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色迷局白色的天花板。這是程墨恢復意識后看到的第一樣東西。
平整、干凈得幾乎反光的白色，刺得他眼睛發疼。他試圖抬起手遮擋光線，
卻發現手臂上插著輸液管。塑料管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里面的透明液體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你醒了。"一個女聲從右側傳來。
程墨艱難地轉動脖子，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站在床邊，手里拿著平板電腦。
她的胸牌上寫著"林醫生"。"我這是..."程墨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市中心醫院。"林醫生按下床頭的呼叫按鈕，"你出了車禍，昏迷了三天。
現在感覺怎么樣？"車禍？程墨皺起眉頭，試圖回憶，卻發現記憶像被撕碎的紙片，
無論如何拼湊不起來。他記得自己叫程墨，29歲，
記得昨天——如果真的是昨天——他應該在公司加班。但具體是什么公司，做什么工作，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頭疼？"林醫生觀察著他的表情。"我...記不清了。"程墨說，
"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林醫生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專業性的平靜。
"逆行性遺忘，腦震蕩后常見癥狀。別擔心，大部分情況下記憶會慢慢恢復。
"她低頭在平板上記錄著什么，"你的未婚妻就在外面，她應該能幫你填補一些空白。
"未婚妻？程墨更加困惑了。他不記得自己有什么未婚妻。但還沒等他提問，
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墨墨！"一個穿淺藍色連衣裙的女人快步走進來，
長發在腦后松松地挽著，幾縷碎發垂在臉頰邊。她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眼睛紅腫，顯然哭過。
程墨盯著她，大腦瘋狂搜索著任何關于這張臉的記憶，卻一無所獲。"蘇小姐，
"林醫生點點頭，"正好，程先生剛醒，有些記憶方面的問題。你們聊，我去準備檢查。
"她說完便離開了病房。被稱作蘇小姐的女人在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程墨的手。
"你嚇死我了，"她的聲音顫抖著，"醫生說只是輕微腦震蕩，
但看到你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你是..."程墨試探性地問。女人的表情凝固了。
"你不記得我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我是蘇芮啊，你的未婚妻。
我們在一起四年了。"程墨搖搖頭，一陣愧疚感莫名涌上心頭。
這個自稱蘇芮的女人看起來如此傷心，而他卻連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沒關系，
"蘇芮很快調整了表情，擠出一個微笑，"醫生說過可能會這樣。記憶會回來的。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相冊，"看，這是我們上周在植物園拍的。"照片上，
程墨摟著蘇芮的肩膀，兩人對著鏡頭微笑。背景是盛開的郁金香花田。
程墨盯著照片中的自己，那個男人穿著他絕不會選擇的亮黃色襯衫，笑容燦爛得陌生。
"我們...什么時候訂婚的？"程墨問。"去年圣誕節。
"蘇芮又翻出一張照片——餐廳里，程墨單膝跪地，手里舉著戒指，蘇芮捂著嘴，眼淚汪汪。
"你求了三次婚我才答應，"她笑著說，"你說這輩子非我不娶。"程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這些場景應該很重要，應該喚起某些情感，但他的大腦就像被鎖住的門，門后有東西在撞擊，
卻怎么也打不開。"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他換了個問題。"廣告設計師啊，
