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糊了滿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我像個傻子,手里緊緊攥著一個保溫桶,
里面是我熬了三個小時的蟲草花雞湯。桶壁燙得手心發疼,卻遠不及心口那一片刺骨的冰涼。
馬路對面,那輛熟悉的白色SUV里,副駕駛上坐著的女人,不是我。是我的閨蜜,蘇淺。
而駕駛座上,是我那個結婚五年,
口口聲聲說工作忙、壓力大、沒時間陪我吃一頓生日晚餐的丈夫,陳默。蘇淺側過身,
笑著湊近陳默,姿態親昵。陳默也側過頭,手指親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隔著雨幕和車窗,
聽不見聲音,但那個畫面,像一把燒紅的鈍刀子,狠狠捅進我的心臟,再緩慢地攪動。
今天是七夕,也是我的生日。陳默早上出門時,吻了吻我的額頭,
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老婆,今天項目收尾,會特別忙,可能得很晚。
生日禮物我明天補給你雙份,乖。”我信了。還心疼他辛苦,特意熬了湯想給他送過去。
現在,湯還熱著,我的心已經涼透了。一股邪火猛地竄上頭頂,燒掉了所有的理智。
我甚至沒看紅綠燈,抬腳就沖了過去。我要撕開那層虛偽的面具,我要問問他們,
把我當什么?!刺耳的喇叭聲尖銳地撕裂雨夜!刺眼的白光像怪獸的眼睛,
瞬間吞噬了我全部的視野。劇痛襲來之前,我最后看到的,是陳默那張驟然轉過來的臉。
沒有驚慌,沒有擔憂,只有一種……冰冷的、被打擾的厭煩。還有蘇淺捂著嘴,
眼中一閃而過的……快意?“省得離婚分財產了……” 一個模糊的念頭,像毒蛇的信子,
舔過我的意識。然后,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疼。渾身像被重型卡車碾過,
骨頭縫里都透著酸軟和鈍痛。我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聚焦。白色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醫院?我沒死?“晚星?晚星你醒了!
” 一個熟悉又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僵硬地轉動脖子,
看到了我媽那張憔悴又驚喜的臉,眼睛紅腫,顯然哭了很久。旁邊站著同樣一臉擔憂的我爸。
“媽……” 喉嚨干得發不出完整的聲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 我媽激動地抓住我的手,眼淚又涌了出來,“嚇死媽媽了!醫生說你撞到頭,
昏迷了兩天,可把我們嚇壞了!”兩天?撞到頭?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洶涌回灌——傾盆大雨,
白色的SUV,蘇淺得意的臉,陳默冰冷的眼神,刺眼的車燈,
劇痛……還有那句惡毒的“省得離婚分財產”!那不是夢!我真的死了!
被陳默和蘇淺這對狗男女害死了!一股強烈的恨意瞬間席卷全身,心臟劇烈地跳動,
牽扯著身上的傷處,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別動別動!” 我爸趕緊按住我,
“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得好好靜養。”“陳默呢?
”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冰冷,像淬了毒的冰渣。我媽和我爸對視了一眼,
眼神都有些復雜和閃躲。“他……他公司有事,剛走一會兒。” 我媽眼神躲閃,
語氣明顯底氣不足。“是啊,你出事這兩天,他也挺著急的,守了你一天一夜呢,
公司催得緊才走的。” 我爸趕緊補充,試圖描補。著急?守了一天一夜?我差點冷笑出聲。
前世臨死前他那個厭煩的眼神,刻骨銘心!他巴不得我死!現在守在這里,
是做戲給我爸媽看,還是怕我死了他不好交代?我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恨意和惡心。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前世的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大學時被陳默那副清冷孤高、才華橫溢的文藝青年假象迷得神魂顛倒。他家境普通,
甚至可以說有點差,我爸媽起初不同意,覺得門不當戶不對。是我,像個英勇的戰士,
為了所謂的“愛情”,和他站在同一戰線,對抗全世界。我爸媽拗不過我,最終妥協。
不僅沒要他家一分錢彩禮,還倒貼了一套市中心的兩居室做婚房,外加一輛三十萬的車。
我爸甚至動用人脈,把他弄進了本市一家效益很好的設計院。婚后的日子,起初還算甜蜜。
他總說工作忙,要拼事業,讓我體諒。我體諒了,家務全包,工資卡也交給他保管,
他說要理財,我信了。他說男人在外應酬多,開銷大,我也信了。我自己的工資,
除了必要的生活開銷,大部分都貼補了家用和他所謂的“人情往來”。
他說想買最新款的單反,我刷自己的卡;他說同事換了新車,
他開咱家那輛十幾萬的國產車沒面子,我咬咬牙,
用爸媽給的嫁妝錢給他換了輛三十多萬的合資SUV。他呢?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
對我的付出視作理所當然。他升了職,加了薪,回家越來越晚,脾氣越來越大。我稍有微詞,
他就皺著眉,一臉疲憊和不耐:“林晚星,你能不能懂點事?我在外面拼死拼活,
不就是為了這個家?你整天在家舒舒服服的,還有什么不滿意?
