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合德的話音落下,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站在第一排的那兩個人身上。即使對這些新來的人并不是全都認識,但僅憑第一印象,大家也能輕易分辨出站在第一排的并非博爾濟吉特貴人和富察貴人。
別的暫且不論,單從外貌來看,那位博爾濟吉特貴人,顯然應該是站在第三排左邊位置的那位女子。她面容姣好,卻又透露出一股英氣,與其他女子相比,顯得頗為獨特。而站在前面的那兩個人,則滿臉都是書卷氣,這種氣質更符合漢軍旗所教導出來的女子形象。
“且不說旻貴人是否明白其中緣由,就連本宮對此也感到十分困惑。不知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將這兩位安排在第一排的位置?后宮之中就算位分相同,也應當遵循先滿蒙后漢的規矩才是。可如今到了景仁宮,這規矩似乎就被拋諸腦后了。”華妃面帶微笑,眼神卻如刀子一般,直直地盯著站在前面的那兩個人,同時對著皇后發難。她的話語看似只是在指責這兩個人不懂規矩,然而明眼人都能聽出,她實際上是在暗諷景仁宮的人沒有規矩。
“嬪妾咸福宮貴人沈氏參見皇后娘娘,嬪妾初次請安一時心急才會站錯了位置,還請娘娘恕罪。”沈眉莊滿臉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急得,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跪地請罪。
與此同時,一旁的甄嬛也急忙跪了下來,她的動作顯得有些倉促,但還是盡量保持著優雅。
“嬪妾碎玉軒常在甄氏參見皇后娘娘。”甄嬛的聲音清脆而婉轉,她的態度比沈眉莊要從容一些,但也能看出她的緊張。
“嬪妾與沈貴人在宮外時就相識,今日入宮首次請安,想著初次見到宮中各位娘娘,心中實在惶恐不安。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我們只顧著互相鼓勵,沒有留意到自己站錯了位置,這都是嬪妾的過錯,還請皇后娘娘恕罪。”甄嬛的言辭懇切,她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腳下,表現出對皇后的尊重。
皇后自然不可能說出什么責罰的話來,她最擅長的就是在后宮之中當一個好人,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寬容大度、善解人意的形象,從而將華妃襯托得越發惡毒囂張。
“第一次入宮請安,你們心中難免惶恐,這件事情也算給你們一個警告,以后切不可再犯。”皇后的語氣和緩,聽上去并沒有絲毫責備之意,怎么看都是一個寬容大度的中宮形象。
就在甄嬛和沈眉莊都以為這件事情就此揭過的時候,華妃卻在皇后的意料之中開了口。“瞧皇后娘娘這話說的,怪不得皇上不放心把后宮的事情全都交給您呢!難道以后這后宮之中,誰壞了規矩都可以說一句‘惶恐’了事了嗎?那今天受了委屈的旻貴人、富察貴人和博爾濟吉特貴人豈不是有冤無處訴了?”
華妃的這一番話,不僅讓皇后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更讓原本還心存僥幸的沈眉莊和甄嬛徹底斷了逃過一劫的念頭。她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害怕。
皇后滿臉無奈地看了看下方的眾人,那模樣仿佛是在告訴大家,華妃如此囂張跋扈,她也是無可奈何。過了好一會兒,皇后才緩緩說道:“華妃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妹妹們剛剛入宮,若是重罰,怕是會讓她們心生畏懼。而且想來旻貴人、博爾濟吉特貴人和富察貴人也不會過于深究此事。”
趙合德靜靜地站在一旁,聽著皇后和華妃之間的對話,就知道華妃絕對不是皇后的對手。華妃心狠手辣的同時還真有些莫名的天真和愚蠢,被皇后輕易地當作了棋子,卻還渾然不覺,甚至還在那里沾沾自喜。
只不過皇后這一招挑撥離間實在是讓人感到惡心。趙合德心里明白,今天站錯位置的事情本就是她自己提出來的,現在卻要被皇后利用來制造矛盾。如果她自己說不在意,無疑會得罪華妃;但若是繼續追究下去,不止會得罪沈眉莊和甄嬛,還會顯得自己心胸狹隘、小肚雞腸。