"蘇芮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創想傳媒，做了五年了。你是藝術總監，辦公室在32樓，
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江景。"她頓了頓，"上周五你下班后說要給我驚喜，
結果..."她的聲音哽咽了，"結果在來我家的路上出了車禍。"程墨注意到她說這些時，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腕內側。順著她的動作，他看到一個極小的數字紋身：47。
更奇怪的是，當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腕時，發現同樣的位置有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紋身，
數字是23。"這是什么？"他舉起手腕。蘇芮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被掩飾過去。
"你不記得了？這是...這是我們去年參加那個密室逃脫活動時紋的，臨時性的。
我的早就洗掉了，你的居然還在。"她伸手撫摸那個紋身，"當時你說要紋個情侶的，
我覺得太幼稚，就選了這種一周就會褪色的。"她的解釋合情合理，
但程墨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疼痛刺穿他的太陽穴，
伴隨著幾幅快速閃過的畫面——白色實驗室。手術臺刺眼的燈光。
一個背對他的男人說："載體準備好了嗎？""程墨？"蘇芮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你臉色很差，要不要叫醫生？""不用，"程墨喘著氣，"只是突然頭疼。
"接下來的兩天，程墨接受了各種檢查。醫生們都說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好，
記憶應該會逐漸恢復。
侵入他的意識——實驗室、電腦屏幕上的波形圖、一個總站在陰影里的男人叫他"23號"。
更奇怪的是蘇芮。她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卻總在一些細節上讓程墨感到違和。
比如她似乎對他的飲食習慣異常了解，
卻在他提到從不吃辣時露出困惑的表情；又比如她聲稱他們養了一只叫"豆豆"的貓，
但當護士推著治療車經過門外發出響聲時，
她完全沒有養貓人應有的、對突然聲響的條件反射。第三天下午，程墨被批準出院。
蘇芮開車送他回"他們的"公寓。一路上，程墨望著窗外陌生的城市景觀，
努力尋找任何熟悉的地標，卻一無所獲。"我們搬來這個城市多久了？"他問。"兩年多了，
"蘇芮專注地看著前方道路，"你總說喜歡這里的天氣，不像老家那么潮濕。
"公寓位于一棟高檔住宅樓的頂層。電梯里，
程墨注意到蘇芮按下的是32層的按鈕——和他"辦公室"所在的樓層相同，是巧合嗎？
門鎖是指紋識別的。蘇芮拉著程墨的手按在傳感器上，門"滴"的一聲開了。"看，
至少你的生物信息還記得家。"蘇芮笑著說。公寓寬敞明亮，裝修風格簡約現代。
程墨站在客廳中央，有種強烈的異樣感——這個所謂的"家"沒有一絲生活氣息。
墻上沒有照片，書架上的書排列得過于整齊，廚房干凈得像從未使用過。"我去給你倒水，
"蘇芮放下包，"你先休息一下。臥室在那邊，你應該記得。"程墨走向臥室，推開門。
一張雙人床，兩個床頭柜。他拉開右側的抽屜——空的。左側的抽屜里放著一本素描本。
他翻開第一頁，上面是一幅精細的人像素描，畫中的蘇芮微笑著，
右下角簽著他的名字和日期：三個月前。他會畫畫？程墨不記得自己有這個技能。
他繼續往后翻，后面的幾十頁全是蘇芮的肖像，各種角度、各種表情。最新的一頁上，
蘇芮側臉望向遠方，眼角似乎有淚光。這幅畫的風格與其他截然不同，更加寫實，
更加...痛苦。日期是車禍前一天。"找到什么了？"蘇芮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程墨嚇了一跳，素描本掉在地上。"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喚起一些記憶。
"他彎腰撿起本子，注意到蘇芮的視線停留在那幅最后的素描上，表情復雜。"你畫得很好，
"她輕聲說，"尤其是這幅。"她接過素描本，手指輕輕撫過紙面，"那天我們吵架了，
