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沖刺最后一天，存款缺口500萬。>我抱著POS機蹲守菜市場，求賣菜大媽存錢。
>信貸經理在ICU門口簽下救命貸款。>網紅直播“銀行一日游”，把柜臺當網紅打卡點。
>暴雨突至，運鈔車困在半路。>我們踩著齊膝積水，扛著錢箱在閃電中狂奔。
>時鐘跳向零點那刻，全員癱在淹水的大廳。
>行長突然拍出新的軍令狀：“下季度存款目標——翻倍！”---清晨六點半，
城市還沒完全從睡夢里掙脫出來，一層灰蒙蒙的薄霧粘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上。
冷風卷著幾張廢紙屑，在空蕩蕩的復興路金融街上打著旋兒。
街角那棟玻璃幕墻還算光鮮的“華信銀行城南支行”，像一個被提前喚醒的困獸，
亮起了慘白的日光燈。卷簾門“嘩啦”一聲被粗暴地推上去，露出里面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
信貸經理老趙，頂著兩個碩大的、堪比國寶的黑眼圈，頭發像被轟炸過一樣支棱著。
他手里捏著個啃了一半的、冷冰冰的韭菜餡餅，
另一只手正暴躁地拍打著那臺老掉牙的針式打印機。機器發出垂死掙扎般的“嘎吱嘎吱”聲，
吐出來的紙張歪歪扭扭，帶著一股焦糊味。“媽的！又卡紙！這破機器是存心跟我作對是吧？
老子今天要放三百萬！三百萬懂不懂？！”他對著機器吼，
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旁邊剛拖干凈的地板。大堂經理林薇，踩著七厘米的細高跟，
“噠噠噠”地在大理石地面上疾走如飛，像上了發條的陀螺。
她手里攥著一沓五顏六色的宣傳單，正指揮著兩個睡眼惺忪的保安小哥往玻璃門上貼。
“左邊！左邊再高點！‘季末感恩，存款有禮’那幾個字要貼正！正！懂不懂？紅底黃字，
要的就是一個喜慶！一個炸眼！讓外面路過的蒼蠅都忍不住想進來存錢！
”她語速快得像機關槍，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精心描畫的眼線似乎也有點暈開的跡象。
我，陳默，零售客戶經理，此刻正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半跪在大廳中央的地上。
亮閃閃的玩意兒——指甲刀套裝、印著銀行LOGO的劣質保溫杯、成沓的超市十元購物卡，
還有幾個套著毛絨絨卡通外殼的充電寶。
我一邊飛快地把這些小玩意兒往印著“華信銀行”的紅色無紡布袋子里塞，
一邊扯著嗓子喊：“王姐！王姐！昨天讓你清點的禮品庫存呢？袋子不夠了！
還有那個POS機！POS機充電了沒？今天要跟我出去沖鋒陷陣的！
”空氣里彌漫著隔夜外賣的油膩味、打印機油墨的怪味，
還有一股子被高強度冷氣都壓不住的、焦灼的人肉味。沒人說話的時候，
只剩下打印機卡紙的噪音、高跟鞋敲地的脆響、還有我撕扯塑料袋的“嘩啦”聲，
交織成一支名為“季末沖刺”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死亡進行曲。“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一聲中氣十足、如同驚雷般的吼聲炸響在門口。所有人像被按了暫停鍵，
齊刷刷地停下動作，望向聲音來源。支行長劉明，
一個年近五十、身材敦實、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像一尊鐵塔般杵在那里。
他穿著熨帖的藏青色西裝，臉色卻比鍋底還黑，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
手里捏著幾張薄薄的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廳中央，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我們每一張睡眠不足、神情萎靡的臉，
最后重重地將那幾張紙拍在前臺光潔的大理石臺面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看看！
都給我睜大眼睛看看！”劉明的聲音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嘶啞，顯然是熬了一夜，
或者幾夜，“截止昨晚下班！我們城南支行！季末存款指標！還差——”他深吸一口氣，
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那個天文數字，“整整五百三十八萬七千六百二十五塊！”死寂。