”我被他這套說辭PUA得死死的,真以為是自己不懂事。直到那次車禍,
撞破了他和蘇淺的奸情,聽到了那句“省得離婚分財產”的真心話!原來,在他眼里,
我不過是個提款機,是個絆腳石!重活一次,我林晚星,
絕不再做那個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蠢貨!“晚星,怎么了?是不是還頭疼?要不要叫醫生?
” 我媽看我閉著眼,臉色發白,擔憂地問。我睜開眼,努力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媽,
爸,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睡會兒。
”“那……陳默說他晚點再過來。” 我媽遲疑地說。“嗯。” 我淡淡應了一聲,
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腦子里卻在飛速運轉。前世死得太突然,很多細節來不及細想。
現在冷靜下來,疑點重重。那條路不算偏僻,當時車速為什么會那么快?
那個司機……是意外,還是陳默和蘇淺安排的?還有蘇淺!我掏心掏肺對待的閨蜜!
她家境不太好,大學時我就經常幫她,工作后她遇到困難,我也毫不猶豫借錢給她,
甚至讓她住過我家客房!她什么時候和陳默勾搭上的?難道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預謀的?
這對狗男女,不僅背叛我,還想要我的命,圖謀我的財產!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比前世的雨水更冷。不能沖動。陳默心思深,蘇淺演技好,我現在沒有證據,貿然撕破臉,
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再次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我要忍。我要裝。
我要讓他們這對狗男女,把欠我的,連本帶利,加倍吐出來!……在醫院又躺了三天,
陳默每天都會來“報到”。時間掐得很準,通常是下班后,待上一兩個小時,
在我爸媽面前扮演一下深情體貼的丈夫。他穿著剪裁合體的襯衫西褲,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茍,
手里拎著水果或者清淡的粥。坐在我床邊,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噓寒問暖。“晚星,
感覺好點了嗎?頭還暈不暈?”“醫生說你要多休息,工作的事情別操心。”“想吃什么?
我讓媽燉了湯,晚點給你送來。”換做前世的我,看到他這副模樣,
恐怕早就心軟得一塌糊涂,把車禍那晚看到的“誤會”拋到九霄云外了。但現在,
看著他眼底深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敷衍和算計,我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還好。
” 我垂下眼,聲音虛弱,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和一絲依賴,“就是……那天晚上的事,
有點記不清了。只記得好像要去給你送湯……后面發生了什么?我怎么會在醫院?
”我抬起頭,眼神空洞又無辜地看著他。陳默臉上的溫柔表情瞬間僵了一下,
雖然只有零點幾秒,快得幾乎捕捉不到,
但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瞳孔深處一閃而過的緊張和……審視?“哦,
那個啊……” 他很快調整好表情,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懊惱和心疼,“都怪我!
那天臨時有個急事,走得急,忘了跟你說不用送湯了。結果你傻乎乎地冒雨出來,
過馬路時不小心……被一輛電瓶車蹭倒了。” 他伸手想摸我的頭,
被我狀似無意地偏頭躲開,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電瓶車?” 我微微蹙眉,
努力回憶的樣子,“我只記得……好大的雨,好亮的燈……還有……” 我故意停頓,
眼神放空,帶著一絲恐懼。陳默的身體明顯繃緊了:“還有什么?別怕,都過去了。
”“好像……看到你和蘇淺了?” 我歪著頭,眼神依舊茫然,“在車里?是幻覺嗎?