因為...婚禮的事。你第二天就出了車禍，我一直很后悔。"程墨想說些什么，
但突然被客廳傳來的電子音打斷——像是某種警報聲，短促尖銳，響了三次后停止。
"微波爐，"蘇芮迅速合上素描本，"我熱了湯，應該好了。你先收拾一下，
一會兒出來吃飯。"她快步走出臥室。程墨站在原地，感到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
這次閃回的圖像是一個金屬臺面，上面擺滿手術器械，還有...他自己的臉，
在某種液體中漂浮？他搖搖頭，決定探索一下這個"家"。臥室連接著一個步入式衣帽間。
程墨拉開衣柜，里面整齊掛著男女裝，但所有衣服都帶著新衣服特有的挺括，
沒有常穿衣物應有的輕微變形。他的手指劃過衣架，
在碰到一件深藍色襯衫時突然停住——這件衣服的觸感異常熟悉。程墨取下襯衫，
發現內側領口處有一個小小的刺繡：T.M.。這是他母親的習慣，
在他所有的衣服上繡名字縮寫。這件襯衫確實屬于他，但為什么其他衣物都沒有這個標記？
他將襯衫放回去，注意到衣柜最里面有一個小保險箱。出于直覺，
他試著輸入自己的生日——密碼錯誤。又試了試蘇芮的生日（她昨天提到過），依然不對。
第三次，他輸入手腕上紋身的數字：23。保險箱開了。里面只有一個小U盤和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年輕的程墨——確實是他的臉，但發型和穿著與現在截然不同——站在大學校門前，
摟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女孩不是蘇芮。"墨墨？"蘇芮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湯要涼了。
"程墨迅速將照片和U盤塞進口袋，關上保險箱。當他走向客廳時，
注意到走廊盡頭有一扇緊閉的門，門把手上掛著"禁止入內"的牌子。"那是什么房間？
"他指著那扇門問正往餐桌上端湯的蘇芮。蘇芮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幾滴熱湯濺到桌面上。"哦，那是你的工作室，"她若無其事地擦著桌子，
"你平時在那里畫畫、做設計。車禍前你剛接了個大項目，資料都在里面，
我怕不小心弄亂你的東西，就鎖起來了。"程墨點點頭，沒有追問。餐桌上，
蘇芮熱情地介紹著每道菜，說都是他最愛吃的。但程墨注意到，她自己的盤子幾乎沒動過。
"你不餓嗎？"他問。"我..."蘇芮剛要回答，那奇怪的電子音又響了起來，
這次是從那扇禁閉的門后傳來的。蘇芮猛地站起來，"抱歉，我設了個工作提醒，
得去打個電話。你先吃。"她快步走向那扇門，輸入密碼（程墨注意到是四位數字，
可能是0747），閃身進入后立刻關上了門。程墨放下筷子，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前。
門很厚，幾乎隔音，
但他還是隱約聽到蘇芮急促的說話聲："...提前覺醒了...需要調整參數...是的，
馬上處理..."幾秒鐘后，說話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的、近乎機械的嗡鳴聲，
持續了約半分鐘才停下。程墨趕緊回到餐桌前。當蘇芮回來時，
她的臉色比進去前蒼白了許多。"工作上的急事，"她勉強笑了笑，"吃吧，一會兒涼了。
"晚飯后，蘇芮堅持要程墨早點休息。當他躺在陌生的床上，聽著浴室傳來的水聲時，
程墨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照片和U盤。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畢業快樂！永遠愛你，小雅"。
小雅？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程墨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陽光下的校園長椅，
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靠在他肩上，笑著說："畢業后我們就結婚，好不好？"水聲停了。
程墨迅速把東西塞回口袋，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他感覺到蘇芮輕手輕腳地上床，
在黑暗中長時間注視著他，然后嘆了口氣，轉身背對他。2 記憶裂痕凌晨三點，
