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移斗轉，博士落塵埃時值仲夏，夜涼如水，銀河橫亙天穹。舒言，
二十一世紀漢語言文學博士，正于案頭校勘一本宋版《昭明文選》，忽聞窗外人聲鼎沸。
起身推窗望去，只見東南天際，九星如串珠般排列，
熠熠生輝——正是百年難遇的“九星連珠”天象。舒言凝眸觀之，只覺目眩神迷，
一股莫名的感召自天際襲來，忽而銀光爆閃，巨大的無形引力將她卷入旋渦，
意識驟然陷入混沌。再醒時，刺鼻的草藥味混著霉濕之氣涌入鼻端。她躺在硬板床上，
渾身酸軟如散架。入目是青灰色的帳頂，身上著的竟是粗布短褐，袖口還帶著漿洗后的硬褶。
帳頂蛛網蒙塵，土墻斑駁，分明不是熟悉的現代居室。“醒了？醒了便趕緊伺候小爺去！
今日要去西市斗蛐蛐，少了你拎籠子怎成？” 輕慢且尖銳的女聲自門外傳來，
伴著步履叩地的踏響。舒言腦中轟然一響，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原主亦名舒言，
乃父母雙亡的孤女，被牙婆賣入京城權貴定國公府，充作府中幺子蕭煜的書童。
此蕭煜年方十五，乃國公爺的老來子，上頭幾位兄長皆為朝中棟梁，
唯他被老國公與主母寵溺得無法無天，于詩書一道棄如敝履，于飛鷹走狗之事卻精通無比，
是京中聞名的“玉面小紈绔”。蕭煜整日不學無術，斗雞走狗，學業荒廢，
將原主作小廝般驅使。原主前日被蕭煜捉弄落水，染了風寒，高燒不退，竟一命嗚呼，
這才讓現代的舒言靈魂穿越至此恰好投生這具軀殼。“還愣著作甚？想挨板子不成！
”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叉腰進來，見舒言呆坐，便要上前拉扯。舒言定了定神，
壓下心中驚濤駭浪。既來之，則安之。她一個飽讀詩書的博士，
難道還應付不了一個古代紈绔？“我……身子尚有不適。” 她依著原主記憶，
啞著嗓子示弱，眸光低垂，掩去內里的精光。那丫鬟撇嘴：“裝模作樣！小爺跟前，
豈容你偷懶？快走！”無奈，舒言只得撐著起身，隨丫鬟穿過曲折游廊。國公府朱門高墻，
雕梁畫棟，卻也透著森嚴。路過一處荷塘，微風拂過，送來蓮香，倒讓她略定心神。正行間，
忽聽前方傳來一陣喧嘩。只見一個身著月白錦袍的少年，團花錦緞直裰，腰束玉帶，
面如冠玉，本該是副清俊模樣，偏生一雙桃花眼，此刻斜睨著，面露譏誚。
他被眾家仆簇擁著，腳邊躺著一只瑟瑟發抖的花貓，旁邊立著個哭哭啼啼的小丫鬟。
“好個奴才！連只貓都看不住，竟敢讓它沖撞本小爺！” 少年眉如墨畫，目若朗星，
生得極好，偏生一臉戾氣，正是蕭煜。舒言見狀，心頭一凜。這便是她未來的“主子”？
“小爺饒命……” 小丫鬟跪地求饒。蕭煜抬腳欲踢，舒言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
拱手道：“小爺息怒，此貓毛色純黑，眼若金銅，倒是個靈物。或因貪玩迷路，
并非有意沖撞。”蕭煜動作一頓，斜睨著她：“哦？你這書童，何時懂起貓狗了？
”他記得這舒言素來木訥，今日倒敢插嘴。舒言垂首道：“曾于舊書坊見過《相畜經》殘卷，
略知一二。小爺若動怒傷了生靈，傳出去于小爺仁善之名有礙。”她刻意抬出“仁善之名”，
料想這紈绔好面子。蕭煜果然哼了一聲，收回腳：“算它命好！還不快滾！
”小丫鬟如蒙大赦，抱貓逃似地跑遠。蕭煜轉向舒言，上下打量：“你今日倒有些不同。
也罷，今日斗蛐蛐便帶著你，若惹了本小爺不快，仔細你的皮！”舒言躬身應是，
心中卻道：這第一步，總算沒踩空。第二章 初入書房，巧引紈绔心次日清晨，
舒言被派往書房伺候。只見紫檀書案上擺著一卷《論語》，墨錠蒙塵，筆桿歪斜。
原主的字歪扭如蟲豸，想必是從未認真習過。舒言凈手研墨，取過狼毫。指尖觸到筆桿，
一股陌生的觸感傳來。然自幼習書的肌肉記憶尚在，她凝神屏息，落筆便是“學而時習之”，
字跡清雋挺拔，與原主判若兩人。正抄寫間，門簾一響，蕭煜打著哈欠進來，
身后跟著捧茶的小廝。他見舒言伏案疾書，不由挑眉：“今日轉了性？往日讓你抄書，
比登天還難。”舒言停筆，將抄好的宣紙呈上：“昨日承小爺寬容，今日不敢懈怠。
”蕭煜接過紙，瞳孔微縮。那字跡筋骨分明，筆意流暢，比他自己寫的字強了十倍不止！
“這是你寫的？” 他難以置信。“是。” 舒言坦然道，“昔年家貧，曾于破廟拾得殘帖，