撞到頭……好像有點混亂了。”陳默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放在腿上的手,
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指節有些發白。但他臉上的表情管理堪稱影帝級別,
立刻換上了無奈又寵溺的笑:“傻丫頭,撞糊涂了吧?那天蘇淺是找我有點工作上的事,
在車里說了幾句話。你肯定是遠遠看到了,加上頭暈,就記岔了。” 他語氣輕松,
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我跟她能有什么?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心里只有你一個。
”嘔!我強忍著生理性的不適,扯出一個蒼白又信任的笑容:“嗯……我就說嘛,
肯定是幻覺。對不起啊老公,讓你擔心了。”“說什么傻話。” 陳默似乎松了口氣,
重新握住我的手,這次我沒躲開,任由他握著,感受著他掌心那令人作嘔的溫度,
“你沒事就好。以后別這么傻了,下雨天別亂跑,湯什么時候不能喝?
”看著他眼底那抹徹底放松下來的算計和得意,我心底冷笑。他信了,信我撞壞了腦子,
記憶混亂,糊弄過去了。很好。第一步,麻痹敵人,成功。……出院那天,陽光很好,
刺得我眼睛發疼。陳默開車來接我,表現得無微不至,替我拉車門,系安全帶,
一路噓寒問暖。回到家,也是搶著做家務(雖然做得亂七八糟),
一副要把我捧在手心的樣子。我像個提線木偶,
配合地扮演著“劫后余生、記憶混亂、依賴丈夫”的小女人角色。他說什么,我都點頭,
眼神里帶著恰到好處的迷茫和信任。但暗地里,我的行動開始了。第一步,奪回經濟命脈。
“老公,” 晚飯時,我捧著一碗他煮得半生不熟的粥,小口喝著,語氣帶著點撒嬌和不安,
“我……我最近總做噩夢,夢見自己沒錢了,好害怕……”陳默夾菜的手頓了一下,
隨即溫柔地問:“怎么了?是不是車禍后遺癥?別怕,有我在呢。
”“不是……” 我咬著唇,怯生生地看著他,“我……我想把我的工資卡拿回來。
放在自己手里,好像……安心一點。” 我觀察著他的表情,補充道,
“家里的開銷還是你管,我就……就想看看自己的錢,心里踏實。
”陳默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但轉瞬即逝。他大概覺得我受到了驚嚇,行為反常,
又“記憶混亂”,正是好哄騙的時候。而且,他大概自信地認為,我工資卡里那點錢,
他早就通過各種名目轉移得差不多了,拿回去也沒用,還能穩住我。“好,都聽你的。
” 他放下筷子,露出一個包容的笑,“明天我就把卡給你。你呀,就是愛瞎想。
” 他伸手想揉我的頭發,被我假裝低頭喝粥躲開了。第二天,
他果然把我的工資卡還給了我,甚至還“貼心”地告訴我密碼沒變。我拿著那張薄薄的卡片,
指尖冰涼。前世,就是這張卡,源源不斷地喂養著陳默的虛榮和蘇淺的貪婪。當天下午,
我就去了銀行。打印流水單。看著長長的流水記錄,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怒火卻在胸腔里熊熊燃燒。近一年的記錄,觸目驚心!每個月工資到賬,不出三天,
必定會有幾筆大額轉賬出去,
上的名牌西裝)……還有一筆筆備注著“項目應酬”、“同事結婚”、“領導人情”的支出。
而最大額、最頻繁的收款人,是一個叫“Qian Qian”的賬戶。
轉賬備注通常是“借款”、“急用”。蘇淺!我數了數,僅僅過去一年,
從我工資卡轉給“Qian Qian”的錢,加起來就有將近二十萬!
更別提那些轉給陳默狐朋狗友和他自己揮霍的錢!我的血汗錢!我父母給我的嫁妝錢!
就這樣被他們像吸血蟲一樣,源源不斷地吸食殆盡!前世的我,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被他的花言巧語欺騙,從未仔細查過賬!我天真地以為,
錢都花在了“家庭”和“他的事業”上!真是蠢到家了!我面無表情地將流水單折好,
收進包里。這只是冰山一角。他手里,還握著我們婚房(我爸媽買的)的房產證,
還有那輛我爸媽出錢買的SUV的行車證,
以及我們共同的存款(雖然估計也被他轉移得七七八八了)。奪回這些,需要策略,
需要證據。第二步,收集罪證。陳默和蘇淺,絕對不可能斷了聯系。
前世他們能勾搭成奸甚至可能買兇殺人,今生怎么可能因為我“失憶”就金盆洗手?