程墨確定蘇芮熟睡后，悄悄起身。他小心地拿起蘇芮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用她的指紋解鎖，
然后躲進衛生間。手機相冊里全是他們的合影，最早只到兩年前。
通訊錄中沒有"小雅"這個名字。程墨點開郵件應用，最新的一封郵件沒有正文，
只有一個附件，發件人是一個數字地址：47@nexus.org。附件需要密碼。
程墨輸入0747——錯誤。他又試了2347，這次成功了。文件打開，是一份醫療報告，
頂部寫著"載體23號狀態評估"。報告內容大多是醫學術語，
但幾行字格外醒目："記憶移植完成度98%，主體記憶壓制成功，
但原始記憶碎片開始浮現...建議加強神經抑制劑量...如情況惡化，
考慮啟動終止程序..."程墨的手開始發抖。他繼續翻閱手機，
在一個隱藏文件夾里發現了視頻文件。最早的一個日期是兩年前，
文件名是"載體23號激活"。視頻中，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手術臺旁，
臺上躺著昏迷的程墨。男人對著鏡頭說："23號載體激活成功，開始植入目標記憶。
這次我們嘗試完整人格移植，如果成功，將開創人類意識轉移的新紀元。
"鏡頭轉向另一個手術臺，上面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也是程墨，或者說，
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白大褂男人繼續說："供體在車禍中嚴重受損，
但大腦保存完好。希望這次能比前22次更成功。"程墨感到一陣眩暈，
不得不扶住洗手臺才沒有跌倒。就在這時，衛生間的門被推開了。蘇芮站在那里，
臉上不再是溫柔關切的表情，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看來你發現得比預期要早，
"她輕聲說，"這很麻煩。"程墨的背抵在冰冷的瓷磚上，蘇芮站在衛生間門口，
影子被走廊燈光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他的腳邊。"你到底是什么人？
"程墨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那些視頻...什么23號載體？"蘇芮嘆了口氣，
伸手按下墻上的一個隱藏面板。整個公寓突然響起輕微的電子音，
隨后是機械女聲："安全協議啟動，所有出口鎖定。""為了你好。"蘇芮向前一步，
衛生間頂部的通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某種無色氣體開始滲出，"你需要冷靜下來，
我們好好談談。"程墨屏住呼吸，猛地推開蘇芮沖向客廳。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視線邊緣開始出現黑點——那些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正在瘋狂涌入：一個白色房間，
墻壁上布滿顯示屏。他被綁在椅子上，對面坐著穿白大褂的男人，胸口名牌寫著"陳博士"。
"23號，今天我們要測試情感記憶的穩定性。"男人說，"記住，你是程墨，29歲，
廣告設計師..."記憶與現實重疊。程墨踉蹌了一下，撞翻了茶幾。玻璃杯摔在地上，
碎片四濺。他抓起一片玻璃抵在自己脖子上："別過來！否則我——"蘇芮停下腳步，
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別做傻事！你根本不明白情況！""那就解釋給我聽！
"程墨感到玻璃邊緣已經劃破皮膚，溫熱的血流到鎖骨，
"為什么有視頻記錄'我'被做手術？為什么你說我是23號？真正的程墨在哪里？
"通風口的氣體停止了。蘇芮舉起雙手，慢慢后退到沙發旁坐下："好，我告訴你真相。
但你要放下那片玻璃。"程墨沒有動，但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蘇芮深吸一口氣："兩年前，真正的程墨在一場車禍中重傷不治。
但他是一個...特殊項目的關鍵參與者。他的大腦被完整保存下來，記憶被數字化提取。
"她停頓一下，觀察程墨的反應，"你是第23個接受他記憶移植的載體。""載體？
"程墨的胃部一陣絞痛，"你是說...克隆人？""不完全是。"蘇芮搖頭，
"更準確地說，是經過基因改造的生物容器，專門為記憶移植設計的。