絕對的死寂。連那臺該死的打印機都識相地停止了哀嚎。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水泥，
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老趙手里那半個韭菜餡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兩圈，
沾滿了灰。林薇挺直的腰背，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白得嚇人。
我手里捏著那個塞了一半禮品的紅袋子，感覺指尖冰涼。五百三十八萬七千六百二十五塊。
這個數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個人的神經末梢上。它不再是一個冰冷的業績目標，
而是懸在頭頂、搖搖欲墜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今天，就是季末的最后一天。過了今天零點，
一切都將塵埃落定。完不成？等著全行的通報批評？等著扣掉半年的績效獎金？
等著劉明被上面點名“下課”，然后我們這群蝦兵蟹將跟著一起喝西北風？“都聾了嗎？！
”劉明的怒吼再次炸開，他猛地一拍桌子，“說話！都啞巴了？！”“劉…劉行，
”信貸老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聲音發飄，“我…我昨晚熬了個通宵，
那個…那個鴻運建材的張老板，他那筆三百萬的經營貸，抵押材料還有點瑕疵，
房本他老婆的名字漏簽了一個字，我…我上午就堵門去！讓他老婆補簽！
今天…今天一定放款！放款就算存款！”“林薇！”劉明沒理老趙，刀子似的目光轉向她。
林薇一個激靈，高跟鞋下意識地并攏，挺起胸膛，聲音帶著點顫抖但還算清晰：“劉行，
大堂這邊您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所有柜員！今天只開一個非現金窗口！
其他窗口全部處理存款！客戶進來取錢？先過我這一關！禮品！話術！輪番轟炸！取一萬？
至少給我留五千！取十萬？不存個三萬五萬別想走！門口那兩個保安，今天也別閑著！
看見有車在附近停的，看著像老板的，都給我發傳單！拉進來！
”劉明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松動了一絲絲，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帶著審視和最后一絲期望：“陳默！你的存量客戶！平時維護的那些大爺大媽！養兵千日！
用兵一時！今天，就是他們發光發熱的時候！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撒潑打滾！下跪磕頭！
你今天給我拉不回兩百萬！你就給我卷鋪蓋滾蛋！”“是！劉行！”我梗著脖子吼回去，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兩百萬？我那點存量客戶，加起來能榨出一百萬油水都算祖墳冒青煙了！
但此刻，我只能硬著頭皮上。
我一把抄起地上那個塞滿了指甲刀、保溫杯、購物卡的紅色無紡布大袋子，
像挎著炸藥包一樣甩到肩上，又抓起旁邊那個連著長長電源線、沉甸甸的移動POS機，
拔掉充電器。“我這就去菜市場！去廣場舞據點！去老頭老太太扎堆的地方！我就不信了！
”沖出銀行大門，冷冽的空氣猛地灌進肺里，我打了個寒顫，腦子卻異常清醒。
不能去網點附近的菜市場，那里的大爺大媽早被各家銀行的客戶經理薅禿了，警惕性極高。
得去遠一點，城南邊緣的那個老國營廠家屬區旁邊的露天大菜場！那里信息相對閉塞，
大爺大媽手里可能還有點閑錢，而且，人情味濃，好忽悠！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名。
司機師傅從后視鏡瞥了一眼我肩上鼓鼓囊囊的紅袋子，
又看看我手里那個像磚頭一樣的POS機，眼神古怪。我懶得解釋，閉上眼睛，
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話術和可能的目標客戶。半小時后，我站在了“紅光菜市場”的入口。
喧囂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空氣里混雜著生鮮的腥氣、熟食的油膩、爛菜葉的腐敗味，
還有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人流摩肩接踵，挎著菜籃子的大爺大媽是主力軍。
深吸一口氣，我臉上瞬間堆起職業化的、堪比親兒子的燦爛笑容，一頭扎進了人潮。“阿姨！
