼神卻陌生得像冬季的黃浦江——冷得沒有一絲波瀾。“庭明,
”她攥住他的袖口,真絲襯衫的質感滑膩如冰,“一定是誤會對不對?
爸爸連賬本都不看的人……”淚水糊住視線,她像抓住浮木般搖晃他的手臂,
“你快想想辦法,謝家在滬上人脈那么廣……”謝庭明卻輕輕抽回手臂,
動作克制得近乎殘忍。“知意,”他的聲線比落地窗外的夜色更涼,“商場不是過家家,
宋伯父的事,我無能為力。”“你怎么會無能為力?”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瀕臨崩潰的尖銳,“去年張叔叔的公司出問題,不是你爸爸一句話就……”“夠了!
”謝庭明打斷她,眉峰蹙起的弧度帶著不耐,“宋家已經不是昨天的宋家了。
你該學會——”他的話被樓梯轉角的腳步聲打斷。林婉儀穿著香檳色的真絲睡裙走下來,
發梢還帶著沐浴后的濕氣,唇角卻噙著一抹不合時宜的淺笑。她自然地挽住謝庭明的臂彎,
無名指上的鉆戒在水晶燈下折射出刺目的光——那是去年宋知意生日時,
謝庭明在蘇富比拍賣行拍下的同款,當時他附在她耳邊說:“等我們訂婚就用這個。
”“知意,真抱歉這么晚才下來。”林婉儀的聲線甜得發膩,故意將手抬高幾分,
讓鉆戒在宋知意眼前晃悠,“你看我這記性,忘了告訴你——”她頓住話頭,
仰起臉看向謝庭明,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炫耀,“庭明向我求婚了,等風頭過了我們就訂婚。
”宋知意的視線釘死在那枚戒指上,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驟然冷卻。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破舊風箱:“為什么?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你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小時候的戲言怎能當真?”謝庭明別開臉,
語氣里帶著如釋重負的淡漠,“知意,我和婉儀才是同路人。她懂怎么在商界幫我,
而你……”他沒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比耳光更疼。林婉儀依偎得更緊,
指尖劃過謝庭明的西裝 lapel:“知意,謝謝你這么多年的‘照顧’呀。
”她特意咬重“照顧”二字,眼波流轉間滿是報復的快意,“你看,庭明現在是我的了,
以后謝家的一切,自然也有我一份。哦對了,”她狀似無意地撩發,
露出手腕上宋知意送的百達翡麗女表,“你爸爸公司的那些‘證據’,
我可幫了不少忙呢——誰讓你總把核心文件攤在書桌上呀?”真相如冰水兜頭澆下。
財務丑聞、父親入獄、眾叛親離……原來這張永遠甜笑的面孔下,
藏著毒蛇般的獠牙;而她愛了二十年的男人,為了擺脫“宋家贅婿”的標簽,竟與外人合謀,
親手將她推入深淵。“你們……”宋知意渾身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謝庭明皺眉,像驅趕麻煩的蒼蠅:“知意,你該走了。以后不要再來了。
”大門在身后“砰”地關上,隔絕了最后一絲光亮。宋知意站在傾盆大雨中,
雨水混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回頭望去,落地窗邊那對璧人正相擁著調笑,
暖黃的燈光勾勒出他們親密的剪影,仿佛她剛才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荒誕的噩夢。
而她的噩夢,才剛剛拉開序幕。第二章 燼余火:煉獄與重生父親的死訊傳來時,
宋知意正在月租八百的隔斷間啃干面包。電話那頭,
療養院的護工語氣麻木:“宋夫人今天打碎了三個碗,需要追加看護費。
”她握著老舊的諾基亞手機,指節泛白如骨,卻流不出一滴淚。三個月前,
父親在獄中心梗猝發,連句遺言都沒留下;母親受不住打擊精神崩潰,
被送進郊區最便宜的療養院。曾經門庭若市的宋公館早已貼上封條,
如今她名下只剩一張余額不足的銀行卡,和堆積如山的供應商催款單。
林婉儀與謝庭明的世紀婚禮成了滬上報章的頭版頭條。照片里,
林婉儀穿著Dior高定婚紗,挽著謝庭明的手臂笑靨如花,
背景是謝家為婚禮包下的整個外灘夜景。
角落里偶爾會有“前宋氏千金流落街頭”的獵奇報道,
配著模糊的偷拍照——那個穿著廉價地攤貨、在便利店打工的憔悴身影,
無人相信是曾經的滬上明珠。宋知意在報亭前站到雙腿發麻,直到賣報大爺不耐煩地揮手。
她買下整疊報紙,走到黃浦江畔,將那些刺眼的文字撕成碎片。紙片被江風吹得漫天飛舞,
如同她支離破碎的人生。“想哭就哭吧,憋著傷身。”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宋知意回頭,
看到個裹著破舊軍大衣的老乞丐,正用渾濁的眼睛打量她。她扯了扯嘴角想笑,
喉嚨卻像被水泥封住。老乞丐遞過半塊硬饅頭:“當年我也跟你一樣,看著祖宅被人拆了。
后來我想通了,人得像這江水,哪怕混著泥沙,也得往前流。”那半塊饅頭粗糙硌牙,
卻帶著奇異的暖意。老乞丐的話像火星,點燃了她心底早已冷卻的灰燼。她不能死,
她要活著,不僅要活著,還要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她用最后三百塊買了張去南方小城的硬座票。在那個無人認識“宋知意”的地方,
她剪短長發,換上工裝,從餐廳服務員做起。端盤子時被熱油燙出泡,洗廁所時熏到嘔吐,
發傳單時被城管驅趕……曾經連礦泉水瓶都擰不開的大小姐,如今能單手拎起五十斤的大米,
手掌磨出的繭子厚得能刮紙。深夜,當合租屋的女工們鼾聲如雷時,
宋知意就著走廊的聲控燈啃書本。
《公司法》《證券法》《財務報表分析》……那些曾經讓她昏昏欲睡的枯燥理論,
如今成了她復仇的武器。她逼著自己看財經新聞到凌晨,在二手市場買舊電腦研究K線圖,
甚至混進大學教室旁聽商法課,筆記本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鏡子里的女人漸漸變了模樣。
曾經圓潤的臉頰變得削瘦,杏眼狹長銳利,嘴角的梨渦被緊抿的唇線取代。
她不再是那個會對著謝庭明撒嬌的宋知意,而是從灰燼里爬出的復仇者,
眼底燃燒著冰冷的火焰。三年后,南方小城的“宏業投資”里,
一位叫“蘇憶”的分析師以“快準狠”的操盤風格聲名鵲起。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