趙合德定了定神,然后開口說道:“嬪妾覺得華妃娘娘所言甚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后宮女子更是應當謹守規矩。今日之事,往小了說是這二人初入宮廷,內心惶恐,一時疏忽壞了規矩;但往大了說,這可就是以下犯上,壞了老祖宗定下的先滿蒙后漢的規矩。”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心里暗暗咒罵。什么先滿蒙后漢的破規矩,簡直就是荒謬至極!她自己可是在漢朝長大的女子,對于這種歧視漢人的規矩,她絕對無法容忍。
不僅皇后沒有料到旻貴人會如此毫不留情面,就連其他人也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仔細思考一下,這似乎也并非完全出乎意料。畢竟,如果旻貴人真的是那種懂得順勢而為、懂得圓滑處世的人,她恐怕就不會在剛剛毫不客氣地指出那兩個新人的不妥之處了。
甄嬛和沈眉莊同樣對旻貴人的舉動感到十分意外,她們萬萬沒有想到,旻貴人竟然會如此不顧及皇后的顏面。想了想或許是在當初選秀的時候,旻貴人與甄嬛之間就已經結下了仇怨。
甄嬛和沈眉莊心中暗自惱怒,覺得旻貴人實在是心胸狹隘了。只是無論她們心中如何憤恨,今天的局面已經無法改變。誰讓犯錯的是她而嬛和沈眉莊,這么大的把柄遞到別人手上,也就只能自認倒霉。
“還是旻貴人知規矩懂體統啊!”華妃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道,“像今天這種事情,如果不降下責罰,恐怕日后后宮之中人人有樣學樣,到時候豈不亂了套。本宮奉皇上旨意協理六宮,自然應當為皇后娘娘分憂。不過,念在這二人乃是初犯,本宮便從輕發落,小懲大誡一番。就罰二人禁足三個月,抄寫宮規二十遍吧!”
華妃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直刺向沈貴人和莞常在。三個月的禁足,對于剛剛入宮的新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沉重的打擊。三個月之后,恐怕皇上早已將他們兩個忘得一干二凈了。錯過了新人入宮這股東風,想要再翻身,可就難如登天了。
就在這時,皇后緩緩開口了:“新人剛剛入宮,難免有處事不妥之處。妹妹如此責罰,恐怕是過于嚴重了些。不然,就罰沈貴人和莞常在抄寫宮規十遍吧。畢竟,新人即將侍寢,禁足這個責罰,實在是有些不合適。”
皇后的這番話,看似是在為沈貴人和莞常在求情,實則是在華妃的基礎上,進一步減輕了對她們的懲罰。這樣一來,既責罰了二人,又顯得皇后寬宏大量,讓沈貴人和莞常在對皇后感恩戴德。
最終,這兩個新人雖然挨了罰,但卻不得不記著皇后的好。而華妃,則成了那個唱紅臉的惡人。
華妃雖然擁有協理六宮的權力,但在這個皇上剛剛登基不久,新人入宮之后初次請安的節骨眼上,她也不敢公然與皇后對抗。畢竟皇后身為中宮的地位擺在那里,身后又有太后撐腰。而且她也明白,對于剛剛入宮的新人就直接禁足三個月確實有些過分了。于是,她便順著皇后的意思,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而且華妃心中也另有一番盤算,盡管沈貴人和莞常在的容貌確實出眾,但在她看來,這兩人并沒有什么值得特別防備的地方。畢竟,她年世蘭的姿色,無論是在王府時期還是如今身處后宮,都是其他妃嬪們難以企及的。
可今天當她見到旻貴人時,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這旻貴人的長相,簡直就是個勾人魂魄的妖精!那狐媚子的模樣,恐怕日后侍寢之后,會使出各種狐媚手段來迷惑皇上。
想到這里,華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飾,一副施舍的語氣開口說道:“既然皇后娘娘都如此寬宏大量了,那本宮也不好太過嚴苛。看在你們二人是初犯的份上,就從輕處罰吧。就按照皇后所說每人去抄寫宮規十遍,什么時候抄完了,什么時候再把綠頭牌掛上。”
聽到不用禁足三個月沈眉莊和甄嬛都松了一口氣,已經入了這后宮自然是要奔著寵妃去的,就算為了家族也得在后宮闖出一番天地。