買菜呢？哎喲這青菜真水靈！一看您就是會挑的！我們華信銀行現在搞活動！存錢送好禮！
存一萬就送高級保溫杯！存五萬送超市卡！您看這杯子！多厚實！冬天泡茶可好了！
”我攔住一個拎著芹菜的大媽，熱情洋溢地推銷，順手從紅袋子里掏出一個保溫杯塞過去。
大媽狐疑地打量著我，又看看杯子，沒接：“華信的？沒聽過。不存不存，錢都存郵政了，
踏實。” 說完繞過我就走。出師不利。我不氣餒，
轉向旁邊一個正在挑西紅柿的老爺子：“大爺！您這西紅柿挑得好！紅！存點錢吧大爺！
我們利息高！還送禮品！您看這指甲刀套裝！德國工藝！嘎嘎好用！
”老爺子頭都沒抬：“利息高？高能高過炒股？我昨天剛買的‘宇宙科技’，漲停了！
”我：“……”一連碰了七八個軟釘子，不是沒興趣，就是錢有去處，或者干脆把我當騙子。
肩上的紅袋子越來越沉，POS機像個燙手山芋。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流，
心里那點剛出門時的豪情壯志被菜市場的現實澆滅了大半。兩百萬？做夢呢？
就在我口干舌燥，準備找個角落歇口氣的時候，目光掃到菜市場最里面一個相對冷清的角落。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洗得發白的藏藍色舊工裝、滿臉溝壑的老太太，守著一個很小的攤位。
攤位上東西不多，就幾把蔫了吧唧的小蔥，一小堆土豆，還有一小籃子土雞蛋。
老太太佝僂著背，坐在一個小馬扎上，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來往的人流，
透著一種與這喧囂格格不入的孤寂和疲憊。直覺告訴我，這老太太不像有錢的主。
但鬼使神差地，我還是走了過去，臉上盡量露出最溫和無害的笑容。“大娘，賣菜呢？
”我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她平齊。老太太似乎被我的聲音驚了一下，
渾濁的眼睛聚焦在我臉上，帶著一絲茫然和警惕，沒說話，
只是下意識地把裝雞蛋的小籃子往自己身邊攏了攏。“大娘，我是華信銀行的，
”我盡量把聲音放得輕柔，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工牌，“您看，這是我的工作證。
我們今天在搞活動，存錢有禮品送，利息也比平時高一點點。”我一邊說，
一邊觀察著她的反應。老太太的眼神在我的工牌上停留了幾秒，又看了看我肩上的紅袋子，
嘴唇囁嚅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存…存錢？俺…俺沒啥錢…”“沒事的大娘，
”我連忙說，“多少都行！一塊兩塊也是情誼！主要是這個活動難得，過了今天就沒了！
您看，存錢就送東西，這保溫杯，冬天喝熱水不涼！這購物卡，超市里啥都能買！多實惠！
”我又把保溫杯和一張十元購物卡往前遞了遞。老太太的目光在保溫杯上停留了很久，
眼神里似乎有了一點微弱的光。她猶豫著，伸出枯樹枝般、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
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光潔的不銹鋼杯身，又飛快地縮了回去。“真…真送？”她小聲問。
“真送！大娘！您存多少，我這就給您辦！”我心頭一喜，感覺有門！
立刻把肩上的POS機拿下來，開機，動作麻利。老太太沉默了，低著頭，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斗爭。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顫巍巍地站起身，佝僂著腰，走到她那個破舊的三輪車后面。
她費力地搬開一個沾滿泥巴的舊紙箱，又挪開一個裝化肥的蛇皮袋，最后，
竟然從車斗最底下，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里，
掏出一個用好幾層破舊塑料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狀東西。
她極其小心、極其鄭重地抱著那個包裹，走回攤位前，蹲下身，一層一層地解開那些塑料袋。
當最后一層褪去，
讓我瞬間屏住了呼吸——一捆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用銀行那種白色捆扎帶扎好的百元大鈔！
目測至少有二三十捆！嶄新的票子在菜市場昏暗的光線下，
散發著一種與這環境格格不入的、近乎魔幻的光澤！我徹底傻眼了！