胡亂臨過幾日。”她編了個不易拆穿的理由。蕭煜盯著她看了半晌，見她神色平靜，
不似作偽，心中疑竇稍減，反而生出幾分好奇：“看不出你還有這手。那你且說說，
這‘學而不思則罔’是何意？”舒言心中一喜，魚兒上鉤了。
她從容答道：“此句言學習需與思考結合。譬如小爺斗蛐蛐，若只知搜羅名蟲，
卻不思如何調養、如何觀其斗性，終難常勝。讀書亦然，若只死記硬背，不究其理，
便是罔然。”她以蕭煜感興趣的事作比，果然引得他蹙眉思索：“有點意思。
那‘吾日三省吾身’又作何解？”“此乃曾子所言，謂每日當反思言行。
小爺可思今日可有懈怠？可有欺瞞？可有……” 舒言話到嘴邊，轉了個彎，
“可有未盡興之事？”她深知育才之道，不可逼得太緊。蕭煜卻來了興致，
拉過椅子坐下：“你且坐下說。這《論語》里的道理，你倒給本小爺講講清楚。
”舒言依言坐下，心中暗喜。她從“有朋自遠方來”講到人際交往，
從“為政以德”講到治家理事，引經據典，又結合市井趣事，將枯燥的典籍講得生動有趣。
蕭煜時而大笑，時而沉思，竟聽得入了迷。不知不覺已至午時，小廝來報午飯備好，
蕭煜才戀戀不舍地起身：“不錯不錯！比那老學究講得有意思多了！下午接著講《孟子》！
”舒言躬身應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揉了揉手腕。這古代“家教”不好當，
但總算開了個好頭。此后數日，蕭煜竟真的少了外出，多在書房纏著舒言講書。
舒言因材施教，見他對歷史典故興趣濃厚，
便講《史記》中的刺客列傳、楚漢相爭；見他對治國之道懵懂，便以商賈經營作比，
講“輕重術”、“平糶法”。蕭煜本就不笨，只是無合適之人引導，此前玩心甚重，
如今被舒言點撥，如璞玉洗塵初露光華，時常追著舒言問至深夜。這日，
蕭煜捧著一卷《孫子兵法》苦思：“這‘不戰而屈人之兵’，如何做到？
”舒言正在收拾書案，聞言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譬如小爺昔日與吳公子斗蛐蛐，
若事先得知其蟲弱點，或施以巧計亂其心緒，不戰而勝，便是此理。”蕭煜拍案叫絕：“妙！
舒言，你怎地如此多智？”舒言淺笑：“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罷了。小爺天資卓絕，
若肯潛心向學，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蕭煜臉上露出一絲憧憬之色，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神情。窗外月光灑落，映著少年專注的側臉，舒言心中微暖。或許，
她真的能改變些什么。或許，這正是她安身立命、謀尋出路的契機。第三章 風波暗生，
主母疑云起蕭煜的轉變，定國公府上下皆有察覺。老國公偶過書房，
聽聞內里傳來蕭煜論及“民本”之語，捋須頷首：“此子終是開了竅。
”主母柳氏卻心緒復雜。她樂見兒子長進，卻對那日益得寵的書童舒言生出忌憚。
一個卑賤書童，竟能讓兒子言聽計從，這讓她隱隱不安。這日，柳氏攜丫鬟至書房，
正見蕭煜與舒言圍坐書案，共議一篇策論。蕭煜眉飛色舞，舒言則含笑指點，二人神情親近，
竟似忘形。柳氏臉色一沉，咳嗽一聲。“母親！” 蕭煜連忙起身。
舒言亦躬身行禮：“見過主母。”柳氏目光如刀，掃過舒言：“煜兒，你如今已是弱冠之年，
與書童如此親近，成何體統？男女……不，主仆有別，需得注意分寸。
”她刻意加重了“主仆”二字。蕭煜一愣：“母親，舒言是我的伴讀，并無不妥。
”“伴讀亦是仆！” 柳氏語氣嚴厲，“往后讀書習字，自有先生教導，不必讓他時刻隨侍。
”舒言心中一凜，知是主母起了防備之心。她垂首道：“主母教訓得是，小人即刻退下。
”說罷，她福了福身（雖著男裝，仍下意識行女子禮），轉身欲走。“慢著。
” 柳氏叫住她，上下打量，“我看你身形單薄，面色蒼白，莫不是病了？
府中醫官近日清閑，正好給你瞧瞧。”舒言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不動聲色：“謝主母關懷，
小人只是……天生體弱，不礙事的。”“哦？天生體弱？
” 柳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可我瞧著，你前日還能在荷塘邊勸住小爺，