你的身體是在實驗室培育的，但大腦結構幾乎與人類無異。"程墨的視線模糊了。
玻璃片從手中滑落，在地毯上發出悶響。他雙腿發軟，
跪倒在地："那我所有的記憶...都是假的？""不全是。"蘇芮的聲音變得柔和，
"大部分是程墨的真實記憶，只是...經過篩選和調整。
我的任務是觀察移植記憶的穩定性，幫助你適應新身份。"程墨抬頭，
突然注意到蘇芮身后墻上的裝飾畫框邊緣有一個小紅點閃爍。
他瞇起眼睛——那是一個微型攝像頭。"公寓里有多少攝像頭？"他啞聲問。
蘇芮沒有否認："每個房間都有。這是標準監測程序。"程墨突然笑起來，
笑聲嘶啞破碎："所以我的整個生活都是一場戲？而你...你根本不是我的未婚妻，
只是監視我的研究員？"蘇芮的表情變得復雜："事情沒那么簡單。我確實負責監測你，
但我也...在乎你。這四個月來，看著你一點點建立新生活...""四個月？
"程墨打斷她，"你說我們在一起四年！""那是植入的記憶。"蘇芮輕聲說，
"實際激活你只有四個月。我們加速了環境適應階段，讓你以為已經在這里生活了兩年。
"程墨的視線掃過公寓——那些沒有生活痕跡的衣柜，過于整潔的廚房，
從未使用過的廚具...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的目光停在走廊盡頭那扇禁閉的門上："那里面是什么？"蘇芮猶豫了："那是監測中心，
我的工作區域。""給我看。""不行。"蘇芮斬釘截鐵地拒絕，"那里有敏感數據和設備。
況且你現在情緒不穩定——"程墨突然撲向茶幾，抓起水果刀指向蘇芮："開門！
否則我保證你的'珍貴實驗體'會變成24號！"蘇芮的臉色變得蒼白。她慢慢起身，
走向那扇門，輸入密碼。門滑開的瞬間，
程墨倒吸一口冷氣——房間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弧形控制臺，環繞著十幾個顯示屏，
實時顯示著公寓每個角落的畫面，包括程墨剛才所在的衛生間。墻上掛著一面白板，
密密麻麻寫滿數據和圖表，頂部寫著"23號載體：記憶穩定性測試第127天"。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控制臺正中的透明冷藏柜，里面漂浮著一個人類大腦，
浸泡在淡藍色液體中。柜體上的標簽清晰可見："供體CM-01"。
"那是...他的大腦？"程墨的聲音顫抖。蘇芮點頭："程墨的原始大腦。
我們需要定期比對神經模式。
"程墨的視線被白板旁的一張照片吸引——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實驗室里，
中間是蘇芮和一個高個子男人。男人戴著眼鏡，胸牌上寫著"陳博士"，
正是他記憶碎片中那個聲音。"他是誰？"程墨指著照片問。"項目負責人陳默博士。
"蘇芮說，"你的...創造者。"程墨的大腦突然一陣劇痛，
更多記憶碎片涌出：手術臺上刺眼的燈光。陳博士俯視著他："23號，
記住你的名字是程墨，29歲，廣告設計師..."一根針管刺入脖頸。劇痛。
蘇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神經抑制劑量需要調整，
他的原始記憶在反抗移植..."程墨搖晃了一下，扶住門框才沒有跌倒。
他注意到控制臺上放著一份文件，標題是《載體終止協議》，日期是明天。"這是什么？
"他抓起文件，"你們打算'終止'我？"蘇芮的表情變得警惕："那是標準程序文件，
每個載體都有...""撒謊！"程墨翻到第二頁，
上面清楚地列著終止原因："23號載體表現出不可控的原始記憶復蘇，
建議銷毀并啟動24號載體。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保險箱里會有U盤和照片——那是真正的程墨，或者說他的前身，
留給下一個自己的警告。窗外雷聲轟鳴，一場暴雨即將來臨。程墨知道自己必須離開，
現在就走。他猛地推開蘇芮，沖向門口。門鎖系統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但程墨已經找到了門旁的緊急開關——那是他前幾天無意中注意到的，
當時蘇芮迅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開關按下，所有門鎖同時釋放。程墨拉開門沖進走廊，
身后傳來蘇芮的喊聲："程墨！外面在下雨！你的神經系統不能——"電梯門關上的瞬間，