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這…這破舊三輪車底下，竟然藏著幾十萬現金？！
這老太太…是個深藏不露的“掃地僧”？！老太太沒理會我的震驚，
她極其認真地、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儀式感，
把那些錢一捆一捆地放在我面前油膩膩的小板凳上。然后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著我，
帶著一絲懇求和不易察覺的緊張：“閨女…俺…俺能存…存二十萬不？
俺…俺不要保溫杯…能…能多給俺幾張那個…那個超市卡不？
俺…俺孫子愛吃超市里那個…那個牛奶糖…”“能！能！大娘！太能了！
”我激動得聲音都變調了，心臟狂跳！二十萬！雖然離兩百萬還遠，但這簡直是天降甘霖！
“超市卡！沒問題！我給您多申請！存二十萬，我給您…給您五張！不！十張！一百塊的！
”我語無倫次地保證著，手忙腳亂地拿起POS機。“大娘，您帶身份證了嗎？還有銀行卡？
我這就給您存進去！”老太太搖搖頭，從懷里摸索出一個同樣用塑料袋包了好幾層的小布包，
打開，里面是一張邊緣磨損嚴重的舊存折。“俺…俺用這個存折…行不？
沒…沒那卡…”“行！存折也行！”我接過那本散發著陳舊氣味的存折，
飛快地在POS機上操作起來。輸入金額，刷卡（存折磁條讀取），
請老太太輸入密碼…每一個步驟，老太太都看得極其認真，布滿皺紋的臉上神情專注，
仿佛在進行一項關乎身家性命的重大操作。當POS機“滋滋”地吐出交易成功的憑條時，
老太太緊繃的肩膀才微微松弛下來。她接過我遞過去的十張超市卡和那個嶄新的保溫杯，
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著卡片光滑的表面，又珍惜地摸了摸保溫杯，
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極其微弱的、帶著點滿足的笑容。“謝謝…謝謝閨女…”她小聲說著，
小心翼翼地把卡和杯子揣進懷里最貼身的口袋，然后開始慢吞吞地收拾她那幾把蔫蔥和土豆，
似乎準備收攤了。“大娘，您…您怎么帶這么多現金在身上啊？多不安全！
”我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老太太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
眼神有些茫然地望向遠處，
花了不少…剩下的…俺不敢放家里…怕丟…怕耗子啃…就一直…帶在身邊…”她沒再說下去，
只是默默地把剩下的錢重新用塑料袋層層包好，藏回三輪車最隱秘的角落。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沖上我的鼻梁。我看著她佝僂著推著那輛破舊的三輪車，
蹣跚地消失在菜市場嘈雜的人流深處，手里緊緊攥著那張存了二十萬的POS單，
感覺那薄薄的紙片重逾千斤。回到支行，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大廳里依舊彌漫著硝煙味。
老趙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在信貸區焦躁地踱步，對著電話低聲下氣地懇求著什么，
額頭青筋暴跳。林薇的聲音帶著嘶啞，
還在不厭其煩地對一個想取五萬塊錢的中年男人進行“話術轟炸”，旁邊柜臺的玻璃后面，
柜員們手指翻飛，敲擊鍵盤的聲音密集如雨點。
我把那張二十萬的POS單“啪”地拍在劉明桌上時，
他那張黑了一上午的臉終于有了一絲松動，雖然眉頭依然緊鎖。“行，蚊子腿也是肉！繼續！
別停！缺口還大著呢！”就在這時，支行厚重的玻璃大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著皺巴巴夾克、胡子拉碴、雙眼通紅的中年男人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
差點撞倒門口的花盆。他渾身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汗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氣息，
臉上寫滿了驚惶和絕望。“貸款！我要貸款！馬上！立刻！”他沖到信貸柜臺前，
雙手“砰”地一聲拍在臺面上，聲音嘶啞地吼著，震得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一瞬。
幾個正在辦業務的客戶嚇了一跳，紛紛側目。老趙正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