我借口車禍后需要靜養,暫時無法工作,向單位請了長假。陳默巴不得我在家“休養”,
方便他出去鬼混。我開始變得“嗜睡”。白天,陳默去上班后,我就“回房休息”。實際上,
我反鎖了房門,
爸托關系悄悄給我弄來的最新款微型錄音筆和針孔攝像機(我爸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
但女兒的反常和堅持,讓他選擇了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
藏進陳默常穿的西裝內袋、公文包夾層、甚至他車里的隱蔽角落(趁他洗澡或深夜時行動)。
這些設備續航長,遠程傳輸,直接連到我新買的、藏在衣柜深處的備用手機上。同時,
我注冊了一個全新的微信號,頭像和資料都設置得極其普通。然后,
我翻出了蘇淺的微信小號——一個她用來發些矯情動態、抱怨生活的號,我前世就知道,
但從未在意。我用新號,發送了好友申請,備注:“XX攝影群群友,看了你朋友圈的片子,
很喜歡,交流一下?”蘇淺是個極度虛榮又自詡文藝的人,有人欣賞她的“才華”,
她很難拒絕。果然,沒多久,申請就通過了。“你好呀,
謝謝喜歡~” 她發來一個可愛的表情。“你好,看你拍的靜物很有感覺,
光影處理得特別好。” 我忍著惡心,模仿著攝影愛好者的語氣恭維她。“嘻嘻,還好啦,
就是瞎拍。” 她嘴上謙虛,字里行間卻透著得意。我沒有急于求成,
只是偶爾給她朋友圈點個贊,在她發一些所謂“創作”的照片時,
恰到好處地評論幾句“構圖真棒”、“情緒抓得好準”。漸漸地,
她對這個“知音”放下了戒心。一天晚上,陳默又在“加班”。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用新號給蘇淺發了一條消息:“看你今天發的晚霞,好美。心情很好哦?
[偷笑]”蘇淺很快回復:“是呀~今天特別開心![轉圈]”“哦?有什么好事分享一下?
” 我循循善誘。“嘻嘻,秘密~” 她發了個害羞的表情,但緊跟著又發了一條,
“不過……今天和很重要的人,一起看了這么美的晚霞,感覺超幸福!
” 還附帶了一張模糊的、只露出兩只交疊的手的照片。其中一只手上戴著的腕表,
正是我去年送給陳默的生日禮物!價值三萬多!我死死盯著手機屏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月牙形的紅痕。心底的恨意如同巖漿般翻涌,幾乎要沖破理智的牢籠。
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快地截圖保存。“哇!好浪漫![星星眼] 是男朋友吧?
” 我繼續扮演著八卦的“知音”。“哎呀,還不是啦~” 蘇淺欲蓋彌彰,
“就是……一個特別懂我的人。他今天還送了我一條項鏈,T家的經典款哦!
[圖片]” 圖片里是一條精致的鑰匙造型項鏈,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Tiffany Keys系列,基礎款也要一萬多。好,很好。陳默,用我的錢,
養你的情人,送她奢侈品!我強忍著砸手機的沖動,繼續套話:“哇!好漂亮!他對你真好!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嗯……好幾年了呢。” 蘇淺似乎陷入了某種甜蜜的回憶,
“他其實……一直對我很好,只是以前……有些障礙。不過現在好啦,他說會很快解決掉的!
[害羞]”障礙?解決掉?指的是我嗎?解決掉我這個“障礙”的方式,就是讓我被車撞死?
!一股寒氣從脊椎骨升起,直沖頭頂。前世那刺眼的白光,劇烈的撞擊感,仿佛又回來了。
就在這時,我藏在陳默西裝內袋里的錄音筆,遠程傳輸回了一段清晰的對話。正是他和蘇淺!
地點似乎是在一個安靜的咖啡館角落。蘇淺嬌嗔的聲音:“默哥,
你看人家新買的項鏈好不好看嘛?你送的,我天天戴著呢!”陳默低沉的笑聲:“好看,
你戴什么都好看。”蘇淺:“哼,就會哄我。你什么時候才能徹底自由啊?
老這么偷偷摸摸的,煩死了。”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急什么?她剛出院,
腦子還不清楚,現在提離婚不是找事嗎?再等等,等她‘恢復’得再好一點。放心,
那套房子和車,都是婚前她家買的,但婚后還貸部分有我的一半,
還有家里的存款……我不會讓你吃虧的。”蘇淺:“那……她車禍前,是不是看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