程墨看到蘇芮追了出來，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像是一個注射器。地下車庫空無一人。
程墨沖向最近的出口，雨水立刻將他澆透。奇怪的是，雨水接觸皮膚的瞬間，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刺痛，仿佛被無數細針扎著。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臂，
驚恐地發現皮膚上浮現出細密的網狀紋路，泛著詭異的藍光。
"這是...什么..."他喘息著，繼續在雨中奔跑。疼痛越來越劇烈，視線開始模糊。
程墨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條商業街，躲進一家24小時便利店的屋檐下。他拉起袖子，
發現那些藍色紋路正在緩慢消退。便利店玻璃映出他的倒影——蒼白的臉，充血的眼睛，
脖子上自己劃出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但更令人震驚的是，
傷口周圍的皮膚下似乎有微小的金屬顆粒在流動，迅速修復著損傷。
"這不可能..."程墨喃喃自語。"先生？您需要幫助嗎？"便利店店員探出頭來。
程墨搖頭，迅速離開。他需要找個地方查看U盤里的內容。轉過幾個街角后，
他看到一家破舊的網吧，招牌上的"無需身份證"幾個字吸引了他。網吧里煙霧繚繞，
幾個熬夜打游戲的年輕人頭也不抬。程墨選了最角落的電腦，插入U盤。
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創建日期是三年前。程墨戴上耳機，點擊播放。
畫面中出現一個憔悴的男人，坐在類似醫院的房間里。盡管面容枯槁，
程墨還是一眼認出——那是他自己，或者說，是真正的程墨。"如果你看到這個視頻，
說明計劃成功了，他們造出了你。"視頻中的程墨聲音虛弱，"聽著，我不是出了車禍，
我是被謀殺的。陳默發現我偷取了實驗數據，
這些數據證明整個nexus項目是——"視頻突然中斷，跳出一行密碼提示。
程墨試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密碼組合，最后輸入"小雅"時，視頻繼續播放。"——人體實驗。
他們用死刑犯和流浪漢做活體實驗，已經有二十多人死亡。我和小雅都是研究員，
但我們決定揭發這件事。小雅被他們抓走了，我逃了出來，但堅持不了多久。"他咳嗽著，
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正是程墨在保險箱里找到的那張，"去找小雅，她知道真相的全部。
她在..."視頻突然結束，最后幾秒被刻意刪除了。程墨呆坐在椅子上，大腦瘋狂運轉。
他需要找到小雅，但線索已經斷了。就在這時，
電腦屏幕右下角彈出一條新聞推送：《市中心醫院突發火災，
神經科學實驗室受損嚴重》配圖是消防員在醫院門口的照片，
背景里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正被抬上救護車——盡管畫面模糊，程墨還是認出那是蘇芮。
3 真相碎片他猛地站起來，撞翻了椅子。幾個玩家不滿地嘟囔著，但沒人真正在意。
程墨沖出網吧，向醫院方向跑去。雨已經小了，但程墨的皮膚又開始刺痛。
他拉起外套帽子遮擋，混入清晨匆忙的人群。市中心醫院門口一片混亂，
消防車、救護車和新聞采訪車堵住了整個入口。程墨繞到側門，趁保安不注意溜了進去。
走廊上煙霧報警器還在閃爍，但火勢顯然已被控制。他跟著"神經科學"的指示牌來到西翼，
卻被警戒線攔住。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和警察交談："損失不大，
主要是服務器室受損...不，沒有人員傷亡，
除了陳博士的助手蘇小姐吸入了一些煙霧...""實驗數據呢？"警察問。
"核心數據都有備份，但今天要銷毀的23號載體資料全部燒毀了，
真是巧合..."程墨悄悄后退，轉向另一條走廊。直覺告訴他，火災不是意外。
如果他能在蘇芮醒來前找到她所說的"監測中心"，也許能發現更多線索。
走廊盡頭的電梯需要門禁卡。程墨正猶豫時，電梯門突然打開，
一個推著醫療車的護士走出來。程墨閃身進入電梯，發現只有兩個按鈕：1樓和B3。
他按下B3。電梯下降的過程異常漫長。當門終于打開時，程墨面前是一條純白色的走廊，
盡頭是一扇金屬門，門旁的生物識別器閃著紅光。程墨正思考如何進入，
突然聽到門內傳來腳步聲。他迅速躲到走廊拐角的清潔間里，從門縫觀察。金屬門滑開，