中氣倒是挺足。”蕭煜忙解釋道：“母親，舒言那日是……”“好了，我自有分寸。
” 柳氏打斷他，“舒言，你且去賬房領些補品，好好將養著。沒我的吩咐，
不必再來書房了。”舒言心知這是要將她調離蕭煜身邊，卻無法反駁，只得應下，退了出去。
回到狹小的下房，舒言坐在床沿，心緒難平。主母的懷疑，比蕭煜的頑劣更難應對。
她女扮男裝本就是險招，如今若被揭穿，后果不堪設想。正思忖間，窗外傳來輕叩聲。
舒言開窗，見是蕭煜的貼身小廝墨硯。“舒言哥，” 墨硯低聲道，
“小爺讓我給你送點東西。主母那邊，小爺會去說情，你別擔心。” 說罷，
遞過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幾塊精致的點心。舒言接過，心中稍暖：“替我謝過小爺，
讓他安心讀書，不必為我分神。”墨硯走后，舒言打開點心，卻發現底下壓著一張字條，
上面是蕭煜略顯稚嫩卻已見風骨的字跡：“勿憂，我自有計。”看著字條，舒言嘆了口氣。
蕭煜雖有赤子之心，卻終究涉世未深。主母的忌憚，恐怕不止因她“得寵”，
更因她那不明不白女扮男裝的身份。看來，她需得更加小心，尋個契機，
徹底打消主母的疑慮才行。第四章 科場礪劍，狀元夢初萌舒言雖被主母限制入書房，
蕭煜卻尋了由頭，將她調至外院打理花草，實則仍常借故與她相見。他將書案搬到窗邊，
隔著庭院與舒言討論學問，有時還偷偷塞來寫滿疑問的紙條。舒言哭笑不得，
卻也感動于他的堅持。她便在花草間，以枯枝為筆，在泥土上為他講解疑難。這日，
蕭煜望著滿院秋菊，忽問：“舒言，你說我真能像父兄那般，有所成就嗎？
” 他眼中有迷茫，亦有期待。舒言放下手中的修枝剪，認真道：“小爺天資聰慧，
又肯用功，為何不能？令兄們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小爺若能文韜治國，
亦是光宗耀祖之業。”“文韜治國……” 蕭煜喃喃自語，“可我連鄉試都未必能過。
”“事在人為。” 舒言目光灼灼，“小爺若有此志，舒言愿助小爺一臂之力。
如今距秋闈尚有兩年，只要潛心備考，未必不能一試。”蕭煜的心猛地一跳。考科舉，
做狀元，這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看著舒言鼓勵的眼神，他心中那團沉寂已久的火苗，
竟“騰”地一下燃燒了起來。“好！” 他握緊拳頭，“我考！舒言，你幫我！
”舒言微笑點頭。自此，她為蕭煜制定了嚴苛的學習計劃：每日卯時起，
誦讀經義；辰時練筆，研習策論；申時習字，
臨摹碑帖；酉時則由舒言講解歷代典章、天下時務。蕭煜亦發奮圖強，一改往日懶散，
常常苦讀到深夜。手指磨出了繭，眼睛熬出了紅血絲，卻甘之如飴。
府中下人皆驚嘆小公子的變化，唯有主母柳氏，看著兒子日益疏遠，眼中疑云更重。
舒言深知科舉之路艱難，除了學識，亦需人脈與聲名。
她便鼓勵蕭煜將平日所作的優秀策論、詩詞，托墨硯悄悄送往京城各大書坊刻印。
蕭煜的文章觀點新穎，文筆流暢，竟在文人圈中漸漸有了名氣。
有人得知這是定國公府那位“紈绔”所作，皆感訝異，對其刮目相看。
老國公得知兒子立志科舉，大為欣慰，特意請了告老還鄉的翰林學士來府中指點。
蕭煜在舒言的輔佐下，進步神速，連那位老學士都贊其“孺子可教，前途不可限量”。
主母柳氏見兒子勢不可擋，雖心有不甘，卻也不好再多加干涉，
只暗中命人加緊調查舒言的底細。秋闈將至，蕭煜整裝待發。臨行前，他找到舒言，
眼中滿是感激與不舍：“舒言，此去若能中舉，皆是你的功勞。”舒言為他整理好衣冠，
語重心長：“小爺此去，當懷平常心。無論結果如何，你已超越了過去的自己。記住，
筆下有乾坤，心中有蒼生。”蕭煜重重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舒言站在角門邊，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中默默祈禱。這一戰，不僅是蕭煜的試煉，
亦是她在這古代立足的關鍵。她唯有賭下去，賭這個她一手教導的少年，能不負所望。
第五章 金榜題名，榮歸卻生變放榜之日，京城萬人空巷。蕭煜擠在人群中，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