兩個穿防護服的人推著一張輪床出來。床上躺著一個人，全身覆蓋著白布，但一只手垂下來，
手腕內側清晰可見一個數字紋身：24。當輪床經過清潔間時，白布被顛簸掀起一角。
程墨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眼睛閉著，像是沉睡，又像是永遠醒不過來了。
程墨屏住呼吸，看著輪床被推遠。24號載體。他們已經開始制造替代品了。
清潔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防護服的技術人員走進來，手里拿著拖把。
他看到程墨的瞬間，眼睛瞪大了："你怎么——"程墨一拳擊中對方的下巴，
技術員悶哼一聲倒地。他迅速扒下對方的防護服和門禁卡套在自己身上，
將昏迷的技術員塞進角落的清潔柜。防護面罩讓呼吸聲變得沉重。程墨刷卡通過金屬門，
進入一個巨大的圓形實驗室。中央是十幾個圓柱形培養艙，
其中六個艙內漂浮著人形——有男有女，但都閉著眼睛，胸口貼著編號：25到30。
"新一批載體已經完成基礎培育。"聲音從右側的控制臺傳來。程墨悄悄靠近，
看到陳博士背對著他，正在和屏幕上的某人視頻通話。屏幕那頭是個穿軍裝的中年男人。
"記憶移植什么時候能開始？"軍人問。"72小時后。"陳博士的聲音冷靜而精確，
"但23號的問題需要先解決。他的原始記憶復蘇程度超出預期，
可能與小雅植入的觸發器有關。""找到并銷毀他。"軍人命令道，
"23號體內有我們最新的納米機械原型，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已經在處理。
24號載體將在明天激活。"程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納米機械？
這就是他皮膚下那些金屬顆粒的真相？他正想后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試管架。
玻璃碎裂聲在實驗室里格外刺耳。陳博士猛地轉身："誰在那里？"程墨轉身就跑，
身后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他沖進一條白色走廊，兩側是無數相同的金屬門。
拐角處突然出現兩個持槍警衛。"站住！"子彈擦著程墨的耳朵飛過，
在墻上留下焦黑的彈孔。他撞開最近的一扇門，發現自己在一個設備間里。沒有其他出口。
警衛的腳步聲逼近。程墨環顧四周，注意到通風管道的格柵。他跳上工作臺，用力扯下格柵，
在警衛破門而入的瞬間鉆了進去。通風管道狹窄黑暗。程墨匍匐前進，
手掌接觸到金屬表面時，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皮膚再次浮現出那些藍色紋路——這次是在黑暗中發出微光，
像是某種生物熒光。管道分叉處，左邊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程墨選擇了右邊，
爬行了幾分鐘后，透過下方的通風口看到另一個房間。蘇芮躺在醫療床上，手腕連著輸液管，
胸口貼著監測電極。一個護士正在調整設備。程墨輕輕移開通風口格柵，跳了下去。
護士驚叫一聲，他迅速打暈了她。"程墨？"蘇芮虛弱地睜開眼睛，
"你怎么...""他們要殺我。"程墨扯掉防護面罩，"也在制造我的替代品。
你知道小雅在哪里嗎？"蘇芮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你不該來找我。
整個醫院都有監控...""回答我！"程墨抓住她的肩膀，"小雅是誰？她在哪里？
""前研究員，陳默的得意門生。"蘇芮咳嗽著，"她發現實驗真相后試圖告發，
被關在特殊監護區...地下五層。
"程墨注意到蘇芮的輸液袋上標著"47"——和她手腕上的紋身數字一樣。"你也是載體？
"蘇芮苦笑："每個工作人員都是。我們是最早一批成功的實驗體，
被植入服從性記憶...直到遇見你。"她突然抓住程墨的手，"我的記憶也開始復蘇了。
他們給我注射了抑制藥物，但太晚了...我已經想起太多。"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蘇芮掙扎著坐起來："聽好，小雅在B5東翼盡頭的氣密室。密碼是你和她的初遇日期。
找到她，她能幫你取出體內的納米控制器。"門被踹開的瞬間，蘇芮猛